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琢微微一滞。
不是她对着阿芙蓉了解呀!
这东西是鸦片,清朝时候,鸦片战争给大清王朝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多大的灾难,教科书上都写着呢!
电视上,网上,各处有宣传毒品对人体的危害。
她就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
可是怎么跟菊香解释呢?
“呃,我其实是猜的。”萧玉琢缓缓说道。
菊香微微一怔,“猜的?”
“嗯,纪王拿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想用这种药控制神武军也越王军队中的将领,那肯定是有这些效用呀,其一,得叫那些将领兴奋起来,不畏生死,其二,得叫那些将领对他这药产生依赖性,继而能受他的控制。这么着一想,这药效不就猜出来了么?”萧玉琢摇头晃脑的说道。
菊香皱眉。长长的哦了一声。
“传闻古时的大夫,为了知道药性,也经常亲自尝药,”菊香摸了摸那匣子,“婢子以往没有接触过这药,不如婢子也”
“打住!”萧玉琢吓了一跳。
据说鸦片的瘾远大于现在的那些化学制剂制成的冰毒,摇头丸之类。
这玩儿意儿沾上了,基本没可能戒掉。
萧玉琢吓得脸色都变了,“你可别吓唬你家娘子啊!这东西,你找个小猫小狗的牺牲一下,就已经够狠心了,你若真拿自己试药只怕,只怕我们主仆的情谊都要尽了!”
菊香嘿嘿一笑,“娘子放心,婢子跟您开玩笑呢,也不是人人都有古时候那种大夫那大无畏的舍身精神啊!婢子惜命着呢!不过娘子这态度,还真不像是瞎猜的。”
萧玉琢敛目,微微一笑,“试探你家娘子呢?”
菊香连忙福身,“婢子不敢,只是娘子自打招了婢子从梧桐苑回到娘子身边以后,就同以往不一样了,婢子”
萧玉琢凝眸看着菊香。
廊下秋风拂过,吹掉了几片黄叶。
风中已经略有些凉意了。
更显得廊下清冷安静。
菊香蹲身不动。
萧玉琢站在她面前两步之外,默默无声的看着她。
这是埋在萧玉琢心底,任何人未曾触及的秘密。
廊下再无他人。
这主仆二人僵持的良久。
萧玉琢轻叹一声,“你起来吧。”
菊香这才缓缓起身,“娘子为何会有这般变化?”
萧玉琢皱眉摇了摇头,“说不清楚,大概是有神灵点拨,开了什么窍了吧?”
“何至于性情也大变呢?以往娘子虽任性要强,但对娘子来说,最最重要的便是景将军”
“他现在于我来说,也很重要啊。”萧玉琢一面向前走,一面淡然说道。
菊香摇了摇头,“不同,感觉是不同的”
“是你想得太多了。”萧玉琢轻笑了一声,“好了,这话你可同别人议论过?”
“娘子要疏远将军的时候,婢子几个人都说过,说娘子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菊香说道。
萧玉琢心头紧了紧,但她脸上还是带着浅浅笑意,“哦,那你们是觉得以前的我好呢?还是现在的好?”
“娘子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不过是现在的娘子叫人打心眼儿里更愿意追随。”菊香说道。
萧玉琢点点头,“嗯,这药,你还是找个阿猫阿狗的试试。看看我说的可曾有错。若是无疑,尽快通知梁掌柜来一趟,此事要紧。”
菊香应了。
萧玉琢回到自己屋子里,独自一个在坐榻上坐着。
她脸上毫无表情,好似十分平静。
可她微微颤抖的手,眼中忽而暗沉忽而又明朗的眸色显示了她内心的忐忑不安。
梅香在她刚醒来那会儿,就跟她说过。
以前有个姑娘,病了一场,醒了之后就说什么电视,汽车然后家人怀疑是妖魔作祟,做了法事,却不见效之后,就被烧死了
活活烧死那得多痛苦?
