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身姿挺拔,一身别致的浅蓝色西服让他看起来深沉又儒雅,如鹰般凌厉璀璨的眼眸隔着远远的人群落在我身上,嘴角缓缓上扬,没有多余的表情,只一个笑容就让我浮躁紧张的心落下,似乎有他,我就有了面对一切窘境的力气与坚实的后盾。
安迪依旧是穿着女士西装,站领的花边用蕾丝包裹,长至臀部的青丝随风飘荡,她是我见过为数不多可以将西装穿出女人味的美女,她微笑着朝我颔首,干练亲切的笑容,让我想起她之前说过希望我能参加巴黎的周会的场面,还好我没有让她失望。
顾城正侧着脑袋在安迪耳边说话,笑起来的样子邪魅又满足,他心心念念要来美国见安迪,好不容易见到她,以他的性格肯定要死死缠住。
威廉姆斯双手插兜,双目如潭的凝视着我,笑容浅浅。
四人同时现身,让我身边的设计师纷纷把持不住了,激动的凑在一起议论。
大家沉迷在美色中难以自拔,有的说顾城帅,有的说五爷帅,大家众说纷纭,似乎忘记了詹姆斯的在场。
我看了老人一眼,他手里拿着不锈钢的汤勺,正在搅拌碗里的食物,没有表现出不满,也没有急于打断大家的跑题。
作为一个过来人,詹姆斯非常体谅与理解年轻人的追求与疯狂,这让我莫名的想起他远在日本的爱人,那必定是刻骨铭心的爱念,足以让一个铁汉汉子在一夜之间画出岛山之恋的苦与甜,并深深被每个人接受,我看到岛山第一眼的时候,就被它背后的韵味与深沉所吸引。
不管是小说,画作,还是珠宝设计,每个创作者都会倾注大量的精力与时间去打磨,呕心沥血的完成每个细节与轮廓,这是一件耗时很久且费神费心的事情,旁人往往只是一扫而过,但这背后付出的艰辛只有自己能体会。
我时常为了更好的呈现出完美的作品,修修改改,废寝忘食,连做梦的内容都是在反复斟酌其中细节。
五爷径直朝我走过来,步伐沉稳,让我身边的女人忘记了呼吸,呆愣痴迷的看着他。
他握住我的手,温热的手掌给予我安全感,他凝视着我额头还没干的汗渍,从怀里拿住白色的手帕,一边温柔的帮我擦汗,一边说道:“虽然我没陪着你进来,但屋里屋外都有摄像头,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晰掌握,你表现的比我预期的更好,我很高兴。”
摄像头?
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在花瓶边上跟墙壁上,确实看见几个不易察觉的圆形摄像头。
我有种后知后觉的被监视感,不解道:“这有什么特别的说法吗?是詹姆斯先生的测试?”
五爷擦拭的动作顿了顿:“虽然你是我老婆,不过在某些场合还是要一视同仁的,詹姆斯先生一再嘱咐我,让我不能徇私舞弊,我只好寸步不离的守着显示屏,不然以那几个保镖的身手,根本拦不住我。”
我忍不住笑起来,并没有怪他不提前告知,反而觉得安心些。
一旦我真的利用五爷妻子的名分达到某种途径跟特权,那我就真的沦为那些人嘴里,不务正道,擅长使用狐媚手段的坏女人了。
一直沉默的詹姆斯听到他这么说,缓缓抬头看着我,声音低沉道:“事实证明她比你想象中的更优秀,不需要你的插手跟帮助,姜先生能有这么贤良淑德、善良纯真的老婆,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这次巴黎周会,以她的资质肯定会有赢的苗头。”
詹姆斯的夸奖与笃定,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在见过这么多名流设计师之后,我对前路充满忐忑,他站在一个导师的立场上说我有赢的希望,这让我心里更多了几分底气,我点头说:“不管有多难,我都一定会努力的。”
五爷在拉着我坐在詹姆斯身边,他拿起桌上的红酒,举止优雅的往詹姆斯高脚杯加酒:“比赛还没开始,现在还说不定,我也是这么希望的,她很喜欢设计,要是能赢的话,这是对她莫大的鼓舞。”
赤红的红酒从瓶口缓缓流出,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味,醇厚又绵长,这是经过岁月洗礼的味道,很容易让人陶醉其中。
詹姆斯说:“一场精彩的比赛,往往结局是最出人意料的,不赌到最后一刻,就无法目睹璀璨的光辉,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詹姆斯端起酒杯的时候,身边的男人身子微微倾过来,柔声说道:“先生,史密斯医生说了,您最近身子一直不大好,不易饮酒,酒精跟您现在服用的药物有相斥作用,可能会引起不良反应。”
詹姆斯摇晃着杯中的红酒,语气平静,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人到了该死的时候,不管怎么用药物预防着也没用,我这身子我自己清楚,你不用担心,难得我今天高兴,少喝点问题不大。”
从他的言辞中,我可以判断出,他是个性格爽朗且不拘小节的人。
很多人一旦功成名就,性格就变得古怪。
只有真正的智者,才会在拥有无上地位的同时,对外界怀有平和的心境。
男人疑惑的蹙眉:“先生有什么高兴的事吗?这跟往年的见面方式是一样的。”
詹姆斯盯着我看,慢慢举起酒杯接触到嘴唇,抿了一小口,白色的络腮胡子沾上红色酒汁,高深莫测的说道:“巴黎周会举办方找我的时候,我身子恰巧有些不舒服,推脱了几次,但碍于面子不得不托着病躯来这边看看,起初是有点不大情愿的,现在倒有点感谢他们的一再盛情邀请了,最后一次的选徒比以往每次更让我满意。”
我还没反应他话里的深意,詹姆斯便像我举了举杯子,我立即端起桌上的香槟,站起来回礼。
他旁边的男人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后,开始招呼大家落座吃东西。
安迪坐在詹姆斯左手边,对送酒的小厮说了声谢谢,转头看着詹姆斯,有些不安道:“最近一直忙着周会跟公司的事情,都没时间去日本那边看您老人家,您不会责怪我吧?”
