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郢城
皇宫天极殿

原本是燕王独坐的龙椅之上,却多了一位宫装美妇,一身贵气奢华的凤袍尽显风光,就连身后的龙椅都失了几分色彩,满堂朝臣乃至于燕王,都成了她的陪衬。

她就是大燕太后纪沉鱼,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沉鱼,能够成为上代燕王的王后,她自然有着寻常人难以想象的美,哪怕到了如今,依然风华不减当年。

兵部尚书被刺杀在府邸,哪怕过去了十日,依然是朝堂上最沉重的话题,不仅因为古道臣乃是朝堂重臣,更是因为他的位置,兵部尚书那个位置。

朝堂之上,不知有多少人明白古道臣被刺的意义,也都清楚是谁下的手,不过却并没有人敢明目质疑太后,现在的燕国,已经不是当年燕王执政的燕国。

古道臣的死,对于许多人来说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死后,接替他位置的人会是谁。

兵部尚书主掌军事,战时能够拥有大燕六成兵马调动大权,仅此一点,无论是后族,宗室都不会放弃,所以十日间朝堂的争议,都是围绕着这个话题展开的。

如果让太后的人执掌兵部,那大燕朝堂六部中,就会有四部彻底落入后族之手,复兴宗室的道路就会更加坎坷。

如果让宗室执掌兵部,必然也会对后族产生强烈抵制,这不是太后纪沉鱼想要的,所以双方都尽力角逐,谁也不肯退让,势必要将这个位置捏在手里。

只是双方也都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再继续僵持下去了,无论是朝廷的颜面,还有各地军中将领,他们都需要一个结果,堂堂兵部尚书无故身死,而且还是在京畿重地,朝廷必须要给出解释。

“是时候议出一个章程了,不能老是这么托着!”

少年燕王垂首顿漠,说话的是太后纪沉鱼。

十六年前先王病危,唯一嫡亲太子年仅六岁,纪太后就以新王年少为由,一步步将朝堂的权力剥夺过来。

如今燕王二十二,已经到了亲政的年龄,纪太后却依然没有退居幕后的心思,要不是那些真正的肱骨之臣支撑,还有害怕女子称王引起天下反弹,恐怕这燕国早已改朝换姓了。

虽然坐在王位上的,依然是燕姓血亲,但是就连最底层的百姓,也都知道在燕王之上,还有太后纪沉鱼,如此为王,何其悲哀!

纪沉鱼开口,朝臣一片肃穆,虽说庙堂不至于是她的一言之堂,但是真正够资格与她分庭抗礼的,也就只有内阁阁老温九龄,所以纪太后一开口,众人也都知道问的究竟是谁,自然也没人敢随意答话,特别还是在这样敏感的关头。

温九龄辅佐三代燕王,早在先王时期就是内阁总领大臣,地位甚至一度高过左右丞相,后来新王继任,左相投靠太后,右相不理朝政多年,他就成了宗室唯一站在台前对抗太后的旗帜,权势反而更加隆重。

像是他这样的眼中钉,以纪太后的手段本应早就除去,但是他依然安稳的活着,因为他有一个好儿子,北燕大将军温麒麟。

温家有个麒麟子,温麒麟也不愧麒麟之名,大燕最精锐的重甲狼骑就是由他一手建立起来的,而且他也是大燕为数不多的几位武道宗师,仅此一点就足以令纪太后投鼠忌器。

温麒麟手下重甲狼骑,战力可比十倍京畿戍军,如果再让兵部落入温九龄的手中,纪太后的日子自然就不会好过了,这也是她极力阻挡温九龄的原因。

兵部尚书的存在,一定意义上也有掣肘那些重兵将领的意思,如果温九龄掌控兵部,随意调动大燕六成兵马,谁知道温九龄会不会给他那位麒麟子下一道“进京勤王”的密令,真是那样上郢城就有的热闹了。

温九龄年纪已经很大了,而且因为他不修行武道,所以他比起寻常老人没有太多不同,如果非要找出来不同,那就是高居权位的气势!

哪怕是那些杀人盈野的将军王侯,在这位内阁阁老面前也未必能硬气起来,三朝老臣,年纪大也是资本。

权位养人,这句话从来都是有道理的,有些事情见的多了,想想也就那么回事,温九龄可以说是朝堂上资历最老的老臣了,他经历的风浪比起别人见过的风浪都要太多。

“怎么样,京兆府伊,刑部尚书,你们一职京畿守卫,一责重案勘察,已经半月有余,还没有一点眉目?”

见到温九龄垂头不语,纪太后眉宇闪过一丝冷意,心里暗骂一声,她很快转头朝着另外两人问道。

“微臣有罪!”

