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有一天他看到她的尸体,或是三四年后她都没有回来,他才会将杜锦宁留在他手里的那封信送到杜家三姐妹手上,然后按杜锦宁的吩咐处理她名下的下人及财产。
而现在,杜锦宁庄子上有田地,田地的稻谷虽不能往外出售,但卖给工部做稻种还是可以的。另外杜锦宁在润州还有三处铺面,这是陈氏买下来做生意的。这两项收入,就足够付润州、京城两处宅子的下人发月钱,并且养活他们了。
杜家三姐妹见姚书棋把家里安排得井井有条,还跑去跟占了他们田地的工部的官员交涉,拿回田产的利益,再将田林租给了他们。再想想没准杜锦宁有一天还会回来,继续做她的官,她们就没有再坚持下去,由着两处宅子维持原状。
当然,此是前话了。
这日,姚书棋将整个宅子巡视了一圈,便让人去通知青木:“去跟青木说,让他跟我一起去庄子上。”
此时的庄子,俨然成了皇家禁地,由军队严格把守,不许闲杂人等接近。
但这个庄子终究姓杜,姚书棋是杜家管家,青木是杜锦宁的贴身小厮,且两人跟在杜锦宁身边多年,对于稻谷栽种也有经验。两人还是识字的,对水稻种植方面的理解,跟宋庄头、王老汉、秦老汉他们又不一样,所以工部的官员还是很欢迎他们去庄子的。
不过鉴于自家少爷失踪半年了,官府却不能把她找回来,现在更是连寻找她的人都不派了,姚书棋和青木对皇上及官府就十分有意见;对于工部的人把杜家田地占为已有,把少爷辛苦辛苦研究出来的高产水稻当成自己的政绩,更是十分反感。所以如果不是工部的官员派人恭敬地来请,他们根本就不往庄子上去,去了也惜字金,不愿意多说。
但今天不同,庄子上的稻谷开始收割,姚书棋特意叫青木一块儿去庄子。
汪福来一向是杜锦宁的“御用”车夫,自打杜锦宁失踪后,姚书棋就不肯让他再驶车,而是使唤府里的年轻车夫。
两人坐着马车出了城,往庄子上去。
离庄子还有二三十丈,马车就被人拦了下来。
姚书棋从车里伸出头去,道:“是我,杜锦宁大人的管家。”
守军倒是认识姚书棋,不过并没有直接放他们过去,而是让姚书棋和青木下车来,好好检查了一遍,发现车里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这才放了行。
青木性格沉稳,又跟了杜锦宁好几年,受其影响,更是沉得住气。
但这会子他却忍不住了,待马车驶离了士卒,他就气鼓鼓地道:“好气啊!我感觉我要郁卒了。”
“不气,今天有好戏看。”姚书棋道。
“什么好戏?”青木不解。
他其实很不理解为什么姚书棋要来看稻谷收割。
看到丰收的景象,再想想如果少爷还在,这些功劳都是少爷的,现在却被工部的官员占了,难道姚书棋就不觉得气闷吗?莫非这家伙有受虐倾向?
姚书棋却卖起了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青木听他这话,倒对今天一行期待起来。
很快,庄子到了,两人又受了一通盘查。
最后将马车和车夫留在了外面,两人徒步进了庄子。他们没有往杜锦宁以前呆的小宅院去,而是直接去了园林。
陆九渊他们去了日苯,甚至连安适都离开了,园林就空了下来。精于做生意的姚书棋干脆就把园林租给了工部的官员,并且要价还挺高。工部尚书吴证感念杜锦宁的功劳,痛惜于她的失踪,不光没有讨价还价,还由工部出高价,将整个园林租了下来。
姚书棋两人到了那里,也没进去(其实轻易也进不去),跟守门的守军说明是来看稻田收割的,守军便派了个人,将他们带到了一处田地里。
此时,庄子上精壮的庄稼汉正齐聚在这里,吴证和工部的官员也都在这里,打算照着以前杜锦宁的做法,先收割下等田看看产量,再收割中田和上田。这样做,他们觉得产量一浪高过一浪,节节攀升,是吉祥的兆头。
但青木跟姚书棋到田里时,发现吴证和几个官员的脸色并不怎么好。
他转头看了姚书棋一眼,姚书棋朝他微微摇头,走上前去跟吴证打招呼:“吴大人。”
姚书棋虽只是一个管家,但看在杜锦宁的面上,吴证对他向来礼遇。
他抬手回了一个礼,道:“你也来了。”
“是。我来看看产量。”姚书棋道。
如果是平时,吴证还会跟他寒喧几句,可今天显然是没什么心情。说了这么一句,他就转过头去,看着在田地里奋力收割的汉子们,脸色沉郁。
不一会儿,一亩稻田就收割过半了。一部分汉子放下镰刀,拿起地上的稻穗,走到打谷机面前脱起粒来。
谷仓里的稻谷越来越多,有汉子开始把谷子装入箩筐,一担担地挑到称前放下,等着称重。
过了一会儿,一个官员询问吴证道:“大人,是不是开始称量了?”
吴证点点头:“开始吧。”
大家齐齐动起手来,开始称量。
“四十八斤。”称重的官员报出一个数字。
吴证和几个官员即便心里有数,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抱着些希望。可这会子听到这个数字,大家的脸又沉了下去。
这些箩筐都是农人常用的,半年前杜锦宁也用这些箩筐装湿稻谷,吴证还清楚地记得,一担稻谷是六十斤。(注:古代是十六两一斤)
可现在,同样的一担稻谷,装的还冒尖了,却才四十八斤,不用看大家都知道,这是因为稻谷根本不饱满,所以重量才会这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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