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刺史府,颇具西域风情。吕布不认为韩遂可以欣赏这等异国之美,想来设这里靠近西域,这些异国风情的东西,比起汉代丹青,反倒便宜许多。
吕布端坐内堂,召见吴资。吴资见吕布,仍对他狄道没头没脑的一顿修理心有余悸。当然他不怨恨吕布,甚至以此为荣。陷阵营的将士们都与吕布杀敌,唯有他与吕布谋事。

每每想至此,吴资还是有一些小骄傲的。不过这不代表他对那时差点挂掉,没有一丝后怕。

人都是这样,雄起上涌之时,会做一个冲动的事。这些事,有的可以称之为匹夫之勇,有的可以称之为大义凛然。然而当你冷静下来只有,没有几个人是不知道怕的,只是他们不说而已。

吕布见吴资战战兢兢的样子,对他笑道:“陷阵营我对你印象最深,你可知为何?”

“晋阳吕宅,装儒士嘛!”说着,吴资笑而不语,戏耍吕布,也是他在军中骄傲之处。

“你小子,有点才华,有点墨水。”说着,吕布话锋一转,横眉厉声道:“最重要的是,你小子胆够胆啊!敢耍我吕奉先!”

“没没没!”吴资闻言连连摆手,而后对吕布说道:“将军不会与我一般见识的哈!”

“那就要看看你胆子多大了!”说着,吕布目漏挑衅的目光。

吴资闻言,皱眉问道:“难道将军要给我派任务了?”

“智力可以,就你了!”说着,吕布轻拍吴资肩膀问道:“班超一行三十六人便平定西域,你看看你需要多少人?”

“啊?”吴资闻言大惊失色,这大汉四百年有几个班超?其功绩恐怕盖过了张骞,吴资自认没有这个能力,连连对吕布说道:“给我十万大军也不行啊!”

“怂货!”吕布没想到吴资这么不抵用,摆摆手道:“滚犊子吧!”

吴资见吕布面露失望之色,对吕布说道:“要不……我试试?”

“你要多少人?”吕布问吴资道。

“那就三十六吧!”说着,吴资小心的问吕布道:“我可以带李封将军同行吗?”

李封是陷阵营最早的将领,也是这支晋阳郡兵中的士吏,吴资与李封感情不错。而且李封武艺在陷阵营中已是翘楚,在加上身受吕布影响的性格,都是一个不二的搭档。

“我把张辽、赵云都给你带着得了呗?”说着,吕布瞪了他一眼,对他说道:“陷阵营中,你挑十人。然后好好考虑下各部族的搭配。羌人久居凉州,对西域了解尤甚你我,你可在姑臧找几个好的向导,价码随他们开。”

吕布用人,就用信任之人,至于能力嘛,吕布其实心里也打鼓。能力不足,便用钱粮来补吧,吕布也知道薛兰那里压力大,不过还有魏崇呢,薛兰就是太仁慈,若是吕布在晋阳,早就把魏崇挤出血来了。

钱财嘛!身外之物,你魏崇要那么多钱来干嘛啊?为此,吕布特意修书魏崇,叫他好生配合薛兰。

吴资得了吕布一张空头支票,立即有了底气。他也知道,吕布不是真的要他平定西域,只要打通便好。所有人都认为,西域最有价值的是战马,吴资却知道,在吕布心中,西域那些汉地没有的特产,才令吕布垂涎。

垂涎三尺,非一日之寒。吕布早在九原烤串之时,便看上了西域的香料。得此香料卖到各州郡,换回真金白银以及粮食,这天下是谁的?

吴资在陷阵营之中挑了十名好友,非是他用人唯亲。陷阵营将士,那个愿意离开吕布。若不是吴资嘴皮子溜,这十个人都没有。

羌零部落之中,倒是有不少愿随吴资去的。他们大多是落魄贵族,如今泯然众人,不如远走西域,一展抱负。

鲜卑人也是不安分的人,也有多人随行,倒是南匈奴久居汉地,向往安稳的生活,响应者寥寥。

吴资选人之时,吕布召集韩遂一众将领,半商议半恐吓,将这一众部族首领,全部发配西域。

这首领也不多,包括杨秋、李堪在内一共八人,年级最小的阎行不到二十岁。

出征当日,吕布将这一众羌族首领尽数交与吴资,而后钦点吴资为西域都护,带头乞降的杨秋为西域长史,命此二人远走西域,效仿班超平定西域。

临行之时,吕布厉声告诫吴资道:“凡是降我之人,必等同待之。”而后吕布转头对杨秋说道:“若这吴资处事不公,可斩之。”