“微臣有罪!”……

堂下,两人立即跪倒,像是商量好了的,出奇的默契。

他们自然不可能是商量好的,他们也不可能商量,满朝文武都知道,刑部尚书赵柏言是宗室的亲信,而京兆府伊纪东林是太后胞弟,这两人不会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能站在朝堂议政,都是心机缜密的明白人,自然能看清纪太后的用意,京兆府伊只是负责京畿守卫,而且头上还有兵部侍郎顶着,查案追凶这样的事情,终归还是要落在刑部头上,纪太后这是要逼赵柏言表态,逼温九龄退步。

如果温九龄要与纪太后死磕到底,纪太后固然有可能失去掌控兵部的机会,但宗室也可能会失去刑部,纪太后是在给温九龄一个信号,她有心要动刑部了!

这是一场交易。

赵柏言之所以没有说话,因为他清楚现在他不能说话,虽然他位居刑部尚书,但这是太后与温九龄的棋局,他根本没有插手的资格,充其量只能算是一颗棋子,一颗比较重要的棋子。

果然,见到纪太后要对刑部下手,温九龄耸拉的眼皮终于睁开,像是流转着无数智慧的光芒。

看了看上首的燕王,温九龄眼神有些落寞,宗室无人,以至后宫干政,愧对祖宗啊。

同时他也有些怨恨先王,他实在太优秀了,以至于当年与他争位的宗室亲王,居然被他杀了个干干净净,否则哪有今日之事。

想了想,兵部尚书的位置,他可以放弃,但也决不能落于后族之手,这是根本的底线,只要不越过这道底线,该怎么谈就怎么谈。

“微臣以为,兵部尚书司掌军机要务,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尽快另立贤良,兵部需要尽快恢复运作,古大人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日后自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纪沉鱼眼神闪过一丝精光,温九龄这番话已经是吐口了,兵部尚书的人选就在今日,双方朝堂数日博弈,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浅淡一笑,纪太后道:“朝堂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甚清楚,温阁老要是有心仪的人选,就提出来让大家议一议,合适了就尽快确定下来。”

温九龄神情不变,要是真信了纪太后这番话,他也不可能站在现在的位置,对于这位“妇道人家”的手段,他可是清楚的很。

想了想,虽然还有几分焦急,但也只能是这样了,毕竟纪太后明显不会再给多余的时间了。

没有犹豫的,温九龄道:“燕南护府祁远光进京述职,以他的资历还有功绩,足够接任兵部尚书一职。”

纪太后微微迟疑,大燕北邻幽国,世代国仇,温麒麟坐镇北疆,狼骑军镇压边境,秣兵历马;

往西边走,毗邻西羌,设立行军都护府,祁远光统领边军,与温麒麟一南一北,镇压着大燕的边境安稳。

再有几日大朝会时,就是祁远光回京述职的日子,怪不得老家伙僵持五日才肯松口,原来他早就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他都不可能独掌兵部,必须要有个外来人,双方才都有台阶下。

大燕与西羌十数年都未有战火,祁远光也有心入主中枢,如此一来,温九龄正好卖这位新晋权贵一份薄面,终究姜还是老的辣。

微微沉思,纪太后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至于日后谁能将兵部拉拢过来,那就看各自手段,仓促出手刺杀古道臣,虽然成功了,但终究做的有些明显,大燕的朝堂不能乱,至起码现在不能乱。

既然温九龄建好了台阶,那就下吧!

念及至此,纪太后看了看身旁燕王一眼,道:“温阁老提议祁远光担任兵部尚书,哀家也觉得此人可担大任,大王可有别的想法?”

身子微微一颤,年轻燕王诺诺道:“儿臣并无意见,全凭母后做主。”

看着燕王如此模样,纪太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既承王冠,当思王命,不要什么事都要母后做主,母后毕竟是妇道人家,难道还能做了你一辈子的主!”

底下朝臣纷纷暗骂,要是你真的不替燕王做主,哪里还有今天这么多事。

不过,亲于后族的大臣明显更多,所以纪太后话音未落,就已经有人站出来恭维;

“太后过谦了,王上毕竟年幼,国之大事牵扯社稷,正是太后费心费力,才能有今日四海升平,庶民安居的盛世!”

“不错,待到王上年长一些,太后自然不必费心,只是如今,还是要多担待一些。”

看他们说话的样子,像是少了纪太后,大燕就要蹋倒半边天一样,至于温九龄,早就已经开始闭目游神。

纪太后面露悲切:“先王早甍,可怜我一个妇道人家费尽心力,只怕丢了祖宗基业,将来愧对先王,只盼大王早些成熟,我好完成先王嘱托,不负社稷,不负祖宗。”

纪太后起身,燕王恭立,满堂朝臣尽皆跪送,看着纪太后的背影,不知几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啖身吞肉,拆骨食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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