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只有霍思暖能够漂亮完美地完成小踢腿的局部动作。
她鬓间带着汗, 脸颊红扑扑的, 甩开了周围失败的同学,独自一人进行着后面的动作。
几个女生团坐在一起, 偷偷打量她, 眼神相互交流。
一个女生清了清嗓子,以霍思暖能够听见的音量,说道:“你们知道吗, 前天晚上, 傅时寒在女三宿楼下狠狠教训了一个男生。”
“听说那个男生深夜扰乱女寝秩序。”
“我当时在现场,扰乱秩序是真的,但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这些日子, 隔三差五就有男生楼下表白, 也没见学生会插手管过。”
“那是为什么呀。”
“是那个女孩。”那女生故意放大了嗓门:“听傅时寒自己亲口说的, 其他女孩可以,但是动她,不行。”
“哇!”女生爆发出一阵羡慕的感叹:“就跟偶像剧似的, 那女生是傅时寒的女朋友吗?”
“不知道呢, 但是两个人关系肯定不一般。”
说话间, 女孩们时不时拿细长的眉眼去瞅霍思暖,不过让她们失望的是,霍思暖从始至终面色如常,没有丝毫异样。
直到霍思暖跳完了这一组动作,取了毛巾擦擦脸,好事的女生不依不饶追问她:“哎,思暖,你们家傅时寒怎么回事啊,怎么又跟大一的学妹...嗯,纠缠不清?”
霍思暖眼角闪过一丝冰冷不善的情绪,但转瞬即逝,回身的时候,嘴角勾勒了笑意,漫不经心说:“噢,那女孩叫霍烟,是我妹妹。”
“啊!”
这回轮到周围女同学惊诧了:“原...原来那个女生是你的妹妹呀,这就难怪,傅时寒会这样护着她了。”
“是呀,以前都没听你说过,还有个亲妹妹呢。”
“看来傅时寒是看在思暖的面子上,才这样维护那个女生。”
“对了,我还听那女生叫傅时寒哥哥呢。”
“看来是没问题了,哎呀你们真八卦,想多了吧。”
女生们嘻嘻哈哈地说着,明面上奉承着霍思暖,几分真心几分假意,霍思暖已经不想去计较,她径直去了更衣间,转身的时候,嘴角晕染的笑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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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会纳新在即,林初语拉着霍烟报了名。
本来霍烟没想加入学生会,但是耐不住林初语苦苦哀求,说两个人加入学生会将来一起才好有个伴,学生会里肯定是个顶个的人尖儿,你就不怕我被人生吞活剥了啊。
霍烟无奈地说:“大家都是同学,哪有这么夸张。”
“有,真的有!”林初语挽着她的手哀求着:“学生会水深似海,我一个人真的有点小忐忑啊。”
虽然以前也听人说过,大学的学生会是非常官僚的机构,势利又会巴结人的同学能混得如鱼得水,刚正秉直的人反而会被排挤......
但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具体如何,霍烟也不知道。
不过她也相信,既然傅时寒能成为学生会的主席团成员,说明其实人言不可尽信。
傅时寒的人品,众人有目共睹,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瑕疵可言。
霍烟还是陪着林初语报了名,就像林初语所说的,大学就应该多多尝试,才会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擅长的是什么。
她们不像洛以南,非常明确自己喜欢的就是街舞,所以毫不犹豫参加了街舞社;也不像苏莞,总是参加一些比较稀奇古怪的社团,譬如冷笑话社团,特异功能研究社团,还有校园大冒险社团等等。
霍烟和林初语,算是寝室里唯一两个比较正常而普通的大学生了。
学生会纳新的初试考题还算简单,但是霍烟在考试前夕也做了不少功课,她将学校官网里对于校园的简介概况全部摘抄了下来,写了满满三大页的纸张,记录了详细的知识点和重难点。
林初语见状,惊讶万分:“你怎么做了这么多笔记,你这...这是参加期末考试啊!”
