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韩青桦,他一改往日的痞气和嚣张,笑得和气又稳重的模样,看起来和韩青松倒是有三分相似。
韩青桦本身长得不错,从小娇生惯养细皮嫩肉,还读了书,比乡下人看着自然要俊俏几分。只是以前过于娇气油滑,痞里痞气的,整天穿着身军绿色的军装,歪戴着军帽,跨着辆自行车就和个混子一样。
这会儿经过劳改农场的锻炼,个子长高一大块,略长的头发剃成板寸,原本白皙的皮肤也晒成小麦色,再笑得人畜无害的样子,整个气质发生很大的变化,看起来也是个好青年。
大旺面色先是一沉,随即又恢复原样,把杆子交给韩青桦让他来。
韩青桦果然会粘,还让他们小声点,不要靠近,“树上的知了能听见你们动静。”
片刻,他也粘了几只。
二旺和三旺已经跑回家赶紧告诉林岚,“娘,俺四达达回来了!”
林岚正在屋里和面呢,听见说四达达还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是韩青桦。
她心里一紧,下意识就以为韩青桦是来捣乱的。她赶紧洗手摘下围裙跟着孩子出去看看。
恰好韩青桦和大旺过来,在大门口和林岚碰上,他把杆子交给大旺,朝着林岚拱手,笑得很是爽快,“三嫂,小弟来给你赔不是,以前都是我太混账了。”
说着他就给林岚鞠躬。
林岚微微蹙眉,“韩青桦,你搞什么鬼?”他要回来,怎么韩青松也没提前跟她说,难道他也不知道?
韩青桦直起身来,一脸委屈,“嫂子,你冤枉我,我真的是来道歉的。我已经意识到错了,以前我太混账,现在我知道错。”他看到墙角立着一根细棍子,上前一把抽在手里。
大旺面色一变,立刻就站在林岚跟前挡着她。
韩青桦看他们紧张的模样,哈哈笑道:“都是好孩子,长大知道护着娘了。”他苦笑,“以前都是我不好,我太混蛋,让你们误会。”他把棍子倒转递给林岚,“嫂子,你打我一顿出出气,且看我以后表现。”
林岚:“你不用这样。”
韩青桦一下子这么客气懂事,让林岚下意识地就怀疑他到底是重生还是穿了,怎么这么奇怪呢?一个娇生惯养,被养废的小子,得什么样的教育才能让他改得这样好?
几乎看不出以前的痕迹!而且他的笑容那么清朗,看起来倒不像是装的。就这样才吓人!
林岚因为有五个孩子,她不得不小心谨慎,不知不觉中她爱孩子已经胜过一切。
这时候韩金玉从外面跑过来,见状气道:“金宝,你干嘛呢!”
韩青桦道:“姐,你也来,咱们给三嫂道歉,以前都是我们不好。”
韩金玉嗤了一声,“你和三旺似的,脑子进水了吧。”
三旺:说我干嘛!我碍着你们了?
林岚看了他们一眼,慢慢地也放松下来,她看韩青桦不像是来报复的,便也没那么紧张,“你这是回来探亲?”肯定不是放回来,否则韩青松不会不告诉她。
韩青桦笑着点头,“是啊。”他又跟大旺几个说话,“你们别紧张,我在农场不是大家想的那么悲惨,我平时和你们一样劳动。”
他和赵建设那几个盗窃犯不一样,他是看禁书被抓的,这种就不是劳改犯,只是去劳动而已,并不会受到太大的管控。而且就算是矮子、刘春和那些盗窃犯,去了农场主要也是劳动,并不会被管控太厉害。只要不逃跑,守纪律,基本没什么事儿。
只是对于韩青桦来说,以前娇生惯养,好逸恶劳,这会儿天天和大家一样劳动,这就是很严重的劳动改造。
所以韩青松才坚持给他送去。
反正在家里劳动和去农场劳动都差不多,都是为了让他赚工分养活自己。如果他真的变成这样,那倒是韩青松的苦心没有白费,卓有成效。
不过林岚也不会这么快就相信,她道:“你三哥上班没回来,你先回去吧,等他来家我告诉他。”
韩青桦还想说什么,却被韩金玉一把拉住,她气道:“你傻啊,她摆明家门都不让你进呢。”
韩青桦:“姐,以前是我不好,让三嫂生气,这样也是应该的。”他就对林岚道:“三嫂,那我先回去了,等我三哥回来我再过来。”
他就拉着韩金玉离开。
路上韩金玉一个劲地埋怨他,“你说你是不是干活累傻了?刚回家,娘还没捞着和你说两句热乎的话,你就来受她的白眼?你真是有毛病的。”
韩青桦:“姐,你咋没听见我说的呢。以前本来就是我不对嘛,我回来不得先给嫂子陪个不是?”
