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萱把月份牌儿的宣传策略跟魏银商量后, 就完全交给魏银,没再管了。因为陈萱完全不懂画画, 设计月份牌的事。魏银是学画画的, 当然应该是交给魏银做了。
陈萱跟着魏年去正阳楼吃了顿大螃蟹, 陈萱虽头一回吃螃蟹,但是她也没以前那种对于没见过东西的怯意, 陈萱还滔滔不绝的跟魏年说哪,“我在书上看过, 《红楼梦》里有大观园吃蟹做诗的事儿。阿年哥, 怪道书上都会写吃螃蟹的事儿,果然好吃。”陈萱头一遭吃蟹, 怎么吃, 吃哪儿,都是魏年手把手的教。魏年给她剥出蟹黄蟹肉,教她醮了姜醋尝滋味儿。陈萱瞧着魏年用蟹三件剥蟹黄蟹肉, 十根手指灵活的不像话。陈萱羡慕的说, “阿年哥你这手可真巧,我也给阿年哥你剥一个。”

俩人你给我剥一个,我给你剥一个,吃到脸上微薰,是魏年说蟹性寒凉, 要吃几盏黄酒才好, 陈萱吃酒容易红脸, 如同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两只眼睛却是晶晶亮,同魏年说,“阿年哥,这螃蟹这样好吃,老太太精细,恐怕舍不得买。咱们买些给家里带去吧。”

“你可别出这馊主意,要是买回去,妈得骂我一顿,连你也有了不是,又得说咱们在外头乱花钱了。”魏年给陈萱把围巾围好,见陈萱脸红扑扑的,就想摸一把。不过,碍于陈萱刚刚同意晚上睡觉不拉布帘子的事,魏年没轻易唐突,他就是俯下身,凑的近近的,压低声音同陈萱说家里相处的道理,“再说,还有大哥呢。咱们买回去,大哥要不要也买东西。虽说是各有各的心意,遇事也得多寻思,咱们成了家,做事也得多想想大哥他们。阿杰阿明还有云姐儿,虽说一应花用都有公中,也有公中顾不到的地方。大哥家花销大,又是长房,咱们不能越过大哥家去。”

陈萱细寻思了一回,是这个理。见魏年结了账还不走,陈萱说,“我知道了,阿年哥咱们回吧。”

魏年眼睛往一旁衣架上的围巾瞟一眼,意思明明白白,他可是给陈萱围围巾了,怎么着也得有个礼尚往来吧。陈萱有些害羞,好在包间里没有别人,取下围巾给魏年围上,陈萱已是不矮,魏年个子更高,最后在前襟把围巾抚平整,陈萱仔细端量一回,露出满意的神色。表白心迹后,陈萱是什么话都敢说了,“这衣裳,就是电影明星也不及阿年哥你穿来好看。”

自从陈萱看过电影,她大概觉着电影是极高级的东西,所以,现在动辄便要用电影明星造句。魏年一笑,挽住陈萱的手,放到自己的大衣口袋里,陈萱有些羞涩,想把手抽出来,却被魏年握牢,陈萱悄悄说,“外头人来人往的,这样可不大好。”

“行啦,咱们正经夫妻,谁还敢说什么。”

陈萱刚想说,夫妻是假哒,魏年已经戴上自己的呢料礼帽,带着陈萱下楼去了。

陈萱回到帽子店时,正遇上魏银过来,魏银听陈萱说是跟魏年出去吃饭了,不禁打趣,“二嫂跟二哥出来住后,真是越来越甜蜜了。”

“阿银你是大姑娘家,可不能说这样的话。”陈萱见店里的欧式小圆桌上放着一卷卷起来的硬版纸,眼睛一亮,“可是画好了?”

“拿来给二嫂你看看。”魏银把画的月历牌给陈萱看,陈萱赞道,“这西洋画法儿,就是跟年画儿不一样,阿银你画的人,竟跟真的一样。”

魏银笑,“这就是简单的素描,没什么的。”

小李掌柜也说,“比照片上的还像真人哪。”

陈萱同小李掌柜道,“阿银可是跟着法兰西国留学回来的老师学的画画。”一边看一边点头,“可真好看,阿银,这是比照着谁画的?”

魏银说,“是我们画画时的一个小姑娘,林老师的邻居,家里有些困难,林老师时常叫她过去课上做模特给我们画。按时间给些工钱,我画时问过她了,她也是同意的。”

“人家既是靠这个挣钱,咱们也得给人家钱的。”

“说好给她一块钱。她可乐意了。”

陈萱想了想,跟魏银说,“先前阿年哥说,现在有人用拍照的月历牌了。可我看照片拍出来,都是黑白的,不如彩的好看。你这画的就挺不错,尤其这画儿上还带着咱家的帽子,这个最要紧。对了,还有件事,虽说是给了钱,她也愿意。我再问一问阿年哥,要不要写个契之类的。毕竟,嘴上说的不如纸上写的。”

魏银点头,“成。二嫂你要没意见,剩下的十一章,我也按着这种类型画了。”

“就这么画吧,特别好。”

陈萱是晚上咨询的魏年,要不要跟那月历牌上的模特姑娘立个契约,魏年听着就一块钱的事,心里没当回事。不过,魏年并没有小看此事,而是同陈萱说,“这是应当的,洋人就特别重契约,咱们商家也最重信誉。你说的对,还是立个契,虽然只是一块钱的事,也清楚,省得以后有麻烦。”

