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来得及和步非烟来一个拥抱,陆笙的感知中远在齐州的玄天府军阵突然间打开。而后又快速的泯灭。
这意味着什么……
陆笙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阴沉。
“烟儿,我要离开一趟。”
“可是你……”步非烟顿时一惊,心也瞬间提了起来。
“夫君的时间还没过去,没事的。”说着,陆笙突然身形一闪冲出虚空,一挥手,南山道门荡漾,玉竹山庄再一次隐匿在虚空之中。
“大……”
蜘蛛刚刚来得及叫出一个字,陆笙的身形就隐匿在虚空之中。看着陆笙离去的身影,刚刚赶到,悬浮在虚空之中的蜘蛛脸上露出了落寞眼神。
方才的激战,惊天动地,就算身为道境高手的蜘蛛都忍不住浑身颤栗。那时候,她只敢远远的望着,甚至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而现在,战斗平息匆匆赶来,她却只能看到陆笙离去的背影。
曾几何时,对自己发过的誓言,要紧跟大人的脚步,一直到生命终结。
而现在,她却发现她已经走不动路了。大人去的这么远,远的只能远远的望着都看不到背影。
一步踏出,越过三江五岳。
陆笙出现在齐州衍道府上空,这里,已经尘埃落地,这里,已经化为一片死寂。
孔家,已经彻底的倒塌。
在孔家外围,倒着密密麻麻玄天卫的尸体。
他们已经尽力了,每一个弟兄,都是背对着孔家,他们在生命的镜头依旧在守护着孔家。但是,敌人太强了,远远超出了他们所能承受的极限。
孔家周围,方圆五里之内都一片死寂,没有喧嚣,没有奔走的人群,也没有一个玄天府的弟兄来收拾善后。
为什么?
因为都死了!
方圆五里之中,所有的人都在一招之下被击杀。玄天卫,孔家,孔家周围的百姓。
都死的无声无息。
导致尘埃早已落尽,凶手早已离去,这里,就仿佛是一片被遗忘的区域一般不见一个活物。
陆笙踩着脚下的鲜血,大步走进孔家。
孔府之中,血流成河。在陆笙离开之前,孔家还是人烟旺盛。陆笙还记得孔家的孩子在后院欢快的踢着毽子,还记得孔家的青年向陆笙见礼。
这些,都没了。
眼前出现了一阵白光朦胧,从孔家的后院亮起忽明忽暗,就像是摇曳的篝火。
陆笙穿过拱门,踏进孔家的后院。
入眼的一瞬,陆笙顿住了脚步。
在这个独立的小院中间。盘坐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雕,玉雕如雪莲般洁白无瑕,静静地盘膝而坐,散发着如萤火虫一般闪烁的光芒。
这是君不器的白玉尸身,想不到不老镜巅峰的君不器,竟然连逃走也做不到。也许,他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逃吧?
君不器的怀中,抱着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孩子。孩子紧闭的眼眸,但胸膛微微起伏看起来还活着。
陆笙缓缓靠近,在靠近三丈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禁制传来。陆笙眼底闪过一丝哀伤,“君先生,你用生命的代价,却只是救回来这个孩子么?”
“咔——”一声轻响响起,面前的玉雕突然间升起无数星光碎片。在光芒之中,玉雕之上出现无数细密的裂纹。
一片片的脱落……
很快,玉雕化作一地的残渣,而陆笙眼前的视野也变得分外朦胧。视野变得扭曲,化作一个环形的通道。通道涌现远方,似乎连接着天堂。
中年文士的君不器,出现在光芒的尽头。
“陆大人……你来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君不器淡淡的一笑,摇了摇头,“这个孩子,是老师最后的血脉了,还请你能将他送去社稷学宫……还有……告诉老师……”
突然,君不器蠕动的嘴唇却再也传不出声音。在君不器的身后,扭曲的漆黑空间中,一只大手诡异的出现。一把扣住君不器,将其生生的拖入虚空之中。
陆笙想伸手去抓,但明明距离这么近,却仿佛隔着天涯一般。君不器消失的方向,是陆笙永远不可企及的地方。
视野恢复平静,君不器的白玉尸身已经尽数破碎。而那个孩子,静静地躺在一堆白玉残渣之上。白玉很美,如莲台一般。孩子沐浴在白玉之中,沉沉的睡着。
陆笙走进后院,轻轻的弯下腰,将孩子抱起。
神识扫过孩子身体,眼中闪过一道寒芒。这个孩子现在的状态,和当初的小南很像。君不器虽然保住了孩子的性命,但孩子的魂魄却散了。
身形一闪,人已踏破虚空。
秦州境内,自古以来就有仙家传说。古有秦皇遇仙,民间有百日成仙,但这些无非编排出来的戏曲罢了。要说真正的神仙府邸,无外乎藏在终南山的密林深处,无人可及的社稷学宫。
社稷学宫始建于战国,至今也有两万年历史了。偶有樵夫药农误入山门,出来之后便流传终南山有仙境,导致现在终南山成了修真界的洞天福地,随便哪个山头都能见到世外高人。
可陆笙知道这些世外高人都是假的,真正的世外高人永远在那虚空之巅。
倾听着钟声,陆笙一身紫色官袍穿过迷雾出现在社稷学宫的山门之外。
钟声九响,陆笙也踏上了社稷学宫的宫殿台阶。
台阶很高,足有百米高。台阶很长,密密麻麻看似应该有数千级。
在台阶底下抬头望去,那社稷学宫的宫门就巍峨浩大。来到台阶之上,巨大的殿门仿佛是城门一般。
社稷学宫,占据了整个山顶之巅,仿佛就是从山顶的平台上自己长出来的一样。很难想象,在两万年前,到底是什么人能在终南山巅建造出这么鬼斧神工的空中宫殿?
