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烈士遗孀,国家也不会不管。可是当时的情况,家人都逼她,她父母以死相逼,她没办法,最后跪着求她父母,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那是烈士的遗腹子,她能做到的,就是保留下最后的一点血脉。”
我听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但是,这种事,没有谁对谁错,那个女人的父母也是为了她好。作为父母,总希望儿女能够少些困苦,出发点,都是好的。
“那,你姨妈呢?”我问。
“不知道。”欧阳涵说:“当年,姨妈执意生下孩子,交给了姨父的战友抚养,然后就远走他乡,在家人的逼迫下,又结了婚,可是没多久,她就离婚了。
从此以后,音讯皆无。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像消失了一样。
在她的心里,永远也容不下第二个男人了。我那时候也还小,姨妈生下孩子以后,来我家住了一段时间,我只记得,她不爱说话,动不动就哭。有时候晚上,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哭。”欧阳涵说着苦笑了下,“你相信吗,她的眼睛差点哭瞎了。”
我的喉咙一热,堵得慌。
这就是军恋,所以很多父母都不愿意自己的儿女跟军人谈恋爱,更不愿意自己的儿女跟军人结婚。
其实父母的关爱没错,只是爱的方式不是儿女想要的罢了。
“姨妈的事情在我们家就是一个禁忌,我父母对于当年的事情最了解,我记得那时候无意中听我父母聊天,他们说,我长大后绝对不许我跟军人谈恋爱。我们整个家族的人,都觉得是那场军婚毁了姨妈的一生。
所以,我跟周继航,恐怕也没什么结果,就算喜欢又怎么样呢,就像姨妈这样,不被祝福的婚姻,到最后,凄惨收场。”
欧阳涵的心里,我能够了解,她是怕真的交往后,感情陷进去了,家人再阻止,最后两个人都无法面对分手。
而且,她这性格,很执拗,一旦爱上了谁,肯定是一头扎进去,让她放弃,那等于是要她的命。
这种事,只有当事者自己做决定,我还真没办法说什么。
当初,在我知道伊墨的真实身份后,也是诸多担心,害怕,压力不是一般的大。那时候的心情,比欧阳涵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医院又住了两天,各项指标都还正常,手术的事情也要等时机,我就先出了院。
从冰城回来,案子的事情也一直没有去局里做汇报,按正常我们是该写结案报告的。虽然我的情况特殊,但既然出了院,总该有个交代。
再者,我现在在家也待不住。像是着了魔一样想念伊墨,感觉家里到处都是他的气息。也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忙碌起来,就会好过一点。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感觉时间过的格外的慢,心里的那份牵挂,更浓。
伊墨唱给我的歌曲,一遍又一遍的循环着。想着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着在那个飘雪的冰城,我们背靠着背,坐在长椅上。
这样的日子,恍恍惚惚,过了半个月。伊墨依然毫无半点消息,这让我心里越发不安。问方天泽和上官瑞,两个人也表示没有任何信息回来,他们也不清楚状况。
直到那一天,伊墨离开的第十八天的午后……
局里接到辖区的下属S市的求助电话,说是当地发生了一起儿童被杀案,其手法十分恶劣,而且据掌握的情况看,跟最近发生的多起儿童失踪案有关,请求支援。
一听到是关于孩子的案子,我就坐不住了。自从小诺出了事,我对孩子的案子就特别敏感。便自告奋勇要跟随专案组过去,局领导考虑再三,觉得我去一趟对破案也是有很大的帮助,就派了林睿和田萌萌跟我一起,加上冯队和两个侦察员。
S市离京都不远,上了高速,差不多不到三个小时就到了。S市的同事在下高速路口接我们,直接去了案发现场。
“现在是什么情况?”下车后,我习惯的问道。
田萌萌走过来帮我穿上防护服,戴上防护手套,其实我眼睛全都是模糊的,根本看不清什么,但是既然进了案发现场就得有规矩。
而且,我也可以通过触感找到些线索。
来接我们的人一见这架势,有些不大高兴了,拉着冯队道:“冯队,这怎么回事,这个案子可是个重案,就目前掌握的情况看,牵扯了十几个孩子的生命,上面怎么给我们派来个瞎子?”