“年轻人就该忙事业,越忙就说明越有前途,看着你们一个个的成长起来,我比自己有成就更开心,只要你心里有我这个老师,比什么探望都强。”
詹姆斯活了这么大年纪,早就看清楚了很多事情。
安迪忍俊不禁:“您还是老样子,活比我们这些年轻人还要潇洒,既然好不容易回美国了,就暂时住下,这些年你不在,我们几个都成立了自己的画稿工作室,还寻思着让你过去指点指点呢。”
聊起徒儿们,詹姆斯显得十分轻松惬意,看着杯中的红酒,似乎在回想往事,声音绵长缓慢:“我也打算住上几天,时间你再安排吧,到时候通知我。”
他们师徒二人团聚,旁人也不好再接机讨好,于是将目光都投向面前的美食。
高媛媛坐在我旁边,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叉子,心不在焉的切着盘中牛排,眼神却盯着詹姆斯,她脑袋微微偏过来,在我耳边说:“倩倩,你有没有感觉詹姆斯有些眼熟啊?我刚刚见面的时候,就感觉似曾相识,但又不好说出来,现在越看越觉得在哪见过。”
见过詹姆斯?
我往嘴里塞了块糕点,蹙眉道:“詹姆斯妻子死了之后,他就一直在日本定居,好几年没回国了,昨天才下的飞机,跟我们差不多时间到的,你怎么可能会见过。”
高媛媛锃亮的不锈钢叉子叉进牛排里,若有所思的嘟囔:“可是我真的好像再哪见过,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
“他这样的大人物,无论去哪都会让人过目难忘的,你要是真见过,不可能记不起来,对中国人而言,所有的美国人都长的异曲同工,你觉得有几分熟悉跟模糊十分正常,我估计那些老外,看我们大约也都长一个模样。”这是一般人因为种族关系产生的陌生性与概念模糊。
高媛媛嘟囔了一句:“也许吧……”
五爷伸长手臂从远处拿起一盘我觊觎已久,却不好意思站起拿的美食放在我面前。
应该是加了核桃的奶油面包,上面用锡纸半包裹成花形状,他修长的双手拿起其中一个,拨开后放在我盘中,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沾上油的手指尖:“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拿。”
我将勺子放在嘴里,瞄了一眼顾城面前的抹茶味冰淇淋,用眼神示意五爷,大概是刚刚被热晕了头,我本身不喜欢吃冷饮的,现在满脑子里却都是那冰冰凉凉的味道。
五爷侧过身子,对旁边的女佣说了几句,她很快就重新给我拿了一份放在我面前。
我舀了一勺子放进嘴里,淡淡的茶香味在口齿间徘徊,让人觉得满足极了。
我吃了两口就依依不舍的放下了,这些高热量没营养的食物,医生嘱咐过孕妇要少吃,面对一大桌子的美食,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能看不能吃的痛苦,真是甜蜜的折磨啊……
偏偏坐在我对面的女生,还在吃麻辣小龙虾,吃的小脸辣通红,不断往外哈气,活灵活现的像我毫无保留的展示了小龙虾的强大魅力,我简直要被迷的五迷三道。
吃完以后,詹姆斯身边的男人推来电动轮椅,詹姆斯坐上去说:“今天我过来,主要是想带你们看看巴黎周会比赛的场地,让你们熟悉熟悉环境,其次就是我年轻渐渐大了,想趁剩下的日子,细心栽培一名设计师,你们之中有一个人,可以通过竞争,成为我最后的学生,我将把毕生所学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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