她不要落得那样的下场!她一定一定要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萧玉琢捧着面前茶碗里的茶汤,咕咚咕咚全灌了下去。
如今她身边丫鬟的思想,已经被她潜移默化的改变了。
只要日后多小心些,不再像今天这样,暴露自己知道的太多不该知道的,一定会平安无事,不会被人怀疑的。
萧玉琢安慰着自己,略略定神。
菊香照着萧玉琢说的法子,找了猫猫狗狗来试药。
隔了几日。
果然见她神色仓惶的来找萧玉琢了,“娘子那药当真”
萧玉琢皱眉看她,“不是都跟你说了我的猜测,你怎的还这般吃惊?”
菊香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是婢子用药量有些大了,那猫好些都死了狗也发了疯,眼睛都红了,模样甚是吓人!”
萧玉琢皱眉点了点头。
“可可婢子用料并不算多啊,这药若是用在人身上”她眼中尽是惊惶。
“竹香。”萧玉琢立时唤道,“请梁掌柜进府。”
菊香仍旧脸面发白。
约莫是那猫狗发疯的样子,着实将她吓坏了。
她从来都是淡然冷静的,特别是涉及医药之事,她从来都是平静的如万事皆掌握在她只手之间。
今日这阿芙蓉,却叫她顿觉无措。
她的医术好像都不够使了。
当无力控制的时候,人就会慌张。
菊香遇见阿芙蓉的药效时,她有些慌了。
梁生来的很快。
前晌才叫人通知,他下晌就来了。
“恰好小人这两日正在长安,娘子有何急事?”梁生对着小花厅都已经熟门熟路了。
萧玉琢将菊香试药之后剩下的那点儿阿芙蓉拿出来。
梁生接过匣子,轻嗅了嗅,“好苦,这黑沉沉的是?”
“阿芙蓉。”萧玉琢说道。
梁生脸面一亮,“娘子竟得来了这药材?小人想方设法,都未能得到,也寻不到交易给纪王的那些商人。”
萧玉琢嗯了一声,“算是一点意外收获吧。”
菊香看着梁生手里的阿芙蓉,却还有些心惊胆战的样子。
萧玉琢叫她给梁生讲讲这药的药效。
菊香讲述,几乎把这药给妖魔化了,仿佛沾上一口,就是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魔鬼,从此再不是自己的。
“我能治病,却治不了这药带来的危害。是药三分毒不假,可这药的毒,已经远不止三分了。”菊香慎重说道。
梁生将匣子拿在手中,有些惶惑。
没见过这药之药效的人,大约都难以相信。
萧玉琢只好加重了语气叮嘱他道,“发动广源商会的力量,阻止这种药流入大夏境内。切断纪王买药的渠道,这药真有致幻的作用,若是叫将领们依赖上了这种药。我大夏的兵马将变得不堪一击。
国库,乃至整个大夏,都会被大食和波斯的商人给掏空了!阿尔不是大夏人,她乃是来自突厥。突厥虽和大夏有合作,可那是在打仗会两败俱伤,再打下去对他没有好处的情况下。
倘若大夏变得不堪一击,突厥难道还会放着这块嘴边的肥肉不下口么?以阿尔对大夏的恨意,她图谋的看来,并不是打败先太子,也不是搬倒越王和景延年。”
“她的目的,竟是整个大夏吗?”梁生闻言,面色立时慎重起来。
萧玉琢叹了口气,“只盼是我想多了。”
“她善用毒,定然擅长美化这药的果效,蛊惑人心。”菊香说道。
萧玉琢眯了眯眼,“他们将这药吹嘘的很厉害,也盼着梁掌柜能将这药的真正威力告诉咱们的人知晓,再从咱们自己人这儿向外传播。叫更多的人对它心生警惕,知道了它的真正面目,就不会那么容易落入奸人的网罗了。”
梁生连忙拱手答应。
待梁生拿着阿芙蓉悄悄离去。
菊香凑到萧玉琢耳边道:“娘子还记不记得长公主曾提及,纪王献了宝物给圣上?”
萧玉琢步子猛的一顿,“你是说”
“纪王能把这东西当做宝物。送给十五娘,哄她开心。难道不会孝敬给圣上?”菊香极小声道。
萧玉琢眯了眯眼,“猜得不错,但如今这也只是猜测,还是要确认一番。”
“娘子打算如何确认?”菊香立时问道。
她如今对着药的药效无法控制,遂与此药相关之事,她就格外的关注。
“你还记不记的烟雨楼有个姑娘,入了宛城秀场的前三甲,被圣上接到宫里了?”萧玉琢问道。
菊香微微一怔,“芙蕖?”
