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眼前一片模糊,刀剑无眼。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其实那八百是自己不小心自损的。
吴信涛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一个木棒,对着一个人的身上猛烈招呼着。突然这时一个人冲了上来,一棒打在他的头上,顿时眼冒金星,那人闭着眼睛嘶吼着,又是乱棍相加。吴信涛痛苦地爬在地上,逃避着对方的棍棒。
就在吴信涛被打得遍体鳞伤之时,一个模糊的人影一脚踹开猛打他的人,只听那出面相救的人,说:“兄弟,你没事吧?”
吴信涛一听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爬起来,离近一看,正是刘明成,见他保护着自己,jing惕地环顾他方。
吴信涛正纳闷之极,瞧见刚才将自己往死里打的是自己的好兄弟,感到真是好笑,一时竟忘记了身上的伤。
刘明成回头一看,不由地愣住了,等反应过来,才骂道:“怎么你这丫的!”
刚说完,两人就抱在一起揍了起来,一会儿他骑在他身上,一会儿他又骑在他身上。泥水将他俩抹得一片狼藉。
风声鹤唳,松林咆哮。柳臻看不下去这血腥的场面,厌恶之极地撇过头。
月儿和雀儿竟然冒着风雨没有离开这是非之地,悠闲自在地吸着烟。
这时,李晨风躲避乱战,脚步蹒跚走了过来,高声对柳臻说:“柳臻,你丫我真是小看你了,居然会找人来打我。”
柳臻回头看他,他的半张脸已经被血掩盖,微弱的残光下,变得狰狞恐怖。柳臻突然有点可怜这个人了,说:“我没有找人打你,是你的人打了吴信涛,他才找你报仇的。”
李晨风说:“那不还是和你有关!”
柳臻无可奈何,说:“你说是就是,我解释也没用。”
月儿问柳臻:“那天我们看到的定情石上写的李晨风就是他?”
柳臻点点头。月儿又问:“你俩是情敌?”
柳臻停顿一下,说:“如果林夕洁知道我喜欢她,我们就像你说的,是情敌。”
月儿点点头,说:“那他就因为这事找人打你了?”
柳臻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但说实话,也不能全怪他……”
月儿似乎并不想听他往下说,慢悠悠地走到李晨风面前,口气淡淡地说:“我平生最恨的就是你这样的男生,追女孩子靠的是公平竞争,你这样恃强凌弱真让人不耻。”说着,抬起一脚,将李晨风踢倒在地上。
李晨风被满地的泥水溅脏了全身,嘴里亦是落进泥水,捂着胸口咳嗽起来。柳臻哪想到月儿会突然转而帮了自己,但不想李晨风恼羞成怒,回去的时候更加欺负林夕洁,遂要上前劝说月儿。
此时月儿已经再一次抬起脚,重重踏在李晨风的胸口上,让他哼了一声,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那些打架的人尚未明白情况,纷纷罢手,重新站回两队人。
地上几个被打晕在地的人,也没同伴主动上去帮忙扶起,任其被狂风暴雨吞噬。
刘明成见到李晨风被月儿无缘无故地揍了,撇开吴信涛,往月儿这儿跑了过来。雀儿见弟弟气势汹汹,恐他会和月儿闹矛盾,赶紧拦住,小声在他耳边说:“弟弟,你先别管!”
刘明成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但任在场的谁都听了见:“姐,晨风是我的好兄弟,我怎么能不管呢!”
雀儿还想再说,月儿扔掉烟头,大声说:“雀儿,你让开!我倒是想听听你弟弟怎么说。”
雀儿不敢得罪月儿,对刘明成暗暗施加眼神,让他别冲动行事。
刘明成仿佛不把姐姐的建议放在心上,径自走到月儿身边,但一见到月儿不怒自威的模样,底气顿时泄了一半:“月儿姐,咱们可是一路的,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们这些兄弟。”
月儿眉目一笑,客气地说:“好,就我看在你叫我一声姐姐的面子上,暂且饶了他。”说完,弯腰挽起袖子,又拍了拍李晨风因羞愧而红透的双脸。
李晨风气得浑身颤抖,大声嚷道:“刘明成,你说过要修理这个臭婊子的,难道你忘了吗?”
月儿微笑的脸顿时yin沉下来,她不可置信地抬头,说:“刘明成,他说的什么?”
话音刚落,刘明成扬手一巴掌抽在了月儿的脸上,月儿“啊”的一声,扑倒在地上。
柳臻和吴信涛等人都是大吃一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原本和月儿站在一起的人想要过来扶起她,可这时雀儿一声喝令:“我看谁他妈敢过来扶她!”
这一喝令,顿时让所有人停了动作。
雀儿又说:“这是我和月儿的私人恩怨,和我站在一起的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别动。”
这一命令一下,竟无一人上来帮月儿,柳臻刚要独自上去,吴信涛一把拉住他,对他坚决地摇摇头。
场中只剩下月儿还躺在地上,泥水溅脏了她的双脸,只一瞬间,她就像是折羽的凤凰,孤独而又无助。她呵呵一笑,凄惨绝伦的容貌浮现一丝骄傲的神情,说:“雀儿,雀儿,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想让我再也混不下去是吗!”