“反正都是考试,既然是考试就要好好准备啊。”
林初语点点头:“听说你是我们学院新生高考的最高分,真厉害啊。”
等候室外面,有男生听见林初语的话,闷哼一声:“这年头,会考试不代表实际能力强,学生会招人可不是要那种只会考试的书呆子。”
霍烟记得他,刚刚干事念复试的名单,他是最后一个站出来的,好像叫蒋俊凯。
林初语不满地撇撇嘴,小声逼逼:“笔试考最后一名,险些就被淘汰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人家。”
霍烟让她别说了,将来很可能一起共事,不好撕破脸皮。
最终的面试在几个不同的办公室,因为学生会下面有宣传部,组织部,策划部,实践部,还有后勤部等诸多不同的部门。
林初语会手工画和ps的技能,所以报了宣传部,霍烟挑来捡去,觉得还是实践部比较适合自己,不需要什么特长技能,只要认真做事就可以了。
同时面试实践部的有二十多个同学,每次四人同时面试。霍烟没想到,那个名叫蒋俊凯的男生,也在这一次。
陆续进入面试厅,蒋俊凯看了霍烟一眼,眼神带着明显不屑和轻视的意味。
面试厅是学生会的会议室,正前方横亘这深褐色木质的长形办公桌,桌前坐着组织部的几位干事和部长。
虽然都是学姐和学长,但是他们穿着正式,严肃正经,这一番作态俨然与职场面试并无二致。
这种氛围,也让之前抱着玩一玩的心态来参加面试的同学感到紧张不安。
而霍烟发现,左边第一个座位上正襟危坐的男孩,竟然是主席团的傅时寒。
他衣着正式,坐姿端正挺拔,比边上的男孩高出了一个脑袋。
日光从后方窗棂斜入,敞亮的光线衬得他皮肤如纸般白皙,垂眼,睫毛覆住幽深的眼眸,他手里捏着面试同学资料,仔细地扫视着。
高挺的鼻梁上,还架着一个小框的金丝眼镜。
眼镜是平光的,他根本没有近视。不知道为什么,霍烟从他这姿态里读出些许衣冠禽兽的意味。
听边上女生窃窃私语,说傅时寒以前就是实践部出来的,所以这一次实践部面试,他也参与旁听。
面试正式开始,由正中间的实践部部长沈遇然开始提问。
问题并不难,譬如加入学生会的理由,为什么选择实践部,你对实践部了解多少,而后面的问题,则是关于一些应激问题的处理。
“你们高中各自担任过什么职位?”这个问题是由沈遇然提出的。
前面两个女生如实回答,有的是课代表,有的是班长,而蒋俊凯面带得色,自信地朗声道:“我在高中的时候就是学校的学生会会长,任职三年,所以我对于加入学生会以后要做的事情,了如指掌,能够轻松上任。”
几位干事点了点头,表示满意,唯独傅时寒,几轮面试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也没有提问。
他本就是旁听,主要提问和决策还是交给沈遇然等人。
轮到霍烟的时候,她只能如实回答:“没有担任任何职位。”
傅时寒抬起头来,幽深如寒潭一般的眸子,直直望向她,提出问题:“那你凭什么认为,自己拥有足够实力能够担任实践部的干事?”
霍烟没料到傅时寒竟然会为难他,明明之前还那样护着她的寒哥哥,对别人都不置一词,偏偏对她提出这样尖锐的问题。
不过霍烟很快就想通透了,傅时寒不是以公徇私的人,霍烟的能力本来比旁人就要差一些,他对她严格要求,也是应该的。
霍烟措辞答道:“我没有经验,但是想要试一试,我...我保证,如果能顺利通过,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手里的每一件事。”
她态度诚恳且真挚,并不似说假话的样子,这让几位干事很满意。
而蒋俊凯鼻息间却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嗤:“有的事情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做好,而是要靠脑子,这年头会考试的人多了去,但是真正会做事的人又有几个人?”
沈遇然尴尬地笑了笑:“同学,请不要打断其他同学的回答。”
蒋俊凯随意地耸耸肩:“不好意思啦。”
这时候傅时寒的目光,才缓缓移向了蒋俊凯,眼底泛起一丝寒意。
接下来沈遇然又提出了问题:“你们想要加入学生会的动机是什么呢?”
