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东直门外,荒草寸生。
现在已经临近隆冬,京城的风也愈发凄凉起来,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暖暖身子。

可眼下的白长生和吴老三,打全身都开始蒸腾发热,心里边却是发凉发冰。

因为他们瞧见了一乘轿子。

一乘黑轿子。

之前正是因为这样的黑轿子,才让他和吴老三迷迷糊糊从北京来到了山西。

眼下居然又出现了,这想都不用想绝非善茬。

难道说是九子一脉的余孽挟怨报复?

还是说另有蹊跷?

俩人都闹不清楚,但也没功夫多想。

吴老三操刀在握,将白长生等人护在身后,此时季礼和皮琵夏都醉成了一团。

他俩是彻底没脑子的那种类型,打骨子里就透出一股子废柴的味道。

真碰上什么事,除了当个累赘之外,毫无用处,只有事后,皮琵夏还算有点能耐。

季礼自不用多说,就算是清醒的,看到这轿子也会立刻装死,单论这份造诣,当世不二。

俩人被推在身后,斜靠在在一起就躺在了地上,白长生和吴老三彻底醒了酒,如临大敌。

那轿子就停在眼前,通体发黑,一如初见般诡秘。

“来者何人!”

吴老三大喝一声,白长生也把蚀骨刀给掏了出来,不敢有一丝懈怠。

那轿子无言,风无语。

片刻的功夫,打里面伸出来一只手,吴老三刀都横起来了,静等那人现身。

先是一只手,再是一条腿,那人从轿子里面出来了。

撩开轿帘,这人迈步出来,一身白衣袭风,神情阴鸷。

头发有些凌乱,在夜风的衬托下更显邪魅。

手脚细长,但骨节肿大,这人的功夫很强。

吴老三心头一凛,瞧出了这人的功夫不一定在自己之下。

而这白衣人,他们也都见过。

正是在山西,曾救了他们性命,又曾数次出手绝杀九子祭女的那名白衣人!

“原来是你!你到底是谁?”

白长生寒声喝问,却始终琢磨不通此人来历,掐指捏算之下,却发现此人笼罩在一片混沌当中。

前不见因,后不见果,这人的命相也太怪了,好像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一般离奇。

“还真是仇女那娘们的人,也不知道手段如何,今天就领教一下吧。”

那人打从轿子里一出来,就死死盯上了吴老三。

吴老三一听,心里边咯噔一下子,我的个乖乖,听这语气好像和仇女有瓜葛,早都觉得她这名字不吉利,不成想还真有仇敌。

但看眼前的白衣人,在不经意间有点熟悉的感觉,却又很陌生,这让吴老三很不安。

“我和仇女可没什么太多关系,就是学了点东西,拿了把刀,充其量算是小偷小摸,警告你啊,冤有头债有主。”

吴老三正气凛然,这话说出来,白长生都脸红了。

怯战都能如此堂而皇之,吴老三的脸皮比城墙都厚实些。

那白衣人不以为然,嘎嘎怪笑着,把腰一弓起,像是一只濒死挣扎的老猫般可怖。

倏尔间打袖筒里钻出了一把短刀利刃,这白衣人二话不说,操刀问敌。

吴老三早都瞧出来这人有动手的意思,事到临头好话一车也无用,这边厢也是操刀迎敌。

俩人互见睥睨,一个弯腰,一个直背,一个踢脚,一个踹腿。

吴老三左右互缠,贪刀一出势如破竹,这是想要先发制人,取得优势。

那白衣人的动作却很诡异,武功路数不同于任何当世教派,好像是自成一派,又见底蕴。

腰盘如蛇,一拧就躲了过去,紧跟着刺刀出手,直问吴老三的下盘。

“呔!出手下作,想要阉了三爷我?”

吴老三怒声大喊,把刀转横批,向后一收腰,整个背都弓起来了,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谁知这招不过是个幌子,白衣人刺刀虚晃,刀分右手,直接向着吴老三的右肋刺去。

每一招都不过二手,招招克敌死穴,阴险毒辣,这白衣人的出手让白长生心惊不已。

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吴老三也很惊诧,看此人出手阴毒,再不愿多留情,腋下一收,再次扭了过去。

吴老三处处受了牵制,心中发气,怒火中烧,把刀一举起,欲刀立劈向下。

“嘿!!!”

这一式大开大阂,卯足了劲道,白衣人眼睛一瞪,知道利害赶紧躲了过去。

谁知吴老三料到了他出招的套路,把腹腔一紧,喉咙一骨碌,打嘴里直接射出了一道脓痰!

“呸!”

就这一口,白长生和那白衣人都傻了,想不到吴老三竟然使得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那一口痰淬了力道,预判了位置,直奔白衣人的脸面,白衣人仓惶躲闪。

这比一刀劈中要害都严重,太难堪了,白衣人不愿受此折辱,就地一滚,方才躲闪过去。

那一袭白衣,也惹了灰土扬尘,褶皱间方寸全无。

“你···”

白衣人脸色微愠,起身跳回了远处,俩人这也算是停了手,互相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

“奶奶个攥的,早一点点就好了。”

吴老三心有不甘,对自己的出手留情很是懊恼。

白衣人摇摇头,叹道:

“仇女要是知道,她的传人竟是如此货色,必定要气得难以转世投胎。”

“你认识仇女?”

白长生赶紧问道,听这语气,白衣人知道很多。

白衣人闻听此言,看向了白长生,点点头道:

“你这小子还算不错,除了有点笨,脑子不机灵,糊涂一点,胆小一些,功夫全无,胆识略差之外,勉强可以。”

白长生听完,脸都绿了:

“你这夸人跟谁学的?”

说着,心里还想要不是打不过,早都扑上去了。

吴老三大嘴咧开,这一刻他是乐得瞧热闹的。

“仇女我不认得,但我听说过,要是没有我,你们这堆人早都死了八百次了。”

这白衣人说地不屑一顾,言语间也有嗤之以鼻的意味,但他确实没说错。

早前在初到山西的时候,就曾经救了俩人性命,后来在迷山中也有踪迹。

最后更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袭杀了那九子一脉的祭女,此人出手狠毒果决,功夫何其高强。

白长生更是在“驻影石”上看到他和左不虞大战,俩人旗鼓相当,甚至可以说稍胜一筹。

不然怎可以从容不迫?

可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看他每次出现的地方和时机,都是关键的节点。

白长生曾经尝试着推演过,这人命相却是根本无法显现。

但直觉所致,他是在追寻什么,追寻一段旅程,也可能是在追寻什么人或者事物。

可那功夫和手段,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阴狠毒辣,深沉心境。

这人不过三十岁上下,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拳脚,真是令人生畏。

话语之间,不只是白长生,就连吴老三都感觉对此人颇为熟悉,好像是有些过往。

这份异样的熟悉感,让俩人都是毛骨悚然。

吴老三扛着刀,打量着眼前的白衣人,白衣人看着俩人一脸玩味。

“说吧,你到底是谁。”

白长生深呼一口气,眼神藏疑。

白衣人嘎嘎一声怪笑,似曾相识的口吻,此曾相识的可怖,轻声道出一语,只听是响彻云雷,天地变色!

“吾乃唐门弃子!唐!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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