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市郊墓园。
季笙歌将车停在墓园外,怀里抱着一束鲜花,缓缓拾阶而上。这个时间,墓园中很少看到人影,她走到墓碑前,笑着将怀中的鲜花放下。

“妈。”

汉白玉的墓碑中铅着张照片,季笙歌拿出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将照片中的灰尘抹去。每次站在这里,她的心都会变的特别安静。

“最近有点忙,所以今天才过来看你。”季笙歌弯腰坐在墓碑的边上,随手摆弄下带来的鲜花,笑道:“妈妈,我领了结婚证。”

初冬的阳光温暖,季笙歌仰起脸,盯着照片中那人,被阳光照射的眼底泛起一片晶莹,“我……”

她动了动嘴,声音忽然变的很小很小,“我有点想你呢。”

虽然她的记忆中没有妈妈的模样,所有对妈妈的认知都是从照片或者别人的嘴里,可她还是能够肯定,妈妈的手一定很温柔,妈妈笑起来一定很美,妈妈一定会是这世上最好的妈妈。只可惜……

只可惜,她们母女之间的情分,太浅薄。

低头吸了吸鼻子,季笙歌将眼底的泪水逼回去。她今天来是为开心的事情,不应该哭,不应该让妈妈担心。

坐在墓碑前的女子,恬淡释然。她身上的黑色大衣,衬出她白瓷般的几乎熠熠生辉,虽然她并没说几句话,可她每次开口,声音都轻灵悦耳。

“妈,他最近有些忙,等他把事情处理好,我一定会带他来看你。”季笙歌笑了笑,黑亮清澈的眼眸蓦然掠过一丝精光,“还有那些亏欠你的人,我必会讨回公道。”

如今父亲生病住院,对于季笙歌来说,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如今环锦有季美音主持大局,少去父亲那一大助力,她要对付季美音倒是容易很多。

须臾,季笙歌拎着皮包,慢慢走下台阶。前方不远处有道熟悉的身影走过,她看到那个男人的侧脸时,心中微微一惊。

他怎么会来这里?

前方的男人脚步微顿,似乎感应般侧目,果然看到身后的季笙歌。

“你怎么在这里?”季笙歌秀气的眉头蹙起,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但墓园空荡荡,并没有其他身影。

闫豫身上穿件黑色羊绒大衣,目光淡淡,“来看望故人。”

故人?

季笙歌眉头蹙起的弧度更深,她与他相识这些年中,从来都没有听他说过有什么故人啊?而且他的那位故人在墓园里?

压抑住心底的疑问,季笙歌没有再问,“那还真是挺巧的。”

她母亲的墓地在此,闫豫早就知道,此时看他一个人前来墓园,眼眶微微有些泛红,想来又是来此同母亲诉说心事吧。

那么这一次,她会来说什么?说她已经结婚了吗?

闫豫思绪飘飞的有些远,等他回过神时,看到季笙歌已经转身迈下楼梯,“笙笙。”

“闫总!”

季笙歌咻的偏过头,眼底有薄怒浮现,“我再说一遍,请你叫我顾太太。”

男人面色瞬间阴郁,继而笑着开口,“顾太太,最近新闻都在报道顾家的事情,你没有受到什么连累吧?”

“多谢闫总关心,我们很好。”季笙歌笑着回了句,然后便转身走远。

我们?

闫豫咀嚼着那两个字,蓦然冷笑声。好一个我们很好!

回到环锦,已近中午。季笙歌将身上的大衣外套脱下,吩咐秘书倒了杯咖啡进来,她坐在办公桌后的转椅中,眼神有点涣散。

最近顾家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非常诡异。她心里始终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为什么她总是觉得,针对顾家的那个人就在他们身边?

扣扣扣!

“进来。”

叶蓁神秘兮兮关上门,神情谨慎的走过来,“季姐,你让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查到点眉目了。”

“说吧。”

季笙歌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叶蓁拉开椅子坐下后,压低声音道:“那个律师果然有点问题,他最近好像有笔大的收入,上个月刚买了心房,这个月又换了新车。”

“然后呢?”

“他前天和季美音吃过饭,他们见面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四十分钟就各自离开了。不过这也说明季美音和那个律师有问题,我就觉得奇怪,之前闫总是要把股权过户给季姐的,怎么忽然就转给了季美音呢?”

端起咖啡喝了口,季笙歌黑亮的眸子闪了闪。哼,她不怕季美音有问题,反倒害怕她没问题呢。

“季姐,我们下一步怎么做?”叶蓁满脸兴奋的凑过来问,一副当侦探上瘾的架势。

季笙歌忍着笑,道:“继续盯着。”

“好嘞。”

瞥眼桌上的咖啡,叶蓁顿时皱眉,“季姐,顾先生说了,不让您喝咖啡。”

“为什么不让我喝咖啡?”季笙歌垮下脸,对于这点很不高兴。

闻言,叶蓁狡黠一笑,回道:“顾先生说了,咖啡对孕妇不好。”

噗!

季笙歌含在嘴里的咖啡差点喷出去,她瞪大眼睛,惊讶道:“胡说什么啊?我还没怀孕呢!”