就这样,吴资一行四十四人持节出使西域,而吕布则与其背道而驰,挥师陈仓。

陈仓之处成廉驻守,虽然长安还在严查暗影组,但是起码可以走通消息了。毕竟长安一国都城,断不能完全封锁的。

一路行军之下,关东诸侯的消息一一传来,其中有许多,完全出乎吕布意料。首先便是袁袁绍、张邈交恶,曹操设宴说和,酒席宴上,袁绍怒斩张邈。

陈宫与张邈素来为善,酒席宴上也有列席。眼见袁绍怒斩张邈,陈宫怒儿斥之,袁绍手起刀落,又斩陈宫。

此二人身死面前,曹操自然怒不可遏,与袁绍大吵一架之后,不欢而散。袁绍归途之中,张邈弟弟张超引兵追至,斩袁绍于将归冀州之际。

曹操闻讯,泣不成声,仰天长叹道:“吾与孟卓、本初少便相识,同举义兵,今因我一宴,二人皆亡,天何意?”

而后曹操亲携张超赴冀州请罪,面见袁绍长子袁谭。袁谭此时有悲愤形于色,见曹操便欲诛之,替父报仇。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袁绍别架许攸与谋士审配、逢纪谋诛袁谭、软禁袁熙扶立袁绍幼子袁尚继位。

许攸,南阳人,实打实的野心家。早在灵帝中平元年,许攸便与时任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连结豪杰谋废汉灵帝,改立合肥侯为帝,并试图劝说好友曹操一起参加,但曹操拒绝。

王芬欲趁汉灵帝北巡时,以防黑山贼为由发兵,以便起事。但最后汉灵帝取消了北巡,并欶其罢兵,并召王芬入朝,王芬知道事已败露,害怕而自杀,许攸等逃亡。

而后曹、袁联盟,也是许攸说和。时曹操攻樊稠等人不得,孙坚身死,欲引兵归返。许攸亲自前来游说,方才有了曹操帅军直赴兖州,洛阳彻底空虚。

许攸少便与袁术、曹操结实,但其在袁术帐下始终居于审配、逢纪之下,心中愤懑,与曹操往来书信,屡屡提及此事。

曹操见信大喜,随即便有了一整套谋划。袁尚年幼,至此已成傀儡,任谁都知道,如今的冀州是姓操的。一场闹剧,除张邈、诛袁绍,而后兖州刺史汉室宗亲刘岱暴亡,曹操不到一月坐拥冀、兖二州。

任谁都看得出来,曹孟德好手腕啊,将袁绍、张邈玩弄于鼓掌之间。与此相比,曹操后有尽收青州黄巾军三十万、击退公孙瓒部下田楷,擒得刘备,而后受降北海相孔融,又得青州之地,显得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曹孟德厚积薄发,功于心计,吕布自碳不如。如今这曹操不仅占据青、兖、冀三州之地,已然在关东诸侯之中胜出。手下幕僚集团更是不下百人。

吕布简单扫了一眼李黑列出的名单,其中便有荀彧、郭嘉、程昱、杨修等自己耳熟能详的名字,其余人士,吕布虽不识得,但见李黑的标注,也都是当世望族。

这些人,且不说能否为曹操出谋划策,但是依仗家族的力量相助曹操,这曹孟德的势力便在吕布之上。

吕布反观自己帐下,贾诩、荀攸算得一流谋事,薛兰、赵庶打理内政也是一把好枪,除此四人外,哪还有大才?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这卧龙、凤雏长大了!

对于历史,吕布本以为他知道,但是显然他不知道。张邈、陈宫乃是迎他入兖州之人,怎么就死了呢?那么谁来迎他吕奉先入兖州?

刘备被擒,那么又是谁与他争徐州?不与刘备争徐州,那么说好的水淹下邳呢?

难道这是自己平凉州而引发的一系列蝴蝶效应?还是历史这支无形的手,不愿见到自己独大,而将曹操推到与自己对立的位置?

思来想去,吕布不得其解。唯有继续攻伐,大搞民生、经济,巩固实力,与这当如同赴狄道东南山上的曹孟德争雄。

直到吕布准备进军三辅当日,接到了济北相鲍信的书信。信中大骂曹孟德假仁假义,借刀杀人,连诛袁绍、张邈,如今连张邈的弟弟张超都不放过。

纵观天下,唯有吕奉先一心匡扶汉室,进军长安解救幼帝。今曹孟德要兴兵攻伐徐州,鲍信愿以兖州一州之地相托。

吕布见此信,眉头紧锁。兖州,人口不下四百万。并、凉二州人口相加,方才过得百万。如此中原腹地,来到自己面前,任谁都会垂涎欲滴。

但这同时给吕布传达了一个信号,历史还在,他的命运还在,与天争命的时候,真的到了。

而他接下来的决定,关系到生死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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