韩金玉不认识一样看着他,“金宝,你说真的呢?”
韩青桦:“难道你看我像撒谎?我打小也不爱撒谎啊。”
韩金玉急了,拔腿就往家跑,一进门冲到堂屋拉着韩老太太的手,“娘,可了不得,咱金宝被人给换了。”
韩青桦跟在后头进了屋里,“你们也忒奇怪,我改邪归正不好吗?”
韩老太太却觉得儿子在农场不知道受了多少虐待,才把以前的性子给改成这样,搂着他使劲摸着,哭道:“我可怜的金宝啊,这是受了多少罪啊。你看都晒得这么黑,这么糙……”
韩青桦摸摸自己的头,“我觉得还挺好呢,看我现在多有男人味。”韩老太太只一个劲地哭,韩金玉也接受不了他这样。
天井里韩二嫂看着撇撇嘴,只顾自己洗衣裳,不理睬旁边韩金玉堆的好几件。
韩金玉是故意堆的,就想埋汰韩二嫂,想让她给洗。当初她就是这样挤兑韩大嫂,韩大嫂洗衣服她把自己的也丢过去,韩大嫂看不过就给洗了。韩二嫂自然不会惯着,你放一年放一辈子放臭掉烂掉,她也不会洗的!
韩金玉跑出来洗衣服,结果发现缸里水不够,就想去韩二嫂缸里舀。
韩二嫂立刻拦着,“大热天的,你去河里洗不行啊。”
屋里韩青桦听见:“等着,我去挑。”他主动去挑水,不但把老太太屋里的缸灌满,还把韩二嫂的缸也灌满。
韩二嫂惊讶地看着他,“老四,你这是……行啊。”
韩青桦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二嫂,以后干啥就叫我。”
韩二嫂试探道:“老四,你回来住多少日子?”
韩青桦:“等秋收的时候再回去就行,到时候要收高粱棒子的,离不开人。”
韩二嫂一脸不敢置信,那劳改农场是好地方啊,她看看韩金玉,怎么不把韩金玉也弄去劳改劳改。
韩金玉感觉韩二嫂不善的眼神,气道:“你看我干啥?”
韩二嫂:“我这不是寻思那农场这么好。”
“这么好你去呗!”韩金玉气得甩手进了屋里。
韩二嫂却也不生气,还跟韩青桦东打听西打听的,韩青桦也不嫌烦,笑微微地说给她听。
韩老太太却在屋里心疼她宝贝儿子受苦受累,脑子都不大好了的感觉,“金玉啊,你三哥回来没啊,让他过来问问。”
且说林岚也在纳闷呢,等孩子们上学以后她在家里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得做点准备。她还把棍子、木叉之类的放在屋里和院子自己拿着顺手的地方,万一韩青桦有什么举动,自己也好有个缓冲。
然后她就开始拆洗被褥、棉衣,家里五六条被褥,各人的棉袄,都要轮流拆洗过晒干重新缝。
这时候韩大嫂过来,用簸萁端着一堆新摘的西红柿,“弟妹,你看这洋柿子结的,滴里嘟噜一天就熟透了,我给你拿一些。”
林岚家菜园里也有,不过她孩子多,小孩子都爱吃凉拌柿子,消耗得就快多少都剩不下,关系好的人家都会送她一些。
林岚拿了个葫芦瓢把柿子接下来,“大嫂,老四回来了。”
韩大嫂还不知道呢,“老四?他四达达?”
林岚点点头。
韩大嫂皱了皱眉,“原本说一年半载的他也能回来探亲。你看着了,他看起来咋样?还混不混?”