萧玉琢点点头,“就是芙蕖,竹香呢?叫竹香联系刘兰雪,看看能有什么办法,和宫里的人联系上。”
竹香原本要去送梁生离开。
不过娘子叫她回去。梁生又表示自己认得路,不会走迷。
又不是第一次走这段路了!
竹香便调头回去了。
梁生左右看看,未瞧见上次在这儿遇上那小娘子之后,他才抬脚匆匆向外院行去。
哪知早有一双眼睛,藏在假山后头看着他。
见竹香走了,他又落了单。
那女子提着裙摆,跳出假山,直奔廊间。
恍如一阵香风,扑面而来,撞进梁生怀中。
梁生踉跄两步,皱眉站稳。
他略微蹙眉,有些不耐的掸了掸胸前衣衫,但修养极好的他,还是拱手道:“请娘子先行。”
十八娘望着他。柔柔而笑,“我们又遇上了,郎君说,这是不是就叫缘分?”
上次这极俊美的郎君竟害羞跑了。
十八娘得知他只不过是个掌柜之后,就提醒自己断了念想。
她怎么说也是萧家的女儿,将来在博来个嫡女的名头,那是要高嫁的。
再不济,也得是世家公子吧?
一个小小掌柜,怎配得娶她?
可是青春懵懂的一颗小小心儿,总是不受控制的就想起他的身形,他的面容。
今日听闻郡主又往那小花厅去,她就知道,也许又可以见到他了。
多日不见,她都要相思成疾了。
吃饭时想他,绣花时想他,行走时想他,就连梦里都全是他
知道他来,哪里还能绷得住不见他?
便是成不了姻缘,叫他心里也记住她,能够时不时的想起她,也是好的呀
梁生听得缘分二字,不由眉头深蹙,“不敢攀附娘子,一再相遇,多有唐突,得罪之处,还望娘子海涵。”
梁生垂着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十八娘心头郁闷。轻轻哼了一声,“你也说唐突,既唐突了佳人,赔礼道歉就是这般没有诚意的么?”
十八娘声音柔柔的,眼眸之中甚至流露出焦急之意来。
若不是姨娘常常叮嘱她,小娘子须得矜持,才能更吸引郎君的目光,她早就上前,抬起他的下巴来,叫他好好瞧瞧自己了。
她为他梳妆,为他打扮,他岂能连看都不看一眼?
梁生闻言,却只是将头埋得更低,“失礼之处,请娘子海涵。娘子若无急事,还请娘子容得某告退。”
梁生说着,便抬脚向外院而去。
十八娘这次哪有那么容易放他离开,立即步子一错,挡在他跟前,“上次郎君就是这么匆匆忙忙的走了,这次再遇上,郎君难道就不想好好看看自己一而再撞上的人,是谁么?”
“萧家乃大户人家,萧家的娘子都极是矜贵,岂能容某观摩打量?”梁生说的谦恭,就是不抬头看她。
十八娘气闷,抬脚靠近他。
梁生连忙向后退去。
十八娘却是步步紧逼,“莫不是郎君怕我面丑?所以才不肯看我?”
梁生连忙摇头,“娘子美丑,都不是某能够觊觎的,是以不敢窥视。”
“我若非要你看呢?”这话就有些放浪形骸了,十八娘刚说完,脸面就红热起来。
她立时抬手,一只半掩在脸颊上,一只按住心口的位置,好似怕那小鹿乱撞的心,猛不防的蹦出来。
梁生闻言惊异,不由自主的半抬了抬视线。
未触及她面孔,只瞧见她动作,他便深谙了她的心思。
梁生暗自好笑,不由微微摇头,“娘子何必步步紧逼?伤人伤己,这里并没有什么缘分,倒是有个陷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十八娘闻言微微一怔。
梁生借她愣怔的功夫,连忙错身绕开她,几乎是狂奔而去。
十八娘皱眉回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郎君莫不是已经看出了她闺中的那点儿小心思?
她脸上不由的更加热辣,但想想自己适才的小动作。
她又有些得意。
待他回去发现,再想起在廊间的两次相遇,定会对自己念念不忘吧?