前面两个女生的回答是希望借助这个机会锻炼自己,或者能够通过实践活动多多认识新朋友。
轮到蒋俊凯的时候,他显然是有备而来,所以格外自信:“我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力量,改变学生会内部的不良风气,让学生会能够真正的为学生办实事。”
沈遇然和旁边的干事对视一眼,眉毛挑了起来,显然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回答。
蒋俊凯轻咳一声:“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以前在高中担任学生会主席的时候,进行了三大改革,肃清了组织内部的官僚主义作风,让学生会的面貌焕然一新,具体是那三大改革,在我的简历资料里有详细提到,我就不加赘述了。我相信我的领导能力和组织能力,是你们需要的。”
傅时寒的手中正好捏着蒋俊凯的简历单,后面加了几页,密密麻麻写着他过去大刀阔斧的改革情况。
“挺详细的哈。”沈遇然接过了他的简历单,仔细看了看。
“那是当然。”蒋俊凯脸上泛着自信的光芒。
霍烟偷瞥了蒋俊凯一眼,没看出来,他真的是有本事在身的,难怪气焰这样嚣张。
不过全无经验的自己和他比起来,明显要弱势了很多。
不过这时候傅时寒却突然开口:“最后一个问题,能回答出来的人,可以直接加入实践部。”
蒋俊凯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却见他眸色无波,薄唇轻启:“团委办公室在哪里?”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沈遇然都诧异地抬头起望向傅时寒:“寒...寒总,你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不是故意在给那小丫头放水的吧!
当然蒋俊凯更是没有想到,他嚷嚷道:“这算什么问题!你至少也问个稍微有难度有技术的问题吧,情景问题甚至脑筋急转弯也可以啊。”
傅时寒面无表情地望着几人,似乎并不打算更改问题。
沈遇然捂着脑袋,铁定了傅时寒是在给小丫头放水:“你们就回答吧,能答上来就算被录取了。”
然而,原本以为每个人都知道的问题,前面两个女生踟蹰着,却始终回答不上来。
“这个...我不知道。”
“抱歉,不知道。”
沈遇然拧了拧眉,想来也明白过来,新生刚刚入校,又接触不到行政事务,对于团委办公室的位置不清楚也很正常。
而傅时寒挑眉望向蒋俊凯,调子里带着揶揄的意味:“蒋大主席,你能回答吗?”
蒋俊凯脸色很是难看:“这种小事我怎么会知道。”
于是傅时寒的目光款款扫向了霍烟:“你知道吗。”
霍烟见着是同班同学,勺子总是下得重了些,她心地善良,人缘好,食堂里的师傅阿姨见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只是慈眉善目地对她笑笑,包容了她的小偏心。
霍烟渐渐发现,周围喜欢她的人越来越多了,每次去上课,进了教室之后都有很多同学招呼她,希望她能坐到自己身边来。
这跟初中和高中完全不一样,那个时候大家好像都不怎么喜欢她,觉得她蠢蠢的,笨笨的,跟她玩是拉低自己的智商。
可是大学的时候,同学们好像都很愿意和她交朋友。
傅时寒告诉霍烟,迈入大学就等于进入半个社会,人跟人之间或多或少存在那么点儿利益关系,像你这样人畜无害不会算计的家伙,当然成了大家愿意为之交心的香饽饽。
霍烟闷闷地说:“那你还是变着方儿说我傻。”
傅时寒揪着她的马尾辫儿说:“大智若愚,未尝不好。”
霍烟皱眉,离他远了些:“你能不能别总是扯我头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傅时寒嘴角微绽,松了力道,卷起一簇细滑的发尖,在指尖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乐此不疲地把玩着,她的发丝质地不硬,分外柔软,也没什么弹性,安安分分地就这样缠绕着他的手指。
发随了主人,柔软听话,不闹腾。
傅时寒自小家教严苛,爷爷是扛枪上过战场的一代将豪,而父亲也任职军区首领,对儿子的管束分外严格,要求他规行矩步,不能顽皮,不能胡闹。
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傅时寒便学会端着一股子严肃认真的姿态,待人接物无不尽善尽美。
所有人都夸奖,傅家的儿子是栋梁之才,人中之龙。
那年,他认识了霍家姐妹。
姐姐端庄大方,小小年纪偏要操着大人的姿态模样与他讲话,傅时寒当然也以此回应,两个人你来我往,皆是无趣的场面话,半刻钟便觉得没了意思。
偏偏边上的小丫头,翘着高矮不一的羊角辫儿,拖着腮帮看着他们,眼神透着茫然,却又听得兴致勃勃。
单纯的模样让傅时寒顿生亲近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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