林岚就把韩青桦过来的事儿说了一下。
韩大嫂道:“这是改好了?”她的一个念头也是怀疑。
林岚:“不知道,再看看吧。”日久见人心,都是普通人,装也装不了太久,有尾巴就总会露出来的,而且他想必也待不了太久。
韩大嫂有点担心,“你还是小心点,可别没安着什么好心眼子。”
妯娌两个说了会儿话,韩大嫂看林岚拆洗被褥,她家里也有活儿就先走了。
下午韩青桦倒是没再过来,林岚就在家里拆被子。她一直想做被罩把被子套起来,可终究没那么宽裕,所以还是每年夏天把棉被拆洗晒晒。
她先拆小子们的。
虽然她家里讲卫生,每天打发孩子洗脚洗脸隔几天洗澡,就算这样,他们的被子也更脏一些。毕竟一年就拆洗这么一次呢,再讲卫生被子也会脏的。
可想而知,别人家不那么讲卫生的,这被子从秋盖到春,真的跟打铁一样脏。
除了棉被褥子,还有一家子的棉衣也必须要拆洗,棉花滚包的要换棉花、太旧的就要添新棉花,棉衣小了的要换大的,总之也有很多事情的。
棉衣倒是好一些,因为她给孩子们做了外衣和里衣让他们套着穿,所以棉衣不至于太脏。不像村里大部分孩子那样穿空心袄,一个褂子一条裤子,天热了单着穿,天冷了絮棉花,这么穿下来想象不出的脏。
缝的时候很辛苦,拆的时候却很轻松。想着韩青松那时候帮她缝棉被棉衣,林岚自己就忍不住笑起来。
因为被子棉衣太多,半天时间也拆不完,她就把拆下来的棉芯叠好,用包袱系起来放在柜子里,免得落灰弄脏了。
看时候差不多,她先准备晚饭。
现在孩子们放学先去割草挣工分,来了兴趣还得去河里游一圈,所以回来的都不早。
她正洗菜的时候,韩青松回来。林岚把洗得干干净净西红柿拿一个给他,本来韩青松不吃零嘴,林岚有事没事让他吃点瓜果,他也习惯。
韩青松接过去,咬了一口,菜园里自己种的西红柿,看起来是粉色的,吃起来又甜又沙,饱满多汁,口感特别清甜。
林岚:“老四回来了,你知道不?”
闻言,韩青松停了一下又吃起来,“现在是可以回来探亲,他来过?”
林岚点点头,“晌午那会儿和孩子们在门口粘知了,看着变了不少。”
韩青松:“劳动可以改造人。”
林岚道:“你去看看吧。”
“吃完饭再说吧。”韩青松却不着急,平时去山水农场办公的时候,他都会顺便看看老四,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要看的。
等六点多的时候,孩子们一起跑回来。除了给生产队割草,他们还弄了一些嫩嫩的野菜拿回来喂鸭子。他们家的鸭子也格外懂事,白天去河里吃鱼虾,却从来不在河里下蛋,都是晚上或者早上在窝里下蛋的。
男孩子们刚下过水,一个个穿着泳裤,麦穗背着俩书包领着小旺。
到了家身上也干了,他们把泳裤换下来,穿上背心裤头出来帮忙。
林岚端着盆,一人发一个西红柿先吃了解渴。然后大旺三旺扫院子,韩青松把饭桌搬到院子里,二旺麦穗帮着摆饭,小旺则去视察家里的鸡鸡鸭鸭狗狗。
尤其是旺旺,前阵子发情出去被配了,怀了狗崽,估计这个月底就下崽。小旺很关心。
收拾好,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说说话,一边纳凉一边吃饭。
晚风吹过庭园,有知了耐不住热还在叫唤,使得小院越发充满农家的韵味。
林岚现在觉得吃饭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儿。
自从小旺和三旺好上以后,吃饭的时候他俩坐一边,而林岚因为要上菜,坐着对房门的一边,于是韩青松和大旺一起坐在她对面。
那父子俩有一种不自知地同步,一样的不苟言笑,吃饭的动作有时候都一样。
再看看左边的麦穗和二旺,两人都属于文气型的,哪怕在这样的农家小院里,两个孩子都有一种独有的优雅。右边的三旺和小旺,一个呆萌安静,白白嫩嫩,一个虎头虎脑,黑若包公,可若是三旺起个头,小旺也会跟他哈哈大笑,哥俩一样地张大嘴巴笑弯了眼睛。
小旺再也看不出自闭的影子了呢,真好。
林岚就不由自主地笑。
这时候满桌子家人都看她。
三旺:“娘你偷笑啥?”