便是自损八百,只要在他心头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也是甚好的了。
十八娘脑中一遍遍回现着适才她撞入他怀中的感觉,虽短短一瞬,但两人离得那般近的美好触感,只觉浑身都热了起来。
梁生回到下榻的客栈之中。
刘兰雪正在等他,见他回来立即相迎,“娘子怎么说?”
“娘子说,让同盟会,想尽一切办法,斩断纪王从大食和波斯商人手中购买阿芙蓉的渠道。”梁生低声说道。
刘兰雪点了点头,“这药果然蹊跷么?”
梁生想到菊香说的那些话,不由脸色都有些难看,“只怕是这药能够控制人的心智,久服会叫人产生依赖,一旦这种依赖生成,人就会被迫的受控于给他药的人人得心智都由不得自己,反而掌控在旁人手中,想来都叫人不寒而栗!”
刘兰雪连连点头,“那阿尔难道会是什么好人吗?她的手法从来都是阴狠卑鄙的!咦。你身上这是什么?”
她低头看着他胸前宛如女孩子唇印一般的东西,眯眼靠近他。
梁生不由皱眉。
刘兰雪在他跟前说使劲儿的嗅了嗅,“还有香粉的味道?”
她怀疑的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
梁生眼目之中似有愠怒之色。
刘兰雪笑着伸手拍他,“可以了嘛梁郎君,给娘子办事儿的时候,还不耽误你私会佳人?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咱们也是老相识了,都不带出来叫大家认识认识?”
她这么随手一拍,竟从梁生胸前震出个物件儿来。
露出红艳艳的一个角。
刘兰雪的眼睛里像是燃着一团火一般,紧紧的盯着那胸前露出一角那物件儿。
她脸上带着调侃的笑容,可垂在袖管里的手,却是攥的紧紧的,指甲硌得她手心生疼生疼。
梁生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
他狐疑的伸手探入胸前衣襟,一摸索,掏出一只红色绣着玉兰花的精致荷包来。
那玉兰花绣的精美。成双成对的开在枝头。
“哈!”刘兰雪禁不住,重重的笑了一声。
不过是,她脸上连调侃的笑容都没有了,只剩黑沉沉的面色。
梁生脸上并不比她好看多少。
他捏着那荷包,凝眸回忆。
隐约记得,那小娘子在廊间撞入他怀中的时候,似乎在他胸前抹了一把。
莫不就在那时候,她塞入自己怀中的?
梁生脸色难看,啪的把那荷包扔在一旁,转身离开。
刘兰雪莫名其妙的看着被他扔下的荷包,只听他在外头吩咐随从说,烧热水,他要沐浴。
刘兰雪怔了怔,忽而明白过来,“哟,看来送荷包这人,他不喜欢?男人也有矫情的时候?不就是送个荷包么?还置于沐浴?多洗几遍手也就是了!”
她捏着荷包,嘻嘻的笑。
倘若她知道,那小娘子非但送了荷包,还两次投怀送抱,不知这会儿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夜色微垂。
萧家廊下已经挂起的灯的时候,刘兰雪悄悄潜入进来。
她的功夫不若景延年那般厉害,刚进来就被娘子的护从发现。
不过一看都是熟面孔,萧玉琢的护从以为她是有什么急事儿寻娘子。
便把她放了进去。
刘兰雪还真是有事儿,不过她寻的不是娘子。
她不声不响的跟在梅香身后,一直跟着梅香进了耳房。
竹香猛地抬头,“我说声音听起来不对,你被人跟了都不知道?”
梅香闻言一阵诧异,她回头一看,刘兰雪正笑眯眯的站在耳房门口。
她“呀”了一声,抬手拍着心口,“我的娘呀!你们这些会功夫的人,是不是转爱欺负我这号人?”
刘兰雪立即把手比在唇边,“嘘,嘘!别叫娘子听见!我偷偷进来的!”
竹香梅香闻言,瞪大眼睛看着她,“你不是来寻娘子的?偷偷进来做什么?”
“这可不行,什么事儿,也不能瞒着娘子呀!”竹香连连摇头。
“倒也不是要瞒着娘子,只是这点儿事儿,不好意思告诉娘子知道!还请两位姐姐帮帮我拿个主意就成!”刘兰雪脸庞微红。
梅香看她一眼,“什么事儿?”
