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李扶风呜呜喊叫。
听音调,说的是一个人名。

李景乾知道他想说什么,眼皮一阖就道:“殿下未免自视过高。”

宁朝阳从始至终都是他的,他一个人的,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讨价还价了。

就算名义上她与李扶风即将定亲,但那也只是即将。

即将可以是指一个月后,也可以是指一百年后。

单手将他拎起来,李景乾对司徒朔道:“去准备准备吧。”

罪名既然都有人担着,那岂有不往凉国走一趟的道理?

司徒朔眼眸一亮,后头的胡山和江大更是振臂开始欢呼。

东征!东征!

在自己家门里清扫脏污不叫征,出门去收拾恶邻才能叫征。

这是萧大将军的遗愿,也是他们这么多年一直以来的心病,东凉若不交上降书,大盛边境就一直不得安宁。

凉国境内地势险要,没有人敢擅自越线,但李景乾敢,不但敢,他还研究一别城长达五年。

一别城在凉国边境往北的方向上,易守难攻,被称为天险,只要那座城池能拿下来,那其余的凉国之地,镇远军就没有不可往之处。

胡山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举着李扶风呼喝喊叫,江大被他感染,也跟着呜哇乱叫。

李扶风被这群人抛起来又掉下去,吓得呜呜声比他们还大。

消息传开去,军营里一片沸腾。

原先那几个被李扶风策反、在镇远军里闹事的几个将领见状,默不作声地就去主营帐里跪着了。

先前将军将他们降为百夫长,他们还不服气,联合其他将领想闹事,但均被镇压。淮王那边一直没消息,李景乾又没对他们下重手,他们便一直心怀侥幸。

结果进帐看见被五花大绑的淮王殿下,几个人这才恍然明白自己为何突然被贬。

李景乾什么也没说,只任由他们看着呜呜求救的李扶风。

几个人互相对视,而后就齐齐朝李景乾磕头请罪,将李扶风与他们来往的经过一一说明。

李扶风最后一丝希望也消失了。

他沉默地看着意气风发的李景乾,不再挣扎,也不再喊叫。

李景乾拿下自己放在架子上的长枪,掀开帷帐就迈进了光里。

淮乐一大早开门就看见了宁朝阳。

她最近来东宫很勤,就算是该休沐的日子,她也总凑过来。

一开始淮乐以为她是闲不住要帮忙,但日子久了就发现,这人是急着想听战报。

定北侯东征去了,边境上传回来的战报日益增多,昨儿一封说定北侯负伤,今日就又来一封说他们三攻一别城不下,士气有些低迷。

宁朝阳皱眉将战报看完,淮乐以为她会说点什么,但她却转头道:“雷开籍雷大人在修典籍一事上有功,臣想替他向陛下讨个封赏。”

淮乐轻笑:“你不让本宫先支援边境?”

“武事非我所长,侯爷若有所需自会开口。”她冷静地道,“若没有需求,多余的打算只是给他添乱罢了。”

倒是想得很明白。

淮乐安慰她:“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人能顺利回来,你就不必太担心。”

一开始在大盛境内,朝阳的确是不担心的,这里头没有谁是他的对手。

但是现在,镇远军去了凉国境内,传回来的消息还都不太好。

深吸一口气,宁朝阳定神,先如往常一样汇禀公事,又主动请缨去催收江浙一带的赋税。

粮草之事一直是打仗胜败的关键,她不能让前头的人有心打仗但无力攀墙。

不就是得罪人么,这上京里没被她得罪过的人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在混官场。

忙碌的间隙,宁朝阳又看见路边有人在放天灯。

这次她没有犹豫,自己就大步下去买了一盏,认认真真地将祈愿写满了灯笼,放飞之后觉得不够,又再多买了几盏。

华年奉命一起去江浙,好不容易收拾好了行李,左右却找不到宁朝阳的人。

她驾车在上京四处奔走,直到天黑了,才在一个人群极多的地方发现她。

宁朝阳认真地写着天灯,在她脚边,已经有一百多个天灯等着被放飞。在天灯旁边,还有几十个抱着灯的摊贩在等着收钱。

华年哭笑不得,冲进去就拽住她问:“这等蠢事,能是你宁大人做得出来的?”

宁朝阳被她抓着,还是十分虔诚地合十了双手,许了很多个愿望才将天灯放飞。

她道:“反正也不是第一件了,你来帮我搭把手。”

华年没好气地替她扶起灯笼,嘟囔道:“也不知道在嘴硬什么,直说不好吗?”

“直说你会骂我蠢。”她矜持地捏起火芯点燃灯下的烛火。

“我怎么会呢?”华年瞪眼,“你我可是知己之交。”

宁朝阳看她:“那我可直说了。”

“嗯嗯。”

“我想去太极殿门口再挨一顿板子。”

华年:“……”

好蠢的人!

宁朝阳眯眼看她,显然是看懂了她的眼神。

华年抹了把脸,万分无奈地道:“行了,我在江浙那边有个跑商的亲戚,总是往返于浙凉二地。”

宁朝阳一本正经地抬头:“身为朝廷官员,岂能做那偷鸡摸狗之事。”

说完,凑近她些,低声道:“我就寄个东西,无伤大雅吧?”

华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一别城是四周陡峭的地势,进城只有一条路,城门又高,实在是很难攻下,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胡山心里也不免有些打鼓。

再僵持下去,他们的粮草怕是都不够了。

司徒朔已经开始省将士们的口粮,但这口粮一省,士气就低了,不管怎么打气鼓劲,大家都有些提不起兴致。

李景乾问陆安:“河北道边城的增援不是说今日送来?”

陆安小声道:“是这么说了,这些边境上的州县,将军也知道,靠不太住,不如以耕养战?”

李景乾想也不想就摇头:“打仗的士兵要专练打仗才能制敌,若分去种田,那便是农夫,遇战便溃,无甚用处。”

“可眼下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陆安叹了口气。

李景乾没有再说话,夜晚兀自站在临时搭成的瞭望塔上,静静地看着城里冉冉升起的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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