就像昨晚上,叶贵妃抓着她手时,身上发出的味道。
魏京华勾了勾嘴角,叶贵妃来过了呀?
叶贵妃昨晚上那么“捧高”她,差点没摔死她!
如此“厚爱”,她岂能不知恩图报?
“感谢倒是客气了,只是小女子也有一言提醒世子。”魏京华缓缓说道,“世子是生活在草原上的,以往可曾服用过这种毒蘑菇?难道没有牲畜误食过?就算世子不认识,旁的伺候之人总该认识的!”
她话音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这么多侍奉之人,怎么会叫有毒的蘑菇上了世子的食案?怎么昨晚一同饮酒的那么多人,旁人都没事,只有世子您一个人中毒了?”
耶律峄脸色一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世子可别不知不觉,却做了旁人手里的枪啊?被人挑唆利用,反把盟友当了仇人。”
魏京华说完,收起针匣,从容起身,从他身边退开几步。
“被人挑唆利用?”耶律峄眼睛微眯。
“小女子告辞。”魏京华福了福身。
“等等!”耶律峄抬手唤住她,敲了敲桌案上的珠宝匣子,“这个,你拿走。”
“多谢世子馈赠,但我救世子,乃是奉太子之命。”魏京华脸色淡然,似乎根本不爱惜钱财,“奉命行事,哪还有收人厚礼的道理?”
耶律峄呵呵一笑,唰的掀开了匣子。
营帐中霎时华彩大盛,如有天光。
发出这华光的,却是那一匣子的珠宝,鸽蛋大的夜明珠,五彩的宝石,真是晃花了人眼。
“这可都是西域的东西,女人不是都爱亮晶晶的宝石吗?魏小姐当真不喜欢?”
耶律峄一面问,一面用手拨动匣子里的东西。
宝石相撞,发出悦耳的哗啦声……真是耳朵听得都想犯罪了!
魏京华脸色一僵,谁说她不爱宝石?
那么漂亮的夜明珠,谁不想要?
但这礼可不是白收的,她若收了契丹世子如此大礼,就必遭太子与圣上的忌惮。
她的仕途才刚刚开始,她不想这么早就夭折。
宝石虽好,也得有命花不是?
魏京华垂眸连看也不看那哗啦啦响的珠宝,躬身退出了营帐。
耶律峄不由一呆……
这世上还真有不为钱财所动的人吗?还是个小女人?
“这女子……有意思。”耶律峄抬手摸着下巴,望着那一匣子的珠宝,茶褐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如宝石一般幽暗的光芒。
“来人呀!”耶律峄高呼一声。
帐外的契丹侍从立时弯身进帐。
“还没人能把我耶律峄当枪使唤,却不付出代价的!”耶律峄冷哼一声,“你去皇帝帐外,暗示皇帝身边的太监知道,他们皇帝的妃子,不甘寂寞,独自进了我的营帐……呵,我倒是很喜欢中原女子的温柔,喜欢她们又润又滑的肌肤……”
说完,他呵呵呵的大笑起来。
侍从领命而去。
不多时,在圣上帐外的喜公公,耳朵里便钻进了一丝丝杂音,甚是刺耳。
喜公公略微打听,顿时脸色大变,“来人,暗暗查问,今日清早,叶贵妃可曾是去了契丹世子的营帐?”
须臾之后,他就得到了确切的回复。
“一大早,天刚亮,叶贵妃就带着礼物去探望契丹世子了。”
喜公公闻言深吸一口气,这还了得?!
他挥手叫人退下……他并不相信叶贵妃会做出什么对不起圣上的事,但人言可畏!
叶贵妃的行为也太不检点了!
契丹民风何其奔放?她一个女人家,又不是圣上授意,独自跑去男人的营帐……还传出这样的流言来!
即便是没有的事儿……岂不也让圣上没脸吗?
喜公公不敢大意,听到里头有动静,圣上似乎起身了。
他忙不迭的进去伺候。
契丹的县主,那个柔媚又带着几分韧劲儿的女子,白花花的手臂,大腿还露在外头。
喜公公还没瞧清楚,圣上竟忽而抬手,拉过明黄的锦被,盖住了那女子。
喜公公立时垂眸……他整日伺候圣上,对圣上的熟悉甚至超过对自己的了解。圣上可从没这般为旁的娘娘盖过被子……
他们这些近旁伺候的侍臣又不是男人,看了就看了……如此可见,圣上是中意这个女子的。
喜公公一面近前服侍圣上更衣,一面在圣上耳边小声嘀咕,“有流言……传的不像话……”
圣上听闻,立时脸色铁青……还泛着点绿光……
“放肆!她是在给朕没脸呀!”圣上轻哼,回眸往龙榻上看了一眼,“是在怪朕昨夜没有招她侍寝?她来办朕难堪?”