雀儿亦是笑容满面,一只手把玩着她的腰带,蹲在月儿跟前,纤弱的手指划过月儿露出来的胳膊,她说:“不是,我其实想让你死!不过,看在以前你对我照顾有加的份上,我就留你一条小命。”
月儿苦笑说:“我真想不明白,咱俩没认识之前,可是井水不犯河水,认识你之后,我也对你当妹妹对待,咱俩有多大仇,会到那种你想让我死的地步?”
雀儿冷冷地说:“你一辈子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未入**前,家里有父母呵护,学校里又有一群臭男人捧到心尖,入了**,你备受许多人的爱护,甚至居然还流行‘谁和月儿上床谁才算是在**里混个人样’的说法。像你这种一生幸运的女孩,哪会知道我们这种悲惨人的心态呢?”她站起身来,围着她转了一圈,又说,“看你现在躺在肮脏的泥水里,无助、冷清,和你之前的那种生活真是有着天壤之别,我居然……居然有一丝可怜你了。”
月儿坐了起来,暴雨摧残下依然不改她的孤傲,她说:“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雀儿从一个男生手里拿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亮在月儿面前。
她把冰冷的刀尖贴在月儿的脸上,温柔地说:“我真想毁了你这张脸!”
月儿冷笑鄙视,神sè淡然,仿佛她已将生死都置之以外。
柳臻实在不忍雀儿毁了月儿的容貌,抽开吴信涛握住自己的手,跑到雀儿跟前,吴信涛骂句“笨蛋”连忙追了过去。
柳臻压住雀儿手里的匕首,说:“雀儿,你都将月儿弄成这样了,已经够了!”
雀儿想不到柳臻会冒着危险拦着自己,对他起了欣赏之情,笑着说:“我可以饶了她,那你愿意和我上床吗?”
吴信涛马上随合,在柳臻耳边说:“你就答应吧,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咱们是学理的,这点帐还算不清楚啊?”
柳臻坚决地摇摇头,说:“算我求你,饶了月儿吧。”
月儿厉声说:“柳臻,我和你又不是很熟,不就是送了你一幅画吗!我不需要你来替我求情,我也不需要求情!”
雀儿受不来别人施以这种小恩小惠搞得场面多感人似的,刀尖一转,在月儿的脸上划了一道十厘米长的口子,月儿哼了一声,鲜血滚落满脸。
柳臻慌了,找不到干的卫生纸,慌忙用衣服按在她的伤口上。月儿丝毫不担心自己以后会不会破相,只是不明白地看着柳臻,过了半晌,才说:“你为什么这样关心我?”
柳臻擦掉她脸上的血,又有血从伤口处流了下来,他说:“你是一个好人。”
月儿苦笑说:“你这是在讽刺我吗?”
柳臻摇摇头,说:“从你画的画我可以看得出,你的心地深处是善良的。也许是我看错了,但我也相信这种感觉。”
在那一刻,月儿恨不得想哭,但是她好像已经忘掉了怎么哭,眼泪在cháo湿的眼眶里滴溜溜打转,就是流不下来。
柳臻扶起月儿,吴信涛已经和雀儿商量好了,大家就此罢手言和,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雀儿冷眼看着月儿被柳臻扶走,嘴角微微扬起,颇为得意。
月儿走了几步路,回头对雀儿说:“我的遭遇并不比你的差,只是我们都回不了头了。”
雀儿微微一愣,看着远去的月儿,陷入了沉思。
风声似乎小了下来,这雨总算停了。
柳臻抬头看着渐渐消散的乌云,月亮好像是突然跳了出来似的,如银的月光飘散下来。雨后的月亮似乎更加明亮耀眼,像是玉盘镶在黑漆的夜幕上。
柳臻问月儿:“你怎么知道你回不了头了呢?”
月儿不答,反而问他:“你知道上官雨薇吗?”
柳臻说:“认识,怎么了?”
月儿淡淡地说:“她和我遇到的遭遇是一样的,她都回不了头,何况是我这样泥足深陷的呢?”
柳臻说:“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上官雨薇早就重新来过了。”
月儿感到一点意外,说:“怎么会呢?虽然我不认识她,但她怎么可能会突然回头了?”
柳臻说:“是她的男朋友改变的她。你要是认识她,你就会知道你俩是一样的女生。希望你会像她那样振作起来。”
月儿开始仔细端详柳臻的表情,似乎想从中找到一点瑕疵证明柳臻是言不由衷,可看他一脸正经,似乎不像在讲套话。她微微一笑,说:“你放心好了,我会好好想想你说的话。”
这时一缕紫藤花的幽香不知道从何处飘来,月儿笑着:“好香啊。”长长的血痕清晰可见,但掩盖不了她面若桃花,柳臻觉得月儿本人离传说中说的相貌有些差距,但也不枉那些不知她相貌的男生空自臆想了。
有月、有云、有花香,此时此景,他想起吴信涛曾写过一首诗,那首诗里面有句话他记得比较清楚:花不雨溅梅不香,月无云施夜无霜。
也许苦尽甘来就是这个意思吧。
然而这首诗的作者似乎并未觉得他的诗与这时的景不谋而合,他拧着袖口处的雨水,兀自骂道:“这什么鬼天气,这雨早不他妈的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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