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颜彦还没吃早饭,正带着陆初玩看图说话的游戏,正月过后,陆衿依旧进宫做了李然的陪读,陆初还小,尚未正式启蒙,颜彦便自己带在身边,时常教些孩子看图说话或看图识字,略识得百来个常用字。
见到陆端和陆呦进门,猜想他们也没有吃早饭,忙命人去加了几个菜,摆饭时,陆端抱起了陆初,陪陆初说了一会话,见陆初吐字清晰,对答有序,又看炕上摆了不少图片和汉字卡片,陆端脸上总算有了丝笑意,“孩子教的不错,你辛苦了。”
“自己的儿子,无所谓辛苦不辛苦,是我的职责所在,也是我的幸福所在。”颜彦淡淡一笑。
她可不认为陆端是来表扬她的,打他进门就没给颜彦一个好脸,且陆呦也不怎么跟他互动,颜彦还能看不出来对方是来兴师问罪的?
既如此,她也无需客套了。
果然,颜彦这话一说完,陆端脸上刚有的那点笑意又下去了,好在这时饭摆好了,陆端倒也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先吃了起来。
饭后,青釉上茶,颜彦命她把陆初带出去了,随后,盘腿坐好,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见此,陆端反倒不知该从何问起了,“你,你们,我,我决定和你们母亲合离了,大郎媳妇,之前种种,是你母亲和二郎对不住你,如今你母亲已经受到报应和惩罚了。我的意思是,从此后,你们不得再针对陆家做出有损陆家声誉和利益的事情来。还有,陆家这会没有一个真正管事的,而你祖母年岁也大了,身子骨也不好,我希望大郎媳妇能每天回去看看,帮着打理下中馈。”
“不行,娘子是个孕妇,上次就因为你们那边的事情差点落胎,所以我才没让她出门,只在家里静养。”陆呦替颜彦拒绝了。
这个结果倒是在陆端意料之中,不过他不清楚颜彦曾经差点落胎,因而,听了儿子的话陆端好一会没说出话来。
主要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早先准备好的那些话在见到颜彦和陆初后都说不出来了。
凭心而论,要说错,也是朱氏和陆鸣错在先,即便如此,颜彦也只是把他们的真面目揭穿了,并没有针对他们做出什么报复行为来。
他还能说什么?
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儿子,都说夫为妻纲,可作为一个丈夫,他没有立起该有的威信也没有形成该有的规矩,甚至于在明知妻子作恶的情形下还不作为,无形中也纵容了妻子的跋扈,以致于酿成了今日的祸端。
而作为一个父亲,养不教父之过,颜彦已经先拿话堵住了他,两个儿子,一个生而不教,是他的错,另一个是教而不善,同样也是他的错。
更令他气堵的是,这两个儿子不但才智才学相距甚远,就连人品高低也有如云泥之别。
由此可见,不管是丈夫还是父亲这个角色,他都没有做好。
事实上,作为儿子他也不孝,年逾花甲的老母亲差点被他妻子毒死,传了出去,他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就连他曾经自以为傲的战功,如今在大儿子面前也不值一提。
可反观颜彦和陆呦呢,不论做夫妻做父母做晚辈还是做臣子,两人均比他合格得多。
故而,有所触动的陆端放弃了诘问,过了好一会才改口问道:“也罢,是得好好静养。我今天来是有一事和你们商量,你们母亲提出想出家修行,为自己赎罪,你们两个对此有什么看法?”
“父亲,大周有律法,既然交给刑部了,就按律法办,我们不去干预。”陆呦怕父亲迁怒妻子,又把话拦了过去。
“大郎媳妇,你的意思呢?”陆端看向颜彦。
“回父亲,夫君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不过我不反对父亲以爵位去换取那个女人的性命和自由。”颜彦勾了勾嘴角,说道。
她倒是要看看,这两人是否真爱,陆端是否真能舍得陆家的百年基业。
“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陆端听了勃然大怒,正要拂袖而去,忽地又想起一事,“你们放心,我会休了她,决计不会再让她回陆家作恶,只是夫妻一场,我不忍见她这个岁数要在牢里度过余生,所以才来找你们商量一下。罢了,老话说的好,自作孽不可活,你们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以后陆家该回你们还得回,她不是陆家人了。”
送走陆端,陆呦追问颜彦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颜彦只得向他解释,大周律法有规定,尽管这些公侯世家没有丹书铁券,但可以凭他们的爵位免子孙三死。
也就是说,陆端可以用镇国公的爵位免去朱氏和颜彧的惩罚,且像朱氏和颜彧这种情形应该不至于褫夺爵位,但降爵也是肯定的,兴许也剥夺世袭罔替的资格。
“他不会舍得的,老太太那也不会答应的。”陆呦讥讽一笑。
陆家人这么凉薄,怎么可能会舍得把祖宗用命拼来的爵位去救两个劣迹斑斑的女人?
“那若是你,你会怎么做?”颜彦歪着脑袋问陆呦。
陆呦在颜彦脸上亲了一下,“我自然是以夫人为尊了,爵位算什么,我的性命也能给你。”
“这话我爱听,孺子可教也。”颜彦回了对方一脸灿烂的笑。
“说到教,为夫想起一件事,半个月前,貌似有人说从今后要一心相夫教子,可我怎么觉得我每天回来某人比我还忙,连话都说不上两句。”陆呦抱着颜彦撒娇了。
颜彦一听这话抿嘴一笑,伸手摸了摸丈夫的脸,“好,是奴家不对,奴家这就改了。”
自从战场下来,陆呦比以前更粘她了,可颜彦现在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肯定要分去不少精力,为此陆呦没少抱怨,直说生完这个孩子说什么也不让颜彦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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