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亮一声苦笑,知道遇到了宰客的。
两个按摩女就是钓饵,他们是大鱼,而这些小青年就是钓鱼的人,自己被人当凯子给宰了。

这种事情是有理说不清的,目前正在扫黄打非,如果这些人把他俩送进派出所,少说罚几千,只能自认倒霉。

奸计得逞,两个按摩女人也噗嗤一笑,站在了几个青年的背后,嘲笑地瞅着他俩,不慌不忙穿衣服。

“兄弟,几位兄弟!我啥也没干啊,我是太监,不能人道的,她们的小手我都没摸嘞……。”高飞赶紧解释,可解释也不管用。

“妈的!你还狡辩?是不是活腻歪了?找死!搜他们的钱!!”纹身男一声呼喊,剩下的几个人立刻奔向了旅馆的床,将洪亮的行李拉开了。

一阵搜索,果然发现了里面的现金,足足七八千,他们当场就把现金给没收了。

然后飞起一脚,踹在了两个人的屁股上,将洪亮跟高飞踹个人仰马翻,这才扬长而去。

高飞在哪儿呆坐半天,他忽然哭了:“洪亮,咋办啊?咱没钱了……。”

“你哭个毛线啊?风吹鸡蛋壳,财散人安乐,天无绝人之路!”洪亮却没当回事儿,反而微微一笑。

“没钱寸步难行啊,今儿被人讹了,以后吃啥,喝啥?”高飞接着哭。

“瞧你那德行?从前又不是没穷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洪亮不以为然道。

“那你说咋办?”

“凉拌!先找活干,吃饱肚子再说……。”洪亮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那咱俩干啥?”

“去煤窑打工呗,饿不死再说,等过了这一阵,咱们再返回娘娘山,从头再开。”

高飞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最起码煤窑那个地方管饭,不少挣钱,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那些债主做梦也想不到,他们会躲在山西的煤窑里打工。

两个人商量妥,收东西从旅馆出来,一步一步走进了刚来时的那个煤窑厂。

走进屋子,洪亮先递给老板一根烟,嘿嘿一笑:“哥,我们又来了。”

中年人一脸的不高兴,问:“你俩又来干啥?”

“老板,你们这儿招人不?我俩没饭吃了,想讨生活,啥都会,年轻力壮……。”洪亮说。

“你俩想帮我挖煤?”中年上上下打量他们几眼。

“恩。”

“没问题,有身份证没?需要签约合同,每天八十块钱,乐意就干,不乐意就滚蛋!”中年人一脸的不削,,态度冷冰冰的。

“好,我们干了,这是身份证……。”洪亮说着,果然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高飞没办法,也只能把身份证拿出来。

合同一签约,就算生效了,可里面有一条立刻引起了洪亮的注意,写的是:万一煤窑出现事故,造成人员伤亡,最多包赔八万块,人才两清。

“老板,我的命才值八万块?”洪亮问,他有点后悔。

“就这个价,不乐意就滚蛋!!”老板冷哼一声道。

“行行行,我们干,干还不行吗?”洪亮没办法,虎落平阳被犬欺,掉毛的凤凰不如鸡,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只能忍气吞声。

“那中,过来领装备吧。”老板说完,把他们领进了一个仓库。

其实那些装备很简单,就是一身工作服,一把铁镐,一个头顶射灯,一块蓄电池,这是煤窑工人最基本的工具。

当天上午,两个人就跳进箩筐,被缆绳送到了煤窑的地下。

起初下去煤窑,他俩都很害怕,哪儿都黑乎乎的,只能把射灯打开。

不知道向下滑多久才到底,仿佛进去了地狱。

下面有工长安排活儿干,抬手一指他俩:“你……你,到那边去,卖点力挖!”

他俩跟赶鸭子一样,被赶到了地下矿井的一个角落里,开始挖煤。

高飞十分气馁,别管咋说,自己从前可是大老板啊,没想到回沦落到今天这幅田地。竟然混到了任人差遣的地步,真他娘的倒霉。

所以他一边干一边嘟囔,喋喋不休,直埋怨老天的不公。

地下挖煤是很苦的,也非常危险,时不时会发生塌方跟冒顶事故,还有甲烷爆炸。

轻者会造成伤害,严重的会被砸死,烧死,或者当场活埋,命都要丢在这里。

“别啰嗦了,干呗……总有出头的一天!”洪亮在安慰高飞,也是在安慰自己。

他跟从前不一样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特别想得开。目前都三十七八了,闺女淼淼的个子已经超过了他。

不当爹的时候可以胡闹,现在有了父亲的责任,他必须要为娃做个榜样,成为杨进宝那样的人。

因为淼淼特别崇拜进宝叔叔,闺女都要把他当爹了,这让洪亮赶到很失败。

煤窑的工作是三班倒,每个人下去只干八小时,八小时以后换班。

天色黄昏,他俩终于被人从窑井里了弄了上来,一身的煤黑,脸上身上哪儿都脏兮兮的。外面的阳光依旧很刺眼,晃得他俩眼睛都睁不开。

哪知道他俩刚刚上来,忽然不好了,就听得窑口下面扑通一声,紧接着整个吊篮就晃悠了一下。

还好洪亮眼疾手快,将高飞一下扯了出来,一起落在了窑口的外面。

紧接着,下面传来一声呼叫:“不好了……冒顶了!砸死人了!砸死人了……!”

