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古朴寻常,依旧浑然天成。
可他认了出来,这石碑和紫禁城的墙面一般,乃是驻影墙!
在王宫大院里,经常有这样那样的离奇传说。
这驻影墙便是其中一个广为流传的奇异故事。
深宫之内,常有宫女妃子离奇惨死,有的死于迫害,有的死于疾病。
本为寻常,毕竟是后宫晦事不便外传。
久而久之,加上那王宫大院本就是个是非之地,外人不知其内,这些死去的人却是成了很好的故事佐料。
经过艺人神乎其神的故事加工,也成就了后来那些离奇古怪,缠绵悱恻的传唱。
而这些宫女妃子,临死前必定是忧愁满面,找不到什么寄托的地方,这后宫又不能随意外出,哪怕是出门散心,也仅限于宫墙之内。
要是适逢大雨滂沱电闪雷鸣,有人在宫墙漫步的话,机缘巧合他们的身影便会被印刻在墙面之中!
就像是海市蜃楼,这本不可能发生的情况确实普遍存在。
千百年来也不知让多少人百思不得其解,曾有宫内匠人遍寻各处求问原因,仍是不得其解。
时间长了,这类现象便有了名字,因为经常发生在高超技艺造就的宫墙之上,外人就称呼这类奇异为“驻影墙”。
这名字更是给深宫之内的故事蒙上了神秘的色彩,谁都知道是机缘巧合,但谁也无法解释。
尤其是那些刻画在城墙上的身影,都是一些深宫怨女,久而久之,就连皇上都对这类事情讳莫如深。
巧的是这类事情都发生在雨夜之中,那城墙中被刻画的身影在瓢泼之下,更是显得活灵活现邪气逼人。
这种事情,这种场景,这种天气,谁都不会愿意去触霉头,自然也就越传越神了。
以至于到了后来,很多人都说,这驻影墙留下身影的人,必定是要蹊跷惨死的,这话谁听了,心里都会有点犯嘀咕。
这样的情况,也在其他大家院落家中发生过,白长生本就当个离奇的故事,不成想自己也遇见了。
他面前的这面石碑,也是一面驻影石碑,只是刚才自己并没有发现。
看来是许久之前,曾有人争斗于此,机缘巧合之下被刻画了身影,成此奇异。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趟山西可没白来。”
白长生自嘲着,摇了摇头转身就要离开。
知道了也就没兴趣了,白长生不做留念大步迈前,心里还在想着刚才争斗的两人。
他们是谁呢?
那其中一个白衣人白长生认出来了,正是来山西的时候,曾救了自己和吴老三性命的那诡异男子,可他的身份到底是谁?
想着,顺着这条道,白长生走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一辆马车一个行人都没有遇到。
山风轻拂左右,徘徊兰桂于前后,虽无荒凉但是心中不安。
“这么走下去,到哪算是头呀!”
