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明转了一圈回到行政楼,正准备去办公室换衣服,只见一个熟悉的面孔站在楼道里,嬉皮笑脸地看着他。
“程支,您去哪儿了,我正想给您打电话呢。”
“我去哪儿要向你汇报?”
“您真会开玩笑,穿这么正式,是不是开会了?”
韩昕让开身体,以便领导开门。
程文明掏出钥匙,打开门,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像个‘人形代会机’?其实你小子比我好不了多少,听说人家都在背后叫你人形缉毒犬!”
人形代会机……
这不是他自嘲,而是真有这个外号。
据说他退居二线之后闲不住,总想做点事。
可他的身体又不好,培训中心的领导既不敢给他安排行政管理方面的工作,更不敢让他登台授课。
想到各种培训班不断,局里又经常在培训中心举办一些会议,而不管开班式、结业式还是局里在这儿举办的会议活动,培训中心领导都要参加,干脆让他专门参加会议。
他本就是三级警监,穿上白衬衫,往台上一坐,很威武很气派,会议活动的规格都能提高几分。
并且这么安排,既体现出培训中心对会议活动的重视,也能体现出培训中心领导班子对他的尊重!
久而久之,局领导忙不过来时也经常请他去代会。
毕竟局里的白衬衫太少了,像他这样既有资格穿白衬衫又有闲的老同志,应该发挥下余热。
韩昕知道他不喜欢开会,可不硬着头皮参加他真就没事干了,帮他拉开椅子,咧嘴笑道:“程支,您不是人形代会机,您是大名鼎鼎的‘程疯子’,是培训中心深藏不露的扫地僧!”
“年纪大了,腿脚又不好,既疯不起来,也扫不了地。”
“我是打个比方,又不是说真扫地。”
“别东拉西扯了,说吧,找我做什么。”
“来看看您啊,想您了!”
“想我?”
程文明瞥了他一眼,掏出千年不换的红塔山:“想我是假,想姜悦是真吧。”
韩昕坐下道:“主要是想您,顺便来看看她。”
“还顺便来看看她,这才几天没见,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
“她前两天是放假了,可我要出差,今天早上刚回来的,都没能好好陪陪她。”
“出差了?”
“嗯。”
“去哪儿了?”
“燕阳一日游,去抓了个嫌疑人。”
因为工作没能陪女朋友,于是追过来,这就情有可原了。
程文明微微点点头,但想想又摇摇头:“你以为就你要出差,来的不是时候,姜悦出差了,今天肯定见不着,你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韩昕苦着脸问:“她现在是学员,她出什么差?”
“你是从陵海直接过来的,没回支队吧?”
“嗯。”
程文明不想跟他绕圈子,磕磕烟灰,笑看着他说:“她是被你们支队借走的,刚走不到一个小时。不只是她,还有一起参加培训的另外几个女警校生。”
韩昕将信将疑:“我们支队把她借走了,借她去做什么?”
“协助执行押解任务。”
“去哪儿押解嫌疑人?”
“首都。”
想到他扑了个空,程文明突然觉得很爽,微笑着解释:“你们肖支亲自带队去首都捣毁了一个聚众吸毒、淫乱的窝点。
不但抓了一个组织卖淫和引诱、容留他人吸毒的嫌疑人,还抓了八个涉嫌卖淫、陪吸的嫌疑人,全是女的。
可你们支队和刑警支队没那么多女警,知道我们这儿有女学员,就把警校毕业的女学员全借走了。
可能考虑到从那边的看守所、拘留所到火车站有一定距离,到了滨江之后又要安排车接,就租了一辆大巴。”
韩昕意识到是哪个案子了,楞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问:“让她们坐大巴去首都,然后再坐大巴把嫌疑人押解回来?”
“不光去了一辆大巴,还去了两辆警车,一辆开道,一辆殿后。”
程文明顿了顿,接着道:“这会儿应该上高速了,几个司机轮流开,明天一早就能到,接上嫌疑人就往回返,估计明天傍晚能到家。”
“在车上睡一觉,明天还要押解,车上能睡好吗,而且那是大巴不是火车……”
“心疼了?”
“主要是太累,别说她们那些女生,连我这个男的都不一定受得了。”
“你把她当女生,但在这儿她就是见习警员!”
“好吧,我支持。”
“这是命令,是命令就要执行,用得着你小子支持?”