陈萱点头,拿出准备好的纸笔,“这契要怎么立,还得阿年哥教我。”

当晚,一人教一人学,陈萱把契立出来,第二天回老宅找魏银,准备让魏银和那位模特姑娘看一看这契,若是人家姑娘没意见,双方就签了。给魏银做模样的女孩子叫燕儿,家里姓孙,人也识字,听魏银说,以前家里也是富户,就是摊上个不靠谱的爹,抽起大烟来,把个家业都抽尽了。孙燕十五六岁的模样,人生得极水灵,孙燕此时并没有穿自己半旧的棉衣,而是魏银自照相馆借来的洋装,美容院的人正在给孙燕化妆,边儿上魏老太太魏金李氏都在瞧稀罕。陈萱也跟着瞧了回稀罕,简直是大开眼界。美容院那两个手巧的女子,刷刷几下子就把孙燕的脸颊抹的又白又润,还不显突兀,眉毛先用刮眉刀修过,再用眉笔描的弯弯细细,柳叶一般,眼睛明亮有神,鼻梁挺直,嘴唇上涂上点唇膏,那小巧的嘴巴就添了几分陈萱形容不出的娇艳。魏老太太直念叨,“这嘴也忒红了。”

美容院的一位女子笑,“老太太,这是现在最流行的点唇膏啦。”

还有一位为孙燕涂指甲的女子道,“美指油和点唇膏都要红的才好看,这是现在的流红啊,老太太。”

陈萱由衷的说,“这么一打扮,跟电影明星似的。”

美容院的两位女子听这话极高兴,赞道,“少奶奶好眼光,这位姑娘模样生得好,就是电影明星这么漂亮的也不多见啊。”

“你俩也会打扮人,你们这手可真巧。”虽然陈萱自小的教育就是,爱打扮的女子不正经人。可自从到了北京,她开了眼界,见识也与以前的这种根深蒂固的教育不一样了。陈萱是个诚实心性,她明白,没人有是不喜欢美的。在这一点上,男人女人都一样,这无所谓正经不正经。就是陈萱现在出门,也会认真的修饰自己。所以,遇到会打扮的女子,陈萱也不会口是心非的说人家不好,而是有啥说啥。

“少奶奶一看就是没光顾过我们店里,要是少奶奶有空,只管过去,少奶奶和贵府小姐都是这样的美人儿,打扮出来一样好看。”两个化妆女子果然十分高兴。

陈萱笑笑,就瞧着这俩人为孙燕忙活。

待她们忙完,陈萱把契约给孙燕看过,孙燕年纪不大,却是个极细致人,仔细的看过契约后方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按了红手印。魏银把钱结给那两位女子,其中一个特意拿了张名片给陈萱,陈萱客气接了。二人提着一只放着许多奇奇怪怪化妆品的箱子告辞而去。

接下来就是孙燕做模样,魏银照着画,过程其实挺枯燥。魏老太太魏金都没有再看了,李氏去厨下做饭,陈萱既然过来,就跟着李氏一起到厨下忙活了。

陈萱对于化妆的事儿倍觉新奇,她回家把美容院的名片拿给魏年看,同魏年说,“原来还有个叫美容院的地方。阿年哥,你没见那两个女子,厉害极了,拿着这么一小盒粉,刷刷两下,用一点点涂在脸上,人就格外的白净。然后,这么一把小刀,把眉毛刮的细细的,就像咱们看的电影里的明星一样。还有个特别小特别小的卷眼睫毛的东西,那么一刷,眼睫毛就翘了起来,还有那种在眼皮上画线的笔,叫眼线笔,比以前先生们用的毛笔可精细多了。那种点唇膏,嘴巴涂的红红的,特别好看。现在城里人,指甲上不是涂凤仙花汁,是叫美指油的东西,比凤仙花汁更红更油亮。阿年哥,我可是长大见识了。”

魏年见陈萱说的活灵活现,不禁笑道,“女人就是要打扮的啊。你也去美容院叫她们画一画,肯定比现在更好看。”魏年的思想向来不古板,他特别乐意自家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得好些钱哪,请她们出来这一趟就得一块大洋。”

“这点小钱不必省它。”

陈萱虽觉开眼界,也新奇,仍是舍不得去美容院化妆的,陈萱摇头,“要是画一次以后都那么好看,还值。我听说,画一次就只能留一天,当晚就得洗掉的。一天洗掉一块钱,可没这么干的。”

魏年对于时下流行的了解倒比陈萱要多些,“我看商场有卖这些化妆品的,雪肤膏啊、点唇膏什么的,现在女子买回家自己就可以用,也不用专门去美容院。是你和阿银都不懂这些,才要花钱请懂的人过来。”

“让我先想一想。”因为雪花膏就很贵了,陈萱对于点唇膏更加慎重。

陈萱想一想的方式很直接,第二天,她自己个儿悄悄的往东安市场走了一趟,专门到那卖点唇膏的地方去问了。简直没把陈萱吓死,那么一只小小的点唇膏,竟然要五块现大洋!

虽然店员说是外国洋货,叫什么丹祺的洋牌子,这也忒贵了吧!

陈萱简直没有半点犹豫的就转身离去,打死她都不能买这作孽的东西啊!一块大洋能买二十斤细白面,半个后肘子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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