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轻车熟路的来到正阳警署。
五年之久的生活,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颇为熟悉,却觉得破败不堪,充满腐朽,哪怕是离去之后,都没有过想念。

正阳警署的大门,好像是择人而噬的巨兽开口,不知道一年要死在这里多少人。

里面的警员,不是阴曹的鬼差,他们是人间的魔鬼罢了,警察厅更甚,日本人的机构,也不用多说。

一个电话,将宋光启从警署之中叫出来,车灯闪了一下。

宋光启跑过来,看到余惊鹊坐在车子里面。

“别看了,上车吧。”余惊鹊说道。

宋光启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这个车他熟悉,他知道是余惊鹊家里的车子。

“忙吗?”余惊鹊对一旁的宋光启问道。

“不忙。”宋光启回答说道。

晚上一般没有什么事情,就会很闲,而且警署之内还有人。

发动车子,开离警署,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停车。

余惊鹊从兜里将烟掏出来,给宋光启让了一根,两人将烟点燃。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找你吗?”余惊鹊抽了一口烟,烟头的火光,算是现在车内最明亮的地方了。

宋光启同样吸了一口,将烟吐出来,说道:“我知道。”

“方便说吗?”余惊鹊问道。

他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询问,因为那些东西没有什么意思,你想要宋光启开口,你就必须把话说明白。

宋光启看着余惊鹊,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特务科那点事,那点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那么多秘密的。”余惊鹊很随意的说道。

他不可能说是蔡坤说出来的,这是答应过蔡坤的,而且余惊鹊也不打算让蔡坤知道这件事情,主要就是要瞒着蔡坤。

这样说好处还有一个,会让宋光启觉得余惊鹊很神秘,有很多的消息来源,他如果想要骗余惊鹊的话,不会那么容易。

一根烟在宋光启的手里快燃到尽头,余惊鹊没有催他。

“你怪我吗?”宋光启突然问了一句。

“如果我怪你,我今天就不会找你。”余惊鹊说道。

怪?

谈不上。

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想法在努力,只是每个人的想法不同罢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姚冰既然敢来见宋光启,就注定他认为自己有打动宋光启的能力,而且宋光启没有和蔡坤说这件事情,说明他确实已经被打动。

两人熟悉,威逼利诱,聊那些虚的都没有意思。

至于你威胁宋光启将这件事情告诉蔡坤?

余惊鹊敢吗?

蔡坤牵扯进来,弄不好麻烦更多,所以余惊鹊只是想要宋光启说出来罢了。

宋光启将烟头从窗户扔出去说道:“他问了我一些关于你的事情,他是想要对付你吗?”

“竞争,你在警署应该也懂。”余惊鹊的烟头,已经先一步扔了出去,车中没有了火光闪烁。

看到余惊鹊这不急不慢的样子,宋光启知道自己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问了我,快过年前马迭尔旅馆的搜查,问了很多细节上的东西,你知道的,这些东西很多人都知道。”宋光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每一个人,在达成自己欲望的时候,总是喜欢给自己找诸多借口。

这些借口有的会变成你的动力,让你一往无前。有些则是会变成你说服自己良心上的一种力量。

在宋光启看来,姚冰问的这些问题,警署里面很多人都知道,自己不说也会有人说。

宋光启在乎的不是这些,而是他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余惊鹊,反而是余惊鹊亲自找上门,这就有点好玩了。

“给。”余惊鹊从身上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宋光启。

这信封里面装的是钱,是从蔡坤那里借的,余惊鹊说过几日还给他。

蔡坤知道余惊鹊要钱干什么,也没有阻拦,因为余惊鹊敢从他这里拿钱,就是对他的信任。

看着余惊鹊手里的信封,宋光启脸色僵硬。

将信封扔过去说道:“我不会比他给的少。”

“我……”宋光启想要解释,他和余惊鹊认识多年,好像这一次他变成了不忠不义的人。

余惊鹊打断宋光启的话说道:“我在特务科也捞钱,这没问题,这是你该拿的。”

“实话告诉你,在特务科我和姚冰水火不容,他想要弄死我,我也想要弄死他。”

“现在他被我挤走,心里不服气,想要报复我,但是我不能坐以待毙,你帮我这钱是你的,算是辛苦费。”

“我在特务科站稳脚跟,和他在特务科站稳脚跟,你选哪一个?”

这一大段话,余惊鹊将该说的都说出来,就是摆明着告诉宋光启,我和姚冰是水火不容。

我们就是想要弄死对方,但是谁赢了对你更加有利,你心里应该明白。

在宋光启看来,当然是余惊鹊赢了,对他更加有利了。

宋光启拿起来信封,笑着说道:“从此以后就不讲感情,只谈利益了吗?”

“利益比感情更加牢靠不是吗?”余惊鹊笑着说道。

两人心里都明白,今天的交易之后,两人之间的那点感情就消磨尽了,之后的一切就要用交易说话。

以前余惊鹊还打电话给宋光启,让他帮忙处理一下顾晗月房东的事情,但是这一次之后,余惊鹊必然是不会再因为这种事情打电话,就算是要让宋光启帮忙,该给的辛苦费,也不会少。

“对,利益更加牢靠。”宋光启将信封收下,他知道余惊鹊说得对,这种世道里面,你不为自己想想,你为什么人想?

“他找我询问了马迭尔旅馆的事情,还有秦晋的事情,我都告诉他了,不过顾晗月的事情我没有说。”宋光启回答。

“顾晗月?”余惊鹊皱眉,显得自己好像不理解。

看到这一幕,宋光启说道:“你和顾晗月的事情署长也知道,不过都帮你保密了,你放心你爹不知道,你妻子也不知道。”

其实宋光启说的余惊鹊心里都明白,但是因为他要装作自己不知道,只能演戏一下。

演戏好像变成了余惊鹊生活的一部分,生活处处是舞台,好像就在镜头之下一样,每一个细节都要演。

你少演一个细节,你的这场戏,可能会就此落幕。

结局的戛然,让人总是措手不及。

所以演戏融入到思想,融入到你表情的每一个肌肉里面,伴随着你,提醒着你,你的这场戏,不能轻易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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