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凡事有利有弊。可,不论郑浩清白,他崛起对我等坏处大于好处,还请主公三思。”
聂清心下一叹。
他真不愿内斗虚耗实力,便宜了虎视眈眈的亓官让,因此对步步紧逼的大小诸侯一再忍让。
殊不知,他为大局而做出的忍让,搁在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心里,反而证明了他的无能懦弱。
“此事,容我再想一夜,明日给你回复。”
聂清在父亲令牌前枯坐一夜,第二日给了臣子回复。
“什么?”
郑浩提前一步收到了消息,惊呆了,同时又觉得脸好疼。
半个多月前还信誓旦旦说聂清无能,没有证据不会对他发难,没想到半个月后就被打脸。
聂清不仅要动手了,还打算来一个死无对证。
说白了就是将最近比较跳的郑浩杀了祭天……呸,杀鸡儆猴,给众人立威。
若非郑浩在聂氏安插了耳目,怕是不能提前两天收到消息。
“真是小看了这只小畜牲,没几颗牙也敢反咬老子一口。”
郑浩暗骂一句。
他很肯定聂清没证据对他动手,但没想到聂清居然转性了,没证据就动手也就罢了,居然还阴险得打算来一次偷袭。不论郑浩清白,先将他的脑袋摘了,胡乱安一个罪名杀鸡儆猴。
某个比较年轻的幕僚坐不住了,说道,“将军,如今之计,只能暂且避其锋芒……”
郑浩没好气地骂道,“脑子没问题?你这脑子怎么有脸给老子出谋划策?避其锋芒?聂清这只小畜牲都没打算留老子性命了,这个时候避其锋芒有个蛋用。我们越是避让,越是证明自己心虚有鬼,反而给聂清抬了轿子。聂清不仁,那就别怪老子不义,当然是以牙还牙了!”
亓官让和孙文选了郑浩,本身也吃准这人脾性比较刚。
身处低估的时候,郑浩知道夹紧尾巴做人。
一旦得势猖狂,郑浩的尾巴就飘起来了,不仅会与人面对面硬肛,他还头铁!
亓官让二人本意是想挑起中诏内斗,好让己方稳坐钓鱼台。
郑浩与聂清的矛盾正是内斗的导火索。导火索是点燃了,但这场内斗的大火能不能烧旺,以至于烧毁整个中诏基业,那还得看亓官让二人后续如何添柴加火,将更多人拉下水!
湛江关。
亓官让收到郑浩先下手为强的消息,唇角忍不住勾起浅笑。
“载道,这一局是让赢了。”
亓官让一语双关,既指眼前这局围棋,又指二人对郑浩与聂清的预测,亓官让的猜测更加接近事实。郑浩势头虽猛,但也不能与聂清硬碰硬,只能选择先下手为强。趁着聂清还未将清缴消息传给下方,率先带兵诓骗了聂清统领治地——皋奉城,骗得守城守将开了城门。
城门一开,守将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杀,皋奉城没有半日便易主了。
等聂清收到消息,郑浩已经连下两城,众人哗然。
亓官让的猜测与事实相差无几,反倒是孙文偏差些许,轻估了郑浩的野心和贪婪。
“老了老了,老人家脑子越用越钝,无法与年轻人一较高下。”
嘴上这么谦虚,面上却没有不快,痛快摸出几颗金瓜子给了亓官让。
嗯——
这两人下棋不仅仅是为了一较高低,还有赌注。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以棋局为赌,平白让高雅之举染上了“粪土”气息。
哪个粪土?
视金钱如粪土呀。
亓官让笑道,“载道老当益壮,现在说这话还早了。”
孙文淡笑,不置可否。
一局终了,二人收拾棋局打算围炉再谈一局,外头大雪纷纷,屋内却是暖烘烘的。
“郑浩是一枚合格的棋子,但整个棋局不是一枚棋子能撑起来的。同理,中诏想要彻底乱起来,内斗虚耗,光凭一个郑浩也不够。”亓官让抱着玻璃杯泡枸杞茶,末了还嫌味道淡加了一勺浓浓的蜂蜜,一边感慨有钱人的腐败生活,一边安于享受,“聂清的性格不似其父,但人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这回不就让人意外了一回?一个郑浩,搁他跟前只能算块磨刀石。”
可不是?
聂良清算众人却漏了郑浩等人,不也打着用郑浩他们磨砺聂清的心思?
由此可见,在聂良的算计中,郑浩对上聂清,不是对手。
两个老狐狸聚在一块儿下棋闲聊,三言两语便决定了整个中诏的未来走向。
如何将中诏内斗越演越烈?
不仅要拉更多人下水,同时还要保证湛江关不会给他们外患压力。
没了外患,内斗的苗头又起来了,再来一阵微风助攻火势,这局棋可不就布好了?
孙文趁机甩了一个猛料,将原先作壁上观的人拉下水。
这桩猛料与中诏某个立场中立的势力有关。
这个势力原先依附聂氏,聂良死后,趁着聂清掌管不利的空档,趁机独立了出来。
孙文爆料的猛料成了这个中立势力下水对付聂氏的导火索。
猛料内容是聂氏鼎盛之时,某个聂氏嫡出子嗣做过的“好事儿”。
“你怎么知道的?”
亓官让很好奇,孙文手上到底还捏着什么八卦……
不,底牌,每次都能在最关键时刻打出来,达到出人意料的效果。
孙文冷漠道,“杀子凶手做了什么,文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会多加关注。”
害死孙文独子的聂氏子弟,曾与不少士族妇人有些往来。
有些是自愿的,有些是不情愿的。
独子孙烈在雅集上拔得头筹,虽说遭那聂氏子弟记恨,但也不至于被对方恼羞成怒打断双腿,栽赃莫须有的罪名发配边境。因为孙烈在雅集上做了篇文章,文章内容戳痛对方的痛脚。
“文章?”亓官让抱着尊重人的态度,并未对孙文独子的死追根究底过,因此也不清楚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听孙文主动提起,他才多问了两句,“文章怎么了?”
孙文扯了嘴角,“一篇借物讽人的文章,抨击士族中的乱象,希望作风有辱家风的纨绔能清醒反省、自爱自重,不要侮辱了门楣,让先烈蒙羞……不过,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读。笔者无心,看者有意。那个聂氏子弟却误以为烈儿瞧见他与人后院私通的场景,借此威胁……这才动了杀意。”
借物讽人的写作手法在当时还算少见,孙烈写的视角蛮独特,因此才一举得了头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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