林岚笑弯了眼睛:“娘开心啊,每天都觉得有你们在一起的日子真开心。”
小旺大声道:“娘,我也是!”
他说完还用胳膊拐拐三旺,三旺立刻道:“那是当然啊,这样的好日子,给个媳妇儿都不换。”
现在又有人逗他说给他找媳妇儿,小孩子不懂,自然不稀罕媳妇儿的。
大家就笑起来。
只有韩青松和大旺,两个人表情柔和一些,却也没说什么。
小旺好奇地看着旁边的爹,“爹,你热不热?”
他们天天凫水,穿着裤头背心还觉得热乎乎的,爹一直都穿着制服,制服是长裤短袖,没有短裤。这会儿吃饭喝粥更热,他和三哥脸上身上不断地流汗,可爹好像没那么热,只有鼻子上有汗珠。
小旺觉得他爹一定很热很辛苦,累得汗都不流!
韩青松:“还行。”
小旺立刻爬下凳子,蹬蹬跑去屋里从灶台上拿着蒲扇来,体贴地给韩青松扇扇风,“爹辛苦,热得汗都不流了。”
“哈哈哈……”林岚几个忍俊不禁,三旺笑得更是夸张,把粥碗放下,“小旺哥,热得汗不流那是发烧。”
小旺一听爹发烧,更了不得,赶紧道:“娘,快给爹吃片安乃近!”
大家都把碗放下,免得笑喷了。
韩青松大手摸摸小旺的头,“吃饭吧,爹没发烧,就是不爱出汗。”
林岚笑道:“你们爹冬天不怕冷,夏天不怕热,这叫身体好,都好好锻炼学着点。”
吃过饭三旺还要张罗着去找知了龟,大旺表示今天不去。
三旺:“大哥,为什么不去啊?”
大旺:“今天累了,明天再去。”
三旺夸张道:“大哥,你还累呢?我以为你永远都不知道累呢。”他很奇怪自己和小旺都不累,怎么大哥还累了呢?不过大旺说不去就不去,三旺也没办法,他就想让二旺领着他们去。
林岚道:“天天去找也累,早上还得早起都睡不醒。我看这天别是要下雨,你们都别去了。”白天那会儿还清朗得很,这会儿就阴上来,黑压压的,天边的浓云里隐约可见电光闪烁。
三旺见娘也这么说就算了,“小旺,那咱俩搁门口找吧。”
小旺就把平时拿的空酒瓶子抱着,“走。”
这时候韩青松就说去嫲嫲家,林岚给他收拾几个桃子带着,那是董槐花送来的。
没等他过去呢,韩青桦来了。
“四哥!”韩青桦一进门就高兴地招呼,手里还拿着几个西红柿,他放在桌上,瞅着林岚:“嫂子,娘给你的,可甜了。”
林岚笑了笑,“多谢,吃了吗?”
韩青桦:“吃了。”
孩子们都问四达达好。
他看三旺要去找知了龟,他也兴奋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林岚忙道:“你坐着说话吧,他们就在门口找找。”麦穗和二旺把碗筷都收走,擦擦桌子,然后又把茶壶茶碗端来。
韩青松让四弟坐,给他倒水喝,里面是林岚自制的果茶,酸甜解渴。
韩青桦喝了一口,夸道:“真好喝!”