刘兰雪低声道。“梁郎君几次出入萧家,不知是不是萧家的哪个小娘子看上他了!今日回去,我见他脸色不对,还嗅到他身上有香粉味儿。没想到还有小娘子送的荷包在他身上!不过他瞧起来倒跟不知情一样”
“这就奇了,旁人送给他荷包,他还会不知情?”梅香狐疑道。
刘兰雪哈的笑了一声,猛地错身在梅香身边一晃,眨眼间又退回到两三步之外,“你可知道自己身上多了,或少了什么?”
梅香惊异,立时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未未曾多少何物啊?”
刘兰雪摊开手掌,却有一只精致的簪子正躺在她手心里。
梅香立即去摸自己的发髻,这才发现发髻上的簪子没有了。
“可是萧家的小娘子都是打小读书认字的。最多不过是学个骑马射箭,未曾听说哪位小娘子功夫那么厉害的呀?”竹香说道。
刘兰雪皱了皱眉,“那会是谁?要不然就是梁郎君那反应,是装出来的?他为何要在我面前装相,他又不喜欢我”
最后一句刘兰雪说的极小声,怕是只有她自己听见。
“兰雪别急,梁掌柜下次再出入萧家之时,我悄悄跟着他。看看是哪个小娘子这么”
竹香的话没说完,就被梅香打断了。
“不用,哪儿要的那么麻烦?兰雪不是说有一只荷包么?”梅香摊手,“荷包呢?”
刘兰雪立即从袖管里拿出那只荷包来,“在我这儿,梁郎君瞧见荷包,啪的就扔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声音里都带着高兴。
梅香点点头,“你们这些人呀,都只会动拳脚,就知道武力解决,费力不讨好!却不知道,既有荷包,那绣活儿上足矣看出来出自谁手呀!”
“绣活儿上就能看出来么?”刘兰雪惊异道,“我看不论谁绣的东西,那都一个样呀!”
梅香轻哼一声,“那可不一样,每个人的针法,手法,甚至力气大小都有区别,绣出来的东西也是千差万别的。就像每个人的字字体不同一样,每个小娘子的绣活儿都有自己的特色。”
梅香一面说着,一面仔细的看着那只精致的荷包。
“能看出来出自谁手么?”刘兰雪在一旁着急。
梅香却是微微一笑,“哈,这不单能从绣活儿上看出来了!瞧,还绣了闺名呢!”
竹香和刘兰雪都凑到灯下来,“哪里有闺名?”
梅香指着那荷包角落里的一个小小的花纹,“这是反绣的小篆,‘婥’字。用的是双面绣的绣法,正着的字在里头,得把荷包拆开才能看到。小篆本就复杂像花纹,这样反绣,既隐蔽,又暗暗寄托情谊。”
“婥”竹香猛地瞪了瞪眼,“十八娘啊?”
刘兰雪立时皱眉,满脸警惕,似乎已经嗅到了情敌的味道,“谁?”
“萧家十八娘,自从娘子回来,就处处挑唆着大夫人跟娘子过不去呢!看着年纪小小的,看上去安安分分庶出的小娘子。这哪儿是安分呀?忙着讨好大夫人不说,还忙着惦记着郎君呢!”梅香哼笑一声,“十八娘的年纪,已经开始思春了么?”
梅香提及“思春”两字,竹香和刘兰雪却都微微红脸。
刘兰雪一把夺过那荷包,“十八娘是吧?好,我记住了,胆敢跟娘子过不去,我定要叫她吃吃苦头!”
“诶。兰雪,娘子不想在萧家生什么事儿,毕竟是娘子的娘家人,若是叫她们丢脸丢大发了,娘子自己面子上也不好看。”梅香连忙拽住刘兰雪叮嘱道。
刘兰雪点点头,“梅香姐姐放心,我有分寸,叫她吃了苦头还说不出!哼!”
她说完提步就走,走到门口,却忽的又回过头来,“嘘,你们可要保密呀,别叫娘子知道!我只是小小惩戒她一下,不会叫娘子为难的!若是叫娘子知道了,娘子和她毕竟是堂姐妹,倒不好下手了!”
