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又叮嘱了朱丹几句,然后带着人就要离开,打开门时忽然又转过身来:“丹丹,你没事的时候多陪陪你爸,和他多说说话。”
“你爸爸虽然在昏睡,但是也有可能听的到你们说话,多和他说话有助于他早点醒过来;如果你说话的时候,你爸有反应,任何反应——比如眼皮动了,手指动了之类的,再细小的反应都要告诉叔叔。”
“虽然有反应人不一定能马上醒过来,但都是好转的表现。你记下了吗?”他说完认真的看着朱丹。
朱丹迎着楚山的目光,很有些可怜兮兮的:“好的,叔叔,我记下了,多和我爸说话,一定要多说话;啊,要说些什么才好呢,还有,每次要说多长时间?”
她可是久经商战的老狐狸,举世闻名的商业女王——岂会被人几句话套出实情来?
她不会告诉楚山爸爸的手指动了,也不会直接否认爸爸的手没有动;否认的话,就等于直接告诉人,爸爸的手动了;并且还告诉楚山,我在怀疑你这位主治医生,所以才不肯说出实话。
她不是真正的十八岁少女,所以她的回答万无一失;现在,她就是一个心急爸爸病情的女儿,很想知道自己能为爸爸的好转做点什么。
楚山的目光移向了朱思年:“随便说,就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家里的事情;比如说你们姐弟的事情,还有家里的花草有什么变化等等,都能说。”
“越是你爸熟悉的东西,越能唤醒他的反应。时间长短无所谓,反正有时间就多陪陪你爸。”他说完重新看向朱丹:“不要再那么大声的叫你爸了,那么叫,对你爸不会有帮助的。”
朱丹连忙低下头:“我知道了,楚叔叔。开始我没有大声叫,可是我不论怎么叫爸爸,他都没有反应,我一时着急才、才……”
楚山的话,让她还是拿不准:他所说的话,可以视作是对朱丹的试探,但也可以当作是对朱思年的真正关心。
朱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在没有确定一个人能不能百分百相信的情况下,爸爸的反应还是继续隐瞒为好。
除了隐瞒实情外,更重要的就是,如何在不惊动某些人的情况下,让爸爸顺利的醒过来呢?
爸爸早一天醒过来,朱家才能早一天摆脱阴影;还有,爸爸现在的情况不错,正确的救治对爸爸的病情也大有好处,耽搁病情总是对爸爸不利的。
楚山看到朱丹一副认错的模样,当即叹口气:“叔叔懂,你一直和你爸感情深厚。可是医院里有规定,再说大声对你爸也不好。”
他顿了顿:“我还要去其它病人那里看看。你爸有什么情况,你就来找叔叔;叔叔这几天都在医院里,不休息。”他说完带着小蒋医生离开了。
楚山刚走,护士就推着小车来了,说是到了要给朱思年用药的时间:她给朱思年输好液,又叮嘱了朱丹几句注意事项,便推着小车离开了。
朱丹看着挂在半空里的药瓶陷入了沉思:是药物让爸爸昏睡不醒,可是她怎么能知道哪一瓶药是救治爸爸的,又有哪一瓶是让爸爸沉睡的呢?
问林立诚?
她轻轻一皱眉头,倒不是因为上一辈子的纠缠,才让她生出绝不向林立诚求助的念头;现在,没有什么比救治爸爸更重要。
只是,她不知道林立诚能不能相信;万一林立诚不能信任呢,她求助于林立诚,岂不是在害爸爸?
朱丹正在沉思时,敲门声响起,林立诚推门进来,先随手关上门才道:“楚主任走了?他说什么?咦,你的伤口包好了,谁给你包的?”
他认为有他在,朱丹有伤用不着找旁人的;他才是那个最细心、最温柔的医生嘛。
“是楚主任?”他是聪明人,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然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朱丹面前,伸手就要揭开朱丹头上的纱布:“我来看看,你也胆子太大了。”
他不相信楚山,所以确定是楚山给朱丹医治的,他下意识感觉应该检查一下;他是真被偷听来的话吓到了:身处行业中,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这些人还会害人。
林立诚自开始学医,接受就是治病救人;忽然间,他发现身边的医生们,居然有人在用学到的知识害人,让他的信念有点崩溃。
朱丹拍开他的手,又在凳子上站起来,以便和林立诚拉开距离——和林立诚距离太近,她总是呼吸有些不稳。
上一辈子婚姻的后遗症。
“楚叔叔的医术是最好的,我打小就是楚叔叔给我看病的。”她说完见林立诚还是不肯放手,便又加了一句:“再说了,就在医院里,我也是付了钱的。”
“就算有坏医生,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害我啊,生怕找不到他的把柄吗?到时候一报警,他插翅也难飞。”
林立诚闻言点了点头:“说的也是。现在对你下手也没有好处,而且也太明目张胆了。”可是他还是看了一眼朱丹头上的纱布,不亲自检查他就是不太放心。
朱丹翻个白眼,只好坐下乖乖的让他查看,不然的话这家伙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妖蛾子来:林立诚是个很执着的人。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这么执着的人,怎么会突然就变心了呢?最终还自杀了,留下的遗书里也没有提自己一个字。
她不自禁的抬头看向林立诚:林立诚正在检查她的伤口,差点把她弄痛了,这让林立诚瞪了一眼朱丹。
“我给你说好多遍了——我亲眼看到楚主任自那间屋里走出来,你怎么就不相信呢?你有时候傻的让我想掐你!我在想法子,看能不能给叔叔换个主治医生。”林立诚见朱丹的伤口没有不妥,终于放下心来,却还是忍不住要唠叨朱丹几句。
朱丹被他眼中的深情给惊到了,这份情意,她并不陌生;如果不是这份情意,她当年也不会嫁给林立诚——但是,这份深情最终却是假的。
她马上眨了眨眼睛,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困惑:“你怎么就不相信楚叔叔呢?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还是看电视剧看多了——楚叔叔是爸爸的好朋友,才不会害爸爸呢。”
她的决定,还是谁也不能相信,最主要的是,要打消任何人对她的疑虑,要让所有人相信:她朱丹对爸爸出车祸、以及昏睡不醒一事,没有半点的怀疑。
她,才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对世界只有美好的各种想像,完全不知道外界风风雨雨以及人心的险恶——岂不是正附合每一个人对她的印像?
所以,她要做好一个十八岁少女的本份,把十八岁少女的纯真表现的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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