一句话不要紧,把洪亮跟高飞吓得橘花差点裂开,心惊胆战。

所谓的冒顶,说白了就是塌方。

煤窑下面的人在挖煤的时候,为了防止塌方,砸伤人,一般都用木板撑住顶层,下面用木头支撑。

万一支撑的棍子倒下,上面的木板掉下来,石头跟煤块也会应声而下,这就是所谓的冒顶。

万一下面有人的话,当场就会被砸死,或者活埋。

呼叫声刚刚喊过,呼啦,所有的工人全都紧张起来,立刻风风火火往这边跑,工地的钟声也紧急敲响。

下面没有受伤的工人也一个个向着窑口的地方逃命,乱作一团。

那老板听到冒顶的消息,立刻吓得浑身打个冷战,一跺脚:“完了!又要赔一笔钱了!”

煤窑厂的利润很大,可风险同样大,有的老板一天进账纯利润好几万,可出人命以后,也要赔付大量的钱。

那些工人七手八脚,先救下面的人,下面的人全部救出,等到里面的烟尘散尽,才安排其他人下去,专门寻找冒顶的地方补救,或者救被砸伤的人。

当天晚上,井底下就被刨出来三具尸体,其中一个,洪亮竟然认识。

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竟然是娘娘山附近的一个村民。

“啊!柱子!柱子咋是你?咋是你啊……?”洪亮都要吓死了,赶紧扑了过去。

这个叫柱子的孩子,是麦花嫂的外甥,家住县城附近。

麦花从前跟洪亮是两口子的时候,这娃到他家走过亲戚,叫他姨夫,也等于是他外甥,

虽说现在没了亲戚关系,可毕竟是老乡。

“柱子啊,你醒醒,咋了吗?”洪亮赶紧摇晃,可别管咋晃,那孩子也发出声了。

一块巨大的煤块砸下来,砸中了他的脑门,将脑袋砸开了,鲜血直流。

老板赶紧问:“你们……认识他?”

“是啊,他是我外甥……我不知道他在这儿打工啊,这娃咋就死了呢?”洪亮说。

“那好,既然这样你俩进来,咱谈谈相关的赔偿事宜把?”老板立刻蔫儿了,没了早上的那种霸气。

洪亮马上就明白,那老板打算包赔损失。

工地上出人命,上面是要查的,最轻的是罚款,严重的立刻封窑,老板的生意立刻完蛋。

所以,一旦出现人命事故,他们都是私了,赔钱了事。

这个时候,家属都会拼命讹诈,狮子大开口。

于是,洪亮跟高飞就进去了办公室,那老板说:“坐下,事情已经出了,咱谁都没办法,是吧?

目前只能陪你们一些钱,你们给我打个条,拿钱以后你们离开,咱们人财两清。”

“你要包赔我多少钱?”洪亮问。

“他是你外甥,对吧?”

“恩,我是他姨夫。”

“他当初跟我们立过合同的,那只能按照合同,给他八万块。”

洪亮一听,蹭地蹦跶起来,怒道:“不行!坚决不行!还是打官司把,我外甥不能白死!”孩子的家属不在,他只能为那娃主持公道。

老板一听打了个哆嗦,赶紧说:“有事儿好商量,你急啥啊?九万,这是最多的了。”

洪亮还是怒道:“不行!这孩子家里很可怜的,出门打工是为了娶媳妇,现在媳妇都没娶,就死在了你们的煤窑里,人家大人跟我要人咋办?”

那老板还不相信,拿出资料仔细瞅了瞅了洪亮的身份证,又瞅瞅柱子的身份证。

果然,他们距离不远,都属于娘娘山县城。

“可我们真的不挣钱,都是这么陪的,你不要,我也没办法……。”老板说。

他的语气缓和了很多,一点也不嚣张了。

“那好,明天我就到你们的这儿的县城去,咱打官司。”洪亮说完甩袖子走了,回到了工棚里。

工棚里很黑暗,是大通炕,好多窑厂工人都住这儿。

进去屋子,洪亮倒头就睡,准备养足精神,明天为柱子讨回公道。

他要学杨进宝,杨进宝就是个为人伸张正义的家伙,绝不会瞧着亲人跟朋友受委屈。

洪亮一走,高飞也要离开,可那老板一下子抓住了高飞的袖子,说:“老弟,我一看你就是明白人,咱这样,你帮我管管这个事儿,好不好?”

高飞问:“你让我咋管?”

“你跟他说说,价格咱好商量,你们打官司是要诉讼费的,要跑路,折腾下来,到手也没几个钱,干脆一锤子买卖,我涨涨,他降降,瞧多少钱合适?”

“中!”于是高飞点点头,同样去了工棚。

“洪亮,你那外甥到底想包赔多少钱?”高飞问。

“最少二十万,少一个钢镚也不行!要不然,这官司老子替他打了!”洪亮气愤愤说。

“十五万行不行?那老板要我来探您的口风。”高飞说。

“不行,最低十八万,否则我没法跟他大人交代!”洪亮还是很生气。

“洪亮,我看行了,这孩子又不是咱们带出来的,是偶然碰到的,咱们只要十五万,那也是天上掉的钱,反正人已经死了。”

洪亮一想觉得有理,于是点点头:“行,咱们照着十八万要,他给十五万正好。”

“好,我听你的……。”于是,高飞又返回老板的办公室。

经过一阵协商,果然价格定下来了,柱子的死亡,以十五万的价格谈妥。

老板给他十五万,还让洪亮签了字,洪亮拿到钱果然签了字,还在上面按了手印。

协议签好,那老板怒骂一声:“拿钱走人,滚滚滚……!老子真他娘的倒霉,你俩丧门星,来的第一天老子就损失了十五万!赶紧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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