韩青松:“你嫂子做的。”
林岚家平时不备茶叶,这时候当地茶叶质量不好,韩青松又是个没有多少口腹之欲的男人,烟酒糖茶没吃惯基本都不好,所以林岚也懒得弄。不过她平时会晒点山楂干之类的,用山楂和红枣煮水,倒在汤罐里晾着喝一天。
韩青桦看大旺坐在一边的水台上把玩手里的弹弓,笑道:“大旺,你长高了啊。”
大旺嗯一声,“四达达也长高了。”
韩青桦就开始说以前带着大旺的时候,“你小子也厉害的,那么点就敢在县里乱钻。”
大旺脸上没什么表情,挨鞭子的事儿他当然不提。
聊了一会儿,韩青桦意犹未尽,“三哥,咱们去找大哥二哥说话吧。”
韩青松看林岚。
林岚道:“你去吧,家里没事。”她也就是再拆拆棉被棉衣的,没什么大活儿。
韩青松就和韩青桦出去,大旺犹豫一下也跟上。
林岚:“大儿子,你没写作业呢。”
大旺:“学校里写了。”然后就跟着出去。
很快家里就剩下林岚、麦穗还有二旺。
麦穗小声道:“娘,你觉得俺四达达是真的改好了?”
林岚:“这也说不好。”毕竟人心隔肚皮,但是也不能一口否定,也许人家真的改好。
二旺道:“娘,不知道为啥,俺四达达笑得我有点心慌。”
林岚拍拍他肩膀,笑道:“你心慌啥,有你爹在呢。”
二旺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不知道为啥,就是有点不信任他,娘你说我是不是太多疑啊。”
“儿子,你这样小心点没错,毕竟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不让他看出来咱怀疑他就行。”
三人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三旺和小旺回来,两人意犹未尽呢,因为家门口没找多少,但是就俩小子也不敢去远处,怕爹娘担心。
林岚安慰他俩:“明天你大哥领你们去找。”
孩子们也就不说什么,听听收音机,没一会儿大旺也回来,说爹跟大爷他们说话呢。
林岚怕下半夜会下雨,就领着孩子们把院子收拾一下,该存起来的草就收在南屋,该放好的家什儿也都收起来,用来接雨水的缸也都放在房檐下,还有阳沟都要通一下免得有杂物堵住。
很多人家房子低矮,阳沟堵塞,没提前收拾利索,半夜下大雨的时候雨水会往屋里倒灌。林岚家是新房子,而且房基高出两阶就不用担心这个。
收拾好,她就让孩子们洗漱早点上炕,早上还要早起出早操。等孩子们都歇下,林岚就上炕一边写点东西等韩青松。差不多快十点他才回来,眼尾扫着一抹红晕,应该是喝了点酒。
“跟老四喝酒了?”韩青松不是贪杯之人,日常也就喝半茶碗,看不出醉意。这会儿眼尾都红了,倒像是被灌了至少一茶碗呢。林岚心里略有点不舒服。
韩青松:“嗯,还有支书他们。”
林岚也就没再问,反正如果有事他会说的。
韩青松脱衣服去冲凉,很快回来,擦干净上炕,“老四可以待到秋收,他会本本分分的,你不用担心。”
林岚笑道:“有你呢,我担心什么啊。”
她自然不会随意说相信韩青桦的话,当然也不会贬低,毕竟他一母同胞兄弟,她只说相信他。
韩青松躺在她腿上,“头有点晕。”
林岚就给他揉揉太阳穴,“喝多少啊,头都晕了。”
她手指柔韧力道适中,按得他很舒服,往她怀里又靠了靠,“才晕的。”他喝了酒,手就不那么正经。
林岚按住他乱动的手,拿了个枕头给他垫着,“我给你做碗醒酒汤去。”她刚要离开却被他揽着腰压在胸前,她嗔了他一眼,“不晕啦。”
“这样看你更晕。”他眼里洋溢着浓浓的情意,眼尾的红晕让他原本清冷坚毅的表情多了几分风流感觉。
林岚不由得心中一荡,低头亲了他一下。
他一翻身将她压在下面,开始吻她,“……这样解酒……”
喝了酒,他平日的克制和隐忍就丢开,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和强悍,让林岚招架不住,连连求饶。
……
很久以后,月上中天,他才餍足地放开她。
林岚已经累得不行。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现在酒醒了。”然后意犹未尽地咬咬她的耳垂,她已经沉入梦乡。
下半夜下了一场雷暴雨,空气里充满丰富的水汽,凉爽不少,林岚累得丝毫不闻,窝在他怀里睡得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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