白长生嘬着牙花子,肚子也开始叫了,左右看了看,左边道路坦途,却是荒无人烟。
右边有一片森林。
这片森林刚刚才冒出来,看得出里面枝叶繁茂,草木繁盛,不时还有果子香飘散过来。
白长生本打算是再走一段,可看那荒凉的一条大道,这么走下去估计还是没人。
林子里不时有香气飘来,白长生打定主意,选择了那片森林的方向,慢慢靠了过去。
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嘀咕的,万一这里面再有什么毒蛇猛兽,象凤不在身边自己该如何招呼。
可当他走进密林当中,并没有发现任何野兽的痕迹,就连是飞鸟虫豸的踪影都没看到。
这多少也让他放心些了。
当白长生的身影消失在森林入口的时候,他没看到那高耸入云的树干上,散落下来许多的枝柳。
拂动尘土,哗啦啦一阵诡异的响动,这片森林的入口被遮掩住了。
彻底淹没了白长生的踪迹,更让人看不清那森林深处到底有些什么。
此时,白长生已经靠坐在了一棵老树的旁边,两旁散落着不少蘑菇和野果。
他采了很多,放在溪流里面清洗了一遍,准备靠这个果腹。
倒是没急,白长生把蚀骨刀先拿了出来,在这些野果蘑菇上挨个刺了一遍。
蚀骨刀有试毒的功能。
之前他一直不知道,后来遇到这么多事情,几经反复之下就猜到了。
看到蚀骨刀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白长生也就放心了,大快朵颐起来。
直到腹胀如胎的时候才堪堪停下,白长生打着饱嗝,虽然这些东西没什么滋味倒也聊胜于无。
并没有着急前行,而是盘腿坐了起来,想起了推演的手段。
之前在迷山当中,人间绝地里的种种限制让各种手段都失效了。
现在远离了那里,也是时候推演一下前程因果了。
盘腿而卧,气沉丹田身心放松,白长生很怀念有依仗在身的感觉,起码遇事不慌。
顷刻之间遁入混沌当中,开始挥击道法,浑然自在。
把自己在山西经历的种种都影化在混沌当中,白长生排查疏漏,推演因果。
首先是娄冥创立的九子一脉,开宗立派。
然后施加手段驯服了九子三人和灰瞎子。
九子儒还没有现身,其他人都已经伏法了。
而九子一脉的教徒,现在应该也已经被各地的府衙给缉拿到案了。
营救的营救,惩戒的惩戒,一切都有条不紊。
胭脂膏蒸骨案也已经彻底水落石出。
这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白长生还是在推演之中发现了一些隐秘在最深处的古怪。
首先就是娄冥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开创这个教派的目的是什么?
要说是想开天辟地,这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
但他绝对有心谋逆,这点白长生确信无疑,可为什么在某些情况下他反而要帮自己呢?
比如皮琵夏,要他来山西做什么呢,又为什么在当初九子佛遇见自己的时候,娄冥要让他把自己带到山西?
白长生想不通,这娄冥果然就如鬼和尚所说,所行之事实难揣测。
吴老三和季礼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一死一伤,白长生对这俩人很愧疚,并不知道他俩现在是何情况。
白长生所做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生存的前提之下,为了保护身边人,为了活下来。
可娄冥不同,他做的一切,看似漫无目的,居心叵测,但好像又坚定不移朝着一个方向使劲。
关于这个“方向”,白长生猜想是要逆乱。
可大清朝开国至今已逾百年,虽说时有祸乱,但根基极其稳健,那娄冥区区一个所谓传人,哪里斗得过九五至尊?
白长生放弃了这种想法,开始专攻眼前,要是想凭借自己的推演手段去猜出全部,还是过于逞能了。
再次梳理前因后果,白长生发现自打来到山西,每每遇见的一切,互相之间确实都有联系。
这种联系不像是巧合,而像是有人刻意而为。
这个人肯定是娄冥,山西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追根溯源白长生好奇的是这一点,好像那娄冥刻意要自己遇见这些,并且解决这些棘手的案子。
这···
好像是在磨练自己?
难道他是觉得白长生过于孱弱,想给自己培养一个强大的对手吗?
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白长生脑袋发胀,乱成了一团,他是乱了,可距离他十分遥远的地方,却有人在语笑嫣然。
这是一处密室,不知何处。
密室之中,石桌二椅,面对面坐着两个人。
两个公子,抚琴谈禅:
“你让我做的一切我都做了。”
“我承诺的,也会做到。”
“不要骗我了,其实这么多年过来,关于你的一切我虽然不懂,但对于旧日的种种,我已经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了?”
“往事之事不可追。”
“你想错了,这天道朗朗,你以为只有我一人有如此手段吗?你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一群什么人,他们无时无刻不在蠢蠢欲动。”
“这人间于我而言,早已无路。”
“难道苍生大业你都不管了吗?”
“我只想当个凡人,可你毁了一切。”
“可你也已经不是凡人了。”
“···”
站了起来,那公子临走之前,甩下了一句话:
“既然无法挽回,那这世道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大梦,而他的生死,对我而言也不再重要了。”
那人说完,飘然离去了,这密室里,只余下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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