梅香竹香对视一眼,梅香经历了几次事儿,特别是上次在假山旁她和王敬直站着说话,十八娘同大夫人一起去“捉奸”那次,她早就恼恨了十八娘。
“成,但你可千万不能连累了娘子名声啊!”梅香道。
刘兰雪嘻嘻一笑,“放心吧!”
她纤细灵敏的身形消失在夜色之中。
萧玉琢还不知道刘兰雪把一厢情愿的十八娘列在了情敌之列。
她只听刘兰雪说,过几天萧大老爷生辰的时候,广源商会来送上一份贺礼。
萧玉琢答应下来。
当初萧大老爷在宛城摊上人命案,还是广源商会出面帮他协调的呢。
也算有一份交情在,当时萧大老爷是奉圣上之命往宛城去。
他回京复命果然没敢说广源商会的坏话,不然广源商会也不能那么顺利的越发展越壮大。
以至于现在几乎整个大夏的经济命脉,几乎都掌握在同盟会的手中。
如今萧家大老爷办寿宴,相互走动一下,也是维持友好的关系嘛。
萧玉琢答应了,却不知道,这天刘兰雪会直接扮作一个小丫鬟,跟着广源商会里的一个大管事,来了萧家。
广源商会本来就有慷慨之名,给萧玉琢的大伯送礼,自然出手更是大方。
虽然这天来的人,不是萧大老爷早就认识的会长梁生,但看到分量这么足的贺礼,萧大老爷还是满面笑容的。
刘兰雪跟着广源商会的管事,行动倒是十分方便。
一来她不用一直待在花厅里,男人们说话的时候,她不用死守在哪儿。同他们虚与委蛇。
二来,她不过是个小丫鬟,便是悄悄的出出进进,也不会太引人注意。
唯一注意到她的,大概是萧玉琢了。
“你怎么也来了?我叫你联系宫中芙蕖的事情,你联系的怎样了?”萧玉琢以为她是贪玩儿,半开玩笑的问道。
刘兰雪挠挠头,“娘子,后宫里的女人,倒是不好联系,宫里头的宫人,本来就势力错综复杂的,若是不小心谨慎,反倒牵连了自己人进去。所以”
“那你还有空扮作个小丫鬟。跑到萧家来玩儿?”萧玉琢笑问道。
刘兰雪抿了抿唇,“婢子这不是这不是想念娘子了么?”
正说着话,却忽闻外头禀报,“纪王爷到”
萧玉琢眸色一禀,“纪王也来为大伯庆贺生辰?”
“一般这样的家宴,王爷们不是不来参与的么?御史言官的嘴,可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万一叫他们参奏个结党营私,才是麻烦。”梅香在一旁小声说道。
萧玉琢点了点头,“是啊,纪王一向是小心的人,以往同大臣们来往甚是小心,怎的今日这么高调的就来了?他就不怕遭人议论么?”
萧玉琢眯眼在一旁,悄悄留意纪王。
刘兰雪逮着机会。就溜走了。
花厅后头的院儿里,聚了好些女宾,还有萧家的小娘子们也在这儿跟母亲们学着待客之礼。
刘兰雪虽是作为小丫鬟来的,但毕竟是财大气粗的广源商会,她一身衣着很是体面。
加之她如今作为同盟会的会长,若想要摆谱,那一身气势还真能摆的出来。
便是说她是大家小姐,也不叫人觉得突兀。
她朝下人问了,哪个是十八娘,便笑意盈盈的凑上前去。
与十八娘同站的还有好几个萧家的小娘子。
十八娘算是年纪最大的了。
刘兰雪笑嘻嘻的从袖袋中拿出好些精致的小玩意儿来,有机括精巧的沉木匣子。那匣子需触动了机关方能打开。
还有赤金打的九连环,看似圆环平滑没有接口,却能分开,又能连起。
还有别的精巧玩儿意儿,都是广源商会从西域诸国交易而来的,长安并不多见。
小娘子们瞧见这些漂亮又新奇的玩儿意儿,都稀罕的不行。
围在刘兰雪身边,一会儿就同她说的热闹起来。
刘兰雪慷慨的把这些精巧的东西,都送给萧家的小娘子们。
就连她的“情敌”萧十八娘都得了一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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