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为啥你那么在乎狼,而不在乎我?
从这一刻起,他产生了叛逆心理。
杨招财跟进宝娘听到孙子回来的消息,立刻风风火火跑来,瞧见天赐一身的伤,二老心疼地不行。
老头子赶紧拿出最好的金疮药,为孙子擦拭伤口,老婆儿也立刻打来水,给娃擦脸,擦拭身上的血。
杨天赐哭了,问:“爷爷,奶奶,我到底是不是俺爹亲生的?”
“娃,你干嘛这样问?”杨招财吓一跳,问道。
“爹今天在野狼谷,不顾我的死活,反而在乎那些狼,他还给我一巴掌,我一定不是他亲生的,我当初是捡回来的吗,对不对?”
杨招财赶紧跟孙子解释:“娃啊,你是你爹的种啊,也是咱们老杨家的种。”
“那他为啥不爱我?”
“娃,每个大人对子女的爱都是不一样的,有的流于表面,那是溺爱,有的是爱到骨子里,就是希望孩子好。
他不爱你,能立刻去野狼谷救你?不爱你,能那么拼命,让全家人过上好日子?
你爹真的不容易,这次你错了,娘娘山的狼不能斩尽杀绝,那可是命啊,要造孽的……。”
杨招财深明大义,他对孙子就是溺爱,杨天赐也是在除父亲之外,所有人的溺爱中成长起来的。
他根本不知天高地厚。
老头子见多识广,当然明白人跟狼的自然关系,谁也离不开谁。
“爷爷,那些狼是坏蛋,为啥不能灭绝?”杨天赐问。
“你上过学,知道食物链的道理,对吧?人世间所有的动物都是食物链的一环,缺了谁都不行,人跟狼是相互依靠,相互依托的……。”
杨天赐没听懂,就是觉得爹不爱他,从此以后产生了抵触心理。
身上的伤口被包扎好,在家住一天,第二天没有换药,他就一个人打车去了H市。
这一年没有腊月三十,二十九就是大年夜,他要赶到H市,跟小凤一起过年,怕女孩子孤单。
走进医院病房的时候,小凤已经醒了,女孩子仍旧躺在病床上,脸上跟脖子上缠了纱布。
不过她已经醒了,不影响说话。
“天赐哥……。”小凤轻轻呼唤一声,天赐就抓住了她的小手。
“小凤,你放心吧,我已经把娘娘山的野狼群斩杀殆尽了,只留下了几条,你的伤,我帮你报仇了……。”他希望小凤开心,喜欢看她高兴的样子,更希望她快点康复。
“天赐哥,你干嘛那么傻啊?不该杀那些狼啊……。”小凤显得很不乐意。
“不管,不管!总之谁欺负你,我就跟谁拼命,谁伤害你,我就要谁偿命,人挡杀人,狼挡杀狼!”
杨天赐咬牙切齿,小凤忽然很害怕,因为男孩的眼睛里有两道凶光,可看她的时候是温柔的,多情的。
“天赐哥,你对俺真好,可你当初说过的话,还算数吗?”小凤问。
“算数,我都说了啥?”
“你说长大了,会娶俺做媳妇的,要俺为你生娃……。”
杨天赐说:“当然算数,你就是我媳妇,这辈子我谁都不娶,就要你!”
“可俺的脸受伤了,成了丑八怪,你也不嫌弃?”小凤自卑地说。
“不嫌弃,别管你变成啥样子,我都会娶你,这辈子就跟你一个好……。”
“天赐哥……”小凤抽噎一声哭了,抓着他的手不撒,男孩也抓着她的手不撒。
两个孩子就那么手牵手,在 H市的病床上度过了除夕夜,一直到第二天新年钟声的敲响。
而且从年初一到年初六,杨天赐一直没有离开,给小凤端茶送水,端屎端尿。
他越是这样,女娃越是感动,越觉得自己不能拖累他。
自己的脸变丑了,被野狼撕裂一块,咋能嫁给他?
还是淼淼姐好啊,天赐哥应该娶了淼淼姐,他俩才是一对。
于是,女孩子拿定主意,准备回家了,这一走,再也不见天赐。
初六的早上小凤娘从旮旯村赶来了,走进医院,瞧见娃变成这样,她抱着小凤痛哭了一场。
杨进宝也来了,一个劲地跟女人赔礼道歉,说对不起老嫂子,照顾不周,害苦了孩子。
他乐意承担所有的医药费,还乐意拿钱,供小凤一直念完大学。
可小凤娘通情达理,婉言拒绝了,说:“杨董,这件事不怪你,是孩子贪玩,怪不得大人,再说谁也不知道那只兔子的后面跟着一群狼,意外而已。”
她要把小凤接回家,等孩子伤好以后,继续上学。
杨进宝没办法,只好暗暗给了他们一笔钱,让飞刀李把小凤母女送回家。
上去火车的时候,小凤的眼睛透过车窗,恋恋不舍盯着天赐,杨天赐也恋恋不舍盯着她。
女孩递给男孩一张全家福照片,说:“天赐哥,这个给你,以后看到这张照片,你就是看到了俺,咱俩别来往了,你把俺忘了吧,跟淼淼姐好吧……。”
杨天赐说:“绝不!暑假的时候我再去找你,咱俩还一块玩……。”
小凤没有回答,在车窗里摆摆手,火车就那么开走了。
她这一走,杨天赐差不多五年的时间没见过她,再次跟她相见的时候,小凤已经是个十**岁的成年大姑娘了。
而他自己也长成了一个健壮魁梧的青年……两个人的感情再次陷入了纠结。
小凤离开以后,杨天赐天天拿着那张全家福照片看,照片上有小凤的爹,娘,还有女孩本人。
小凤笑得很甜,特别可爱,杨天赐咋着也看不够,天天看,夜夜看。
同时,他跟爹老子的摩擦也从此开始。
特别是过完年以后,学校开学,杨天赐竟然宣布,自己不上学了,要到大西北去。
杨进宝听到以后勃然大怒,指着儿子的脑袋怒骂:“混账王八羔子!你敢不上学,我就活剥了你!”