这话虽然压着声音,可也实打实的没有想要避开我,只是做做要避开的样子,如数落入了我的耳中。
当然,田萌萌和林睿也都听见了。
林睿当即就急了,冲上去抓着那个警员道:“你说什么呢?”
那个警员背抓着衣领子质问,自觉面子下不来,也急了,“我说实话怎么了,上面对这个案子也太不重视了吧,要是不给支援可以直说,弄个瞎子敷衍我们算怎么回事?”
“你……”林睿咬牙切齿,似乎扬了拳头要打人。
“怎么,说不过就想动手,谁怕谁啊,咱也是正八经警校毕业的。”那个警员也不甘示弱。
眼看着两个人剑拔弩张,冯队急忙将两个人拉开,而这头的动静也惊动了现场的几个同行,大家纷纷围了过来。
“冯队。”一个男人走过来,先打了招呼。
“江队。”冯队也打了招呼,两个人握了握手,江龙把矛头对准那个警员,“小王,你怎么回事,怎么跟总队的人起冲突?”
江队,江龙。S市局刑侦支队长,是个老刑警了,大案小案办过不少,非常优秀。
那个叫小王的警员被训斥了,似乎很不高兴,“江队,那总队派来个瞎子做支援,这不是胡闹吗,还不许我们说啦?”
“闭嘴!”江龙低喝一声,这才看到了我,大概他也没想到会派我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来,但到底市老刑警了,虽有疑惑,却也没有露出什么情绪,而是试探的问道:“这位?”
“法医科科长陆心悠!”冯队带我回答道,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明摆着透着对那名警员的不满,还有一丝丝的彰示。
“陆科长?!”江龙愣了下,随即走过来,向我伸出手,“久仰大名,你就是那个最年轻的女法医吧。”
这话说的客气,但也透着不可忽视的不信任。
我扯了扯唇,伸手跟他握了握,并没有继续他的寒暄,而是淡淡的问道:“说情况吧,案子要紧。”
江龙僵了下,干笑着道:“陆科长说的是。”
我没再理他,叫上田萌萌直接进了封锁带。
当地的许法医已经进行了尸体的初步检验,我走过去,蹲在他身边,询问详细的情况。这个法医是听说过我的,倒也没有任何质疑的情绪,把他所掌握的情况都一一道来。
只听身后再次传来那个小王的不满,“装模作样的,一个瞎子能干什么。”
我心里其实真的很不高兴了,林睿再次起身冲了过去,“你TM有没有教养,你妈没教你怎么尊重人吗?”
这周围肯定有围观的百姓,我不能让他们因为这点事丢警察的脸,也不能让当地的通航说我们以权压人。
“林睿。”我叫住他,让田萌萌扶我走过去,“他说的没错,我就是个瞎子。”
“陆科!”林睿叫了一声,其实我明白,自从我眼睛看不见,局里的人说话都回避会这个,也没人当我是瞎子来说。
“没关系,瞎子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扯了个微笑,“干活吧,别浪费时间。”说着恢复了一贯工作中的语气,“说下你的发现。”
林睿这人工作还是非常认真专业的,也立马进入了工作状态,“抛尸。”
我点点头,“远抛近埋。”
“现场有车辙印,应该是面包车。”林睿说:“另外,我在附近大概三百米处的地方,发现了有人长时间停留的痕迹,前面是芦苇荡,后面是一条公路,对面是一片等待拆迁的棚改区,哦,在停留痕迹的相对公路上,还有浅浅的电动车停留的痕迹……”
林睿虽然年轻,但是痕检非常敏锐,我跟他搭档好几年了,可以说非常默契。仔细的听着他的发现,结合刚刚许法医说的尸体初检情况,我说:“寻找目击者吧。”
这话我故意说的声音很大,果然,其他人全都围拢过来。
还是江龙先开的口,“陆科长怎么确定就有目击者?”
我笑了下,“很简单,如果是同行把风,应该近距离看守,三百米的距离,一旦发生什么情况,他怎么通知?靠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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