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被烧伤的,确确实实是福王妃。说是福王当时原本想把她一起带走,但她舍不得死,打翻毒药想跑,却又舍不得金银珠玉,想要带上再逃,没料到火起,就这么被困住了。
按照宗人府那边的说法,怕是活不得了,也没说要给她医治,什么都吃不下,一直昏迷不醒,就是熬天数。”
檀悠悠道一声辛苦,让闫柏义下去休息。
她自己就没亲自哺乳,闵氏身为福王府世子妃,更是不会亲自哺乳。这就导致出了事后,只要乳母没跟着,孩子只得饿肚子。
但能怎么办呢?有米面汤汁也很好了,吃不完的,闵氏还能跟着混一口。
至于福王妃,她是无心也无力。
这种情况,不如死了更好吧?
这一夜,檀悠悠多愁善感,看着懵懂不知,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逸的萱萱,再摸摸肚子里头的鸡腿儿,忍不住想到孩子们的将来。
将来会怎么样,孩子们会遇到什么样的事,她不知道,身为母亲的心,就只能一心一意祈求上天保佑孩子们平安健康。
经过事儿,经过岁月,才知道“平安健康”四字之难得。
人这一辈子,多是平庸,能够始终平安健康已是人间幸事。
裴融这天夜里没回来,檀悠悠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夜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她匆匆忙忙翻身坐起,高喊柳枝:“侯爷回来了吗?”
柳枝卷着一股子寒气进来,笑道:“没有,但是小伍回来过了,说是侯爷让他来报平安,就怕夫人担忧。”
檀悠悠松一口气,没什么精神:“没说留他做什么吗?”
“没说,只说是要紧的事,让您放一百二十个心,还让收几件换洗的衣裳给小五带去。说是这些天,家里有事可以让大少爷过来帮忙镇宅。”
柳枝温柔地把醒来的萱萱抱起,交给闻声而来的乳母喂奶换尿布,又给檀悠悠寻要换的衣裳:“奴婢知道您昨夜睡得不好,就没吵您,自作主张将侯爷放在书房那边的衣裳收了一包,交给小伍带去了,还拿了一包碎银子、金瓜子,以便侯爷取用方便。”
“做得真好。”檀悠悠靠在柳枝肩上,有气无力的:“别叫大少爷过来了,他那边也有一群人要照顾。我听闻这几日物价飞涨,米油肉菜都翻了几番,把咱们庄子里才送上来的米粮蛋肉都送些过去给他们应急。”
“知道啦,您就安安心心养着吧,奴婢这就和廖总管说,一准儿办得妥妥帖帖的。”柳枝伸手去摸檀悠悠的额头试温度,很怀疑她是不是被福王妃的惨象给吓得惊了魂,便琢磨着是不是请个大夫来看看。
“我没事。”檀悠悠把柳枝的手拿开,却忍不住瘪了瘪嘴:“我想姨娘。”
柳枝笑道:“您怕是想侯爷吧。夫人不必不好意思,奴婢不是外人。”
檀悠悠坚决不承认:“我才没有呢,他只会气我。”
柳枝没和她犟着来,哄小孩儿一样地哄她再躺会儿,自己悄悄咪咪出去,在外院门口等着。
前几天反贼围攻裴府,死伤了几个下人,伤者正是邀请钱兽医治的伤,这会儿人刚好在,正好请他帮檀悠悠看一看。
柳枝等了一会儿,钱兽医意气风发地出现了——最近伤者多,他的生意特别特别好,简直成了抢手货。
是以,见柳枝含着笑行礼,钱兽医便仰着脖子,斜着小眼,傲慢又得意地道:“是你家夫人让你替她谢我的吗?告诉她,不必在意,这点小伤不在话下!难不着钱某人!”
柳枝忙道:“是想请您给我家夫人看一看,她昨儿被吓着啦。”
钱兽医倒也没多说,立刻跟了去看檀悠悠。
檀悠悠见到他,十分惊异:“咦,您怎么来啦?是有什么事吗?是不是我们家哪个下人的伤口恶化了?”
钱兽医板着脸:“把手伸出来!”
檀悠悠本来不想,却又不敢得罪兽医本医,只好勉为其难地伸出爪子。
钱兽医号了脉之后,淡淡地道:“服一剂安神药就好了。”
是药三分毒,她又没怎么,干什么要服安神药?檀悠悠将手放在小腹上,很小声地道:“为什么呀?”
钱兽医龙飞凤舞地开方子,道理不睬地道:“你家丫鬟认为你被吓着了,非得给你开药吃。你爱吃就吃,不吃拉倒。”
“……”檀悠悠自觉很受气,这什么态度啊,哪有这种大夫!要是能投诉,她一定……不敢投诉……谁让自家随时求着人家呢……兽医这么少……唉,忍了吧。
钱兽医开好方子,回头见她一副受气小媳妇的委屈模样,突地乐了:“没事儿,这药没事儿,就是让你睡得安稳些。”
檀悠悠接过方子,决定不吃。
钱兽医看看柳枝:“那谁,柳大姐,麻烦送一送钱某。”
柳大姐?柳枝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满脸疑问地看向钱兽医。
钱兽医点点头。
柳大姐很不开心地板着脸送钱兽医出去,回来就低声和檀悠悠嘀咕:“人家还小呢,怎么也比他小个十来岁吧,怎么好意思叫我大姐。”
檀悠悠被她逗乐了:“不叫你大姐,那叫什么?妹子?”
柳枝也被逗乐了:“还是叫大姐吧。”
“柳枝啊,你将来怎么打算?”檀悠悠暗自琢磨,钱兽医为什么点名让柳枝送他出去呢?
“没打算啊。”柳大姐一脸懵:“奴婢这不是跟着您过得好好的么?有您吃的就有奴婢吃的,将来小姐长大了,也不会不管奴婢,比去外头嫁人操持家务什么的舒服多了。”
檀悠悠道:“女人都要嫁人……”
虽然她不这么认为,但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柳大姐立刻着急起来:“夫人不要奴婢了吗,嫁个好的奴婢攀不上,嫁个不好的得跟着他受罪,傻子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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