“程支,您这话我不爱听,要知道我是家属,她的工作离得开我这个家属支持吗,您的工作离得开嫂子的支持吗?”
“哈哈哈,有点意思,听上去有点道理。”
支队这会儿该下班了,回去也见不着人。
既然见不着女友,回单位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跟老部队领导聚聚……
想到这些,韩昕笑问道:“程支,晚上有没有安排,如果晚上没活动,我们一起去何老板店里蹭饭?”
“听说你们支队这段时间忙得团团转,你没事,你不忙?”
“我也很忙,早上把嫌疑人送到陵海分局办案中心,就马不停蹄取样送检,一直忙到半个小时前才松下口气。”
程文明不太喜欢应酬,脱下警服穿上羽绒服,低声问:“南云的案子办得怎么样?”
韩昕连忙道:“正在侦办中,毒案跟其它案件不一样,有时候真需要经营,急是急不来的。”
“没你什么事?”
“暂时没有。”
“姓吴的是个老毒贩,有没有从他那儿挖出点线索?”
“挖出了几条,但一样急不来。”
程文明没有再问,而是笑道:“你嫂子马上来接我,何老板那儿我就不去了,等丁政委和苗局都有时间,我做东,我来安排。”
“您不去我也不去了,回家陪我妹妹做作业,她今年高三,正在最关键的时候。”
“回去陪陪家人也好,一起下楼吧。”
……
与此同时,余文强正坐在新康边境管理支队侦查队小会议室里,跟吕向阳、张大姐和一起过来的刘海鹏商量明天要执行的特殊任务。
“考虑到要尽可能逼真,这件事只有第一看守所的徐所和驻守检察官知道,我们甚至请法制帮着准备了一整套案卷材料,吃完饭之后好好看看,不然心里没数。”
“他现在的身体怎么样?”
“吃的不多,一时半会儿应该死不了。”
“每天上午带他去所里的卫生室输液,其它药物也正常服用。输液时是管教民警盯着,在监舍里安排了四个刑期较短,在所里服刑的服刑人员轮流盯着。”
吕向阳点点鼠标,播放起一段吴守义在监所里的视频。
余文强看着视频,追问道:“吕参谋,张大姐,你们有没有提审过,他这些天有没有开口?”
吕向阳无奈地说:“提审过几次,他态度恶劣,拒不配合,死不开口。”
张大姐补充道:“能看得出来,他是破罐子破摔,觉得交不交代没什么意义。”
“这么说我进去之后,只要问清楚他跟朱到底是什么关系?”
“嗯,想让他指证是不可能的。”
“如果我们搞清楚之后,朱不承认呢?”
“朱怎么知道他没被吴守义出卖,只要我们搞清楚他俩之间的关系,朱肯定会老老实实交代。毕竟朱跟他不一样,朱有家庭有老婆有孩子,还在外面包养了个小三。”
“行,我试试。”
让堂堂的副科级看守所副所长去蹲号子,吕向阳有些过意不去,一脸歉意地说:“余所,不好意思,不是万不得已,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
张大姐岂能错过这个甩锅的机会,冷不丁来了句:“这个主意是韩昕想到的,等这个案子办结了,回去之后让他摆酒赔罪。”
刘海鹏没想到坑货的老战友竟也这么坑,不禁笑道:“对了,回去之后让他请客!”
余文强不认为自己能坑得了那个大坑货,带着几分自嘲的笑了笑,立马换了个话题:“张大姐,吕参谋,怎么没见徐队,他去哪儿了?”
涉及到吴守义的几起案中案,都是两家联合侦办的,用不着隐瞒。
吕向阳和张大姐对视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他在那边盯季老板,姓季的很狡猾,堪称神出鬼没,手机号也不断换,好不容易才找着他,不能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
“他一个人在那边盯?”
“嗯,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
余文强听得暗暗心惊,又忍不住问:“他一个人在那边,危不危险?”
张大姐笑道:“你尽管放心,他会照顾好自己的,而且我们会给他提供支援。”
刘海鹏定定心神,紧盯着他们问:“张大姐,吕参谋,小韩以前也是干这个的吧。”
这件事现在同样无需保密。
张大姐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刘大,韩昕调回去之后,在你们那儿是老兵新警。调回去之前在我们队里,他和徐军、小吕是老兵新干部的关系。”
看着江南同行若有所思的样子,吕向阳笑道:“我和徐军刚调到侦查队时,队里安排他带我们的,带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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