“应该很快了吧。”

“……”

季笙歌咬了咬唇,脸颊蓦然窜上一抹红晕。这个丫头的嘴巴,真是越来越毒辣了。不过她还真的想起件事情,最近……他们好像都没避孕。

傍晚回到西府名都,顾唯深已经在家。昨天叶冰入院手术,他凌晨才回来,好在最后没什么大事,众人也都松口气。

只是这件事的到来,彻底给顾唯深敲响警钟。背后那个捣鬼的人,肯定是冲着顾家来的,而且绝对有备而来。

吃过晚饭,顾唯深和顾锐在书房谈事情。季笙歌没有打扰,乖乖回到卧室洗澡。不久,她洗好澡穿上睡衣,坐在梳妆台前吹头发。

几分钟后,吹好头发,季笙歌拿起梳子梳头时,无意中看到抽屉里一个白色药盒。她缓缓伸手把药盒拿起来,握在手里发起呆来。

虽说她同顾唯深已经领了结婚证,可毕竟没有举行婚礼。按照传统来说,他们还不能算是完全的夫妻,也没受到双方父母亲人的认可。

“唔。”季笙歌单手托腮,盯着药盒的眼神暗了暗。所以这避孕药,她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纠结啊纠结。

吧嗒。

卧室门锁有响动,季笙歌瞬间把药盒丢进抽屉里,并且将抽屉关上。男人打开门进来时,她也恰好从梳妆镜前站起身。

“你们谈完了吗?”

“谈完了。”

男人应了声,瞥眼站在梳妆台前的人,笑着问道:“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刚把头发吹干。”季笙歌神情颇为紧张的回答,他刚刚应该没有看见吧?好险啊,她心跳都变的快了。

“过来。”

男人弯腰坐在床边,朝对面的人招招手。季笙歌不自然的轻咳声,然后才抬起脚,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身边的人沐浴过后,身上有种甜甜的香气。顾唯深偏过头,伸手捻起她的一缕秀发,放到鼻尖闻了闻。

她的发丝间有着淡淡的味道,不浓烈,却长久。顾唯深最爱这种气息,当初她离开西府名都时,他曾为失去这抹气息而彻夜失眠。

还好,如今他又把她找回来了。

“唯一没什么事情吧?”季笙歌调整好心情后,关心的问身边的男人。

顾唯深将头枕在她的肩膀处,道:“还好。”

“那顾家的事情呢?”季笙歌蹙眉,语气中透着担忧,“这两天的新闻愈演愈烈,那些受伤工人的家属天天围在顾氏集团闹,顾氏的股票也一直都在跌,爷爷哪里……”

“放心吧。”顾唯深牵过身边人的手握在掌心,薄唇不自觉勾了勾,“爷爷这些年什么大阵仗没有见过,如今这点事情,还不至于把爷爷吓到。”

听到他的话,季笙歌心中的担忧稍减。是啊,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顾老爷子时,自己吓得手心里都是冷汗。老爷子经过几代人,却始终稳坐顾家掌权人的位置,这百年顾家的名声和威望,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得来的。

只不过,那暗藏在背后的人实在卑鄙,有本事把真面目露出来,大家面对面过招,背后放冷箭算什么本事?!

男人好看的剑眉蹙了蹙,最近烦心事太多,他都好几天没有享受夜夜笙歌的温存。想到此,他掌心一路下滑,轻轻落在季笙歌的腰上。

下一刻,季笙歌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男人拖上床,并且将她压在身上,牢牢箍住不能动弹。

“笙歌。”

“嗯?”

男人炙热的气息落在耳畔,季笙歌微微闭着眼睛,因为他的亲吻,手脚都变的虚软,使不出半点力气。

“我们要不要造个人玩玩?”

原本被情欲晕染的女子,咻的睁开眼睛。她惊讶的瞪大眼睛,卯足全身的力气抬起手,狠狠将身上的男人推开。

“顾唯深,你说什么?”

似乎没有想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顾唯深硬生生被推到床边,他单手撑着床垫,正要开口,不想房门被人急促敲响。

“顾先生。”

顾锐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

季笙歌气哼哼扯开被子,一把盖在身上,背过身不再看他。这男人刚才说什么?竟然说要造个人玩玩?

这种话也能儿戏吗?本宝宝生气了,哼!

门外的敲门声,霎时令男人沉下脸,眼见季笙歌裹上被子藏起来,他不禁笑着勾了勾唇。他的话,吓到她了吗?

须臾,顾唯深面色阴郁的穿上拖鞋,打开卧室门后走了出去。这种时候竟然敢来打扰?看起来,他要快点给小顾锐也塞个女人,让他早点知道,有些事是不能被打断的!

“什么事?”顾唯深穿着睡衣,站在卧室门外,神情显然透着不高兴。

顾锐知道不该来打扰,可事情紧急,又不敢耽误,只能硬着头皮来敲门。这会儿,他看着男人阴霾的脸色,小心谨慎的开口,“顾先生,我刚接到电话,说是大少爷最近和闫豫走的很近。”

“闫豫?!”

顾唯深内敛的眸子骤然眯起。大哥和闫豫以前并无往来,想来应该没有什么交集,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会走的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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