“陆大人大驾光临,社稷学宫扫榻相迎。”东皇太乙抱拳开口笑道。
“晚辈有事求见鲁夫子,还请东皇先生通报一声。”
“夫子已经知道你来了,在后山云海等候,陆大人请随我来。”
跟着东皇太乙,陆笙来到了后院。耳畔百鸟齐鸣,数道瀑布如长龙挂在眼前。观文台外断崖之巅,云海缭绕。一个头发稀疏的老者,坐在云海之巅望着云海翻涌。
“陆笙拜见夫子——”陆笙上前,躬身行礼道。
鲁夫子缓缓的伸出手,摘下头顶的斗笠,“不器他……去了?”
“是!君先生说这是夫子世上唯一的血脉,临走前要我送他来社稷学宫。”
“自从那一次……天机已经屏蔽,就算我的眼睛也看不到更远的地方。我有感本家有一劫,所以让不器下山护他们一程,却没想到非但没有护住他们,反倒连累了不器。”
“夫子,这是我的职责,我未能保护好孔家……”
鲁夫子站起身,缓缓的挥了挥手,“魔宗是冲我来的……陆大人不必自责。他就是那个孩子?”
“是!君先生拼劲性命才救下了他,但他的魂魄却是碎了,恐怕永远也只能是个活死人……”
鲁夫子让陆笙将孩子放在地上,而后来到孩子面前,眼中星辰闪动,扫过孩子周身。
“这是魔宗对老夫下的战书……也罢!”
鲁夫子有些褴褛的背脊缓缓的挺直,一身气势荡漾而出。天地震动,云海翻涌,百鸟扑腾着翅膀冲上虚空,阁楼之上的铜钟突然间想起。
“召集令?”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大家自习。”
钟声响起的时候,社稷学宫中的院士们无论之前在教书,还是在做学问做研究,全部放下手中的事而后赶往大殿。
没一会儿,大殿的中央满满当当的站满了男女老少。
在一阵白光之中,鲁夫子出现在大堂的上方,在一众社稷学宫弟子恭贺中,夫子抱着那个孩子一步步的走下。
“老朽最近要出一趟远门,也宣布一件事。从即日起,社稷学宫封山闭院,在外游历的弟子全部召回,山门内的弟子千年不得再离开。如召不回者,逐出社稷学宫永不得再踏入终南山半步。”
“啊?这……这是为什么啊?”
“夫子,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器在山下遇害了,老夫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多余的,老夫就不多说了,这个孩子你们替我好生照顾。
我的话说完了,陆大人,走吧!”
这么重大的决定,竟然三言两语说完转身就走。连解释都没有。但偏偏一众社稷学宫的院士在一阵迷惘之中,竟然纷纷拜倒遵命。
估计也就鲁夫子才能这么轻飘飘的做出封山的决定吧。
陆笙不知道鲁夫子下山要做什么,但肯定鲁夫子下山一定有大事要做。被鲁夫子带着,身形一闪便已经离开终南山地界。
而后,直往青溪府。
随着鲁夫子的方向,陆笙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怪异。秦州的魔宗分部势力已经被陆笙连根拔起。除了十二星皇之一的李冒之之外,其大批量的高手所在都在青溪府一个庄园之中。
这是陆笙通过李冒之留下的线索才追查到并剿灭的,可鲁夫子是如何知晓?竟然连一点弯路都没有走,直去了那个被陆笙剿灭的通榆庄园。
看着庄园外贴着玄天府的封条,鲁夫子诧异的看了一眼陆笙。
“魔宗在秦州的分舵被你铲除了?”
“就在不久前,侥幸。”
“那下一站去济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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