喜公公垂头不敢接腔。
“朕的恩泽,朕想给谁便给谁!带了她出来,本就是天大的恩典了!若不是犒劳叶将军,她以为她是谁?呵,看来真是过犹不及!朕对叶家的恩典也是太重了!”圣上眯着眼,连在京都也叶将军都恨上了。
喜公公暗自在心中吸气。
“传朕旨意,封契丹县主为丽嫔!”
昨夜才侍寝,今日就封了丽嫔,圣上叫叶贵妃警醒呢。
“另外,你亲自去交代她,叫她这几日都不要出营帐,免得加剧流言。”圣上青着脸,“若叫朕知道她出来行走,那就……叫她留在乌兰布统草原,不必回京了!”
喜公公一颤,不由吓了一跳。
不必回京了……竟这般严重吗?
喜公公退出圣上的营帐,一抹脑门儿,竟是一层的细汗。
御帐里也是太暖和了,出来吹了一阵冷风,他神志才算冷静下来……圣上的脸面,自然是大于一切的!
既大于叶贵妃的性命!也大于叶家的地位、荣宠!
喜公公想清楚之后,冷着脸就往叶贵妃的营帐里去了。
叶贵妃正琢磨着,被两次打脸的耶律峄,会如何恼恨报复魏家那个女孩子……
没曾想她的报应倒是来的更快。
“责令,叶氏不得迈出营帐一步!”喜公公冷声道,“违令者……就不必回京了。”
喜公公冷森森的语气,配上阴沉的表情。
把叶贵妃吓得,瘫软在地毡上,“喜公公……这,这是为何啊?本宫……本宫做错了什么?”
喜公公轻哼一声,“娘娘自己想吧,老奴不敢多言。”
喜公公袖子一甩,出了营帐。
他余光一瞟,远远的瞧见一个背影俏丽的女孩子,脚步轻快敏捷的朝营地外头走去。
最惹眼的倒不是那个女孩子,而是女孩子身边跟着的两条巨大獒犬。
庞大的身躯,在阳光之下,毛发生辉,威风八面!
黑中带金的贡布,原本已经够稀奇惹眼了。
可再看它身边,那只庞大黑中带紫光的猛兽,才当真是兽中之王,草原霸主!
喜公公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对身边的跟班儿道,“这女孩子鸿运当头,若是她有事来找,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
随从一愣,立即恭敬答应。
魏京华不知自己竟如此被圣上身边的当红内侍,这般看重。
她只晓得紫麒麟和贡布,在营地里呆的烦闷,想出去遛弯儿。
她带着两只巨犬,朝河边走去。
潺潺河流,如一条玉带,从天而降落在无垠的草原上,美丽极了。
她还未走到河边,就见河畔草地上,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一时进退两难,有些愣怔的站在那里,不知应不应该上前打招呼。
贡布却是热情的“汪”了一声。
那人当即回头,灼灼目光,落在她脸上。
“魏小姐也来散步么?”寇七郎温声问道。
魏京华点点头,已经打了照面,再扭头就走,她也太小家子气了。
她举步上前,打量寇七郎面色,“寇郎君的伤好些了么?昨日肝郁呕血,当疏肝理气……”
她话未说完寇七郎就笑了起来。
魏京华不由顿住话音。
“我已经找到最好的良药了。”寇七郎说着,举目专注的看着她。
魏京华一愣,挑了挑眉。
寇七郎点到为止,主动岔开话题,“今日无风,天朗气清,要不要学习射箭?”
魏京华张了张嘴,想说,这射箭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的,不如等他的伤彻底的好了再来学。
寇七郎却是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命人去取弓箭来。
师父这般积极,徒弟畏畏缩缩,倒是不像话。
魏京华索性不去想太多,看两只硕大的獒犬在河水之畔的草地上跑跑跳跳,追逐打闹。
待人取来了弓箭,她就专注的听着寇七郎与她讲解拉弓张弦,瞄准目标的技巧。
“虽是靠手臂发力,但下盘一定要稳,肩膀打开,不要含胸……”寇七郎为她指点着姿势。
他很有分寸,纠正她姿态之时,并不刻意触碰女孩子的身体。
为了避嫌,他甚至专门站远了几步。可是他专注的目光却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女孩子半分。
魏京华沉下心来学习之时,心无旁骛,至于那灼灼视线,已经被她自动屏蔽在心神之外。
“是这样吗?”她眯着眼睛,看着箭尖指向。
“对,姿势很好。”寇七点头道,“眼要准,手要稳,放箭要果断。”
嗖的一声,羽箭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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