杨天赐说:“你活剥了我吧!反正我不是你亲生的!”
“你说啥?”杨进宝听了以后更生气了。
“我不是你亲生的,我是捡来的!”
“兔崽子!你再说一句?”杨进宝抡起了巴掌。
“你打死我吧,我就是捡来的,全村人都这么说,娘也不是我的亲娘,我亲娘早死了……。”
杨天赐一句话不要紧,不但刺伤了杨进宝,也刺伤了巧玲。
巧玲怒不可解,一巴掌过来抽在了儿子的脸上,怒道:“混账!你说啥嘞?还不跟你爹道歉?”
杨天赐说:“我不道歉,这事儿就是真的,我亲娘不是你,是彩霞!可她已经死了……。”
在杨天赐的记忆里,这是娘第一次打他,巧玲从来没有跟儿子红过脸。
而且他说的一半是实话,巧玲真不是生他的那个娘,自己也的确是从半路上捡来的。
天知道娘咋到大西北的?天知道自己是谁的种?当初,是老范爷爷跟憨子家的奶奶千里迢迢把自己送到的杨家村。
娘一死,他的心都酥了,觉得自己成为了孤儿。
巧玲一巴掌打过,立刻后悔莫及,赶紧拉着儿子道歉:“娃,对不起,娘不是故意的,我不是你亲娘,可你爹真是你亲爹啊?
你周岁的时候,老范叔把你送回娘娘山,吃的是娘的奶啊,你爹拼命挣钱养活你,你不能伤他的心啊……?”
巧玲哭了,真的担心失去儿子,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把娃娃养大,熬了多少不眠之夜?换了多少尿布,半夜醒来天赐啼哭,他又吃了她多少奶?
当初为了把奶水催下来,她还喝了好几个月的中药汤子,。
再后来天赐长大,更是顶在头上怕吓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她伤透了心。
杨进宝怒喝一声:“滚!!不想上学,就到工厂打工去,小小年纪,我瞧你能有啥出息?”
杨天赐说:“打工就打工,反正这狗屁学校,我是不去了……。”
“行,你小子有种!下午就去上班,到肉联厂去,我瞧你能有啥能耐?”杨进宝抬腿一脚,把儿子给踹肉联厂去了。
他要让他吃吃苦,受受累,从而珍惜到手的幸福。小树不剪不成材,百炼成钢,不把你练成一块好钢,我就不配做你的爹老子。
杨天赐挨一脚,没敢还手,说:“上工就上工,有本事你就折磨死我……。”他甩袖子出门,还真跑肉联厂去了。
“娃,俺的娃啊,你别走,娘舍不得你啊……。”巧玲坐在轮椅上想追出去,可杨进宝却抓了她的手。
男人安慰道:“别理他!老子倒要瞅瞅,他到底有个球本事……?”
“进宝,孩子那么小,咋能去打工啊?身子骨受不了的,你帮帮他,把他送学校去吧?”巧玲哀求道。
“毛线!这个时候你把他赶进学校,他也不能好好念书,心早跑大西北旮旯村去了!王八羔子,小小年纪你搞得哪门子对象?愁死我了……。”
“这还不是都随你?爷儿俩比小鸡儿,一个鸟样!!”巧玲白他一眼,讽刺道。
杨进宝是能人,可以管理千军万马,数万人的企业在他的手里被弄得游刃有余,可亲生的儿子却让他束手无策。
杨天赐进去肉联厂以后,杨进宝安排两个保安监督保护他。
第一是怕他受伤,第二是怕他一个人继续跑大西北去找小凤。
过完年,杨天赐真的没到学校去,而是去肉联厂杀猪宰羊了。
他被安排进了娘娘山的县城,那个肉联厂有素芬姑姑管理,素芬也时不时过去看看他。
这小子还挺倔强,在肉联厂一干就是一个月,一直到进入这一年的二月,也没喊累,更没有退缩。
他太有力气了,好多二十多岁的壮汉都没他的力气大。
一头三百斤的猪被锯开,普通人背不动,他却扛起来就走,而且咯吱窝还能再夹半扇猪。好多工人被他弄得目瞪口呆。
一个月的时间,大家都不知道他是杨董的儿子,还拿他开玩笑。
二月过去一半,杨进宝来工厂看儿子,发现杨天赐正在哪儿劈肉。
肉钩子上挂了一整扇猪,要从中间劈开,杨天赐一刀下去,直砍了三寸多深。
杨进宝生气了,从后面给他一脚,把儿子踹开了。
他猛地夺过儿子手里的刀子,冲他怒道:“笨蛋!滚开!看好了!学着点……!”
说完,他抬起手臂一挥,那力道好比排山倒海,只一下,一头整猪就被他从脖子到尾巴一刀劈开,成为两段。
那手法也太高明了,你把两半猪分别放在称上约一下,上下的分量相差不到三钱。
立刻,整个肉联厂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所有员工都竭力叫好:“杨董,太棒了……!”
杨天赐傻了眼,瞬间对爹老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就凭这一手,他再练二十年也赶不上父亲的一成。
原来爹绝不是沽名钓誉,他真是高手中的高手,刀客中的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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