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刚强,还是要演绎一番。
这种时候,疼死也不能说出。
折腾了一个晚上,也着实有些饿了。好在家中存放有食物,张二姐拉着杨廿九,便进了厨房忙碌起来。而玉尹,则让杨再兴把那琴囊取出来,又使燕奴取来一盏油灯,摆放在桌子上。把古琴从琴囊里取出,玉尹和杨再兴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轻点,轻点!”
杨再兴本来还不是特别紧张,可是被玉尹说的,却紧张起来。
“小乙,这究竟是什么琴?”
灯光下,古琴残破,在灯光下,更透出一抹古拙之气。
玉尹让燕奴拿了个小刷子,而后又取来一块柔软干燥的抹布,轻轻的擦拭去琴体上累积的灰尘。
凤额有些破损,有几处弦眼也出现裂纹。
岳山和冠角处,都有损毁痕迹,但大体上,还能够修复。玉尹心里粗略估算了一下,这张琴若++修好,少说要花费百余贯。因为年代太久远,破损处太多,需要一一修复。
“这面板保存不差,之前的主人,看样子下了不少工夫。
九儿姐,你看这木纹木质,正经的老杉木制成,距今至少有几百年……我约摸着,这张琴的寿命恐怕还在唐以前。只是这琴体的长度,真个有些怪异,忒长了些。”
这张古琴,几乎有一人高。
竖起来,差不多赶上玉尹的个头。
这种尺寸,可是不同于当下所流行的长度。
在《风俗通》里有记载,琴长四尺五寸。而北宋以来,则以三尺六寸为标准尺寸,和唐代琴制又有不同。可眼前这张琴,足有八尺一寸长,几乎是唐制的一倍。
即便是与魏晋时的古琴相比,也有很大区别。
“小乙哥,这琴怎地恁长?”
燕奴轻声道:“我也看过一些瑶琴,似乎和它不太一样……莫非真似李大郎他们所说,这是一张废琴?”
“九儿姐何时见废琴,已百年老杉木做面,以上等梓木做底?”
“这个……”
玉尹用单手,揉了揉面颊。
“而且你看这漆,乃上等髹漆……嗯,慢一点,好像是朱漆。
你再看这里,手工极其精细,绝非出自普通工匠之手。若只是废琴,何必要费这许多精神?此前这琴的主人,应该极为爱惜,所以整体保存很好。只是后来不知何故流入民间,致使明珠蒙尘,才变成这副残破模样。可是琴体依然保存良好。
八尺一寸,八尺一寸……”
玉尹不禁陷入沉思。
“小乙哥快看,这里好像写有字。”
“哪里?”
玉尹忙顺着燕奴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龙池上方,有一个方形双边大印,而在下方,还有一个略小的印章痕迹。印章上的字迹,虽然模糊,但还能看出来轮廓。玉尹皱着眉看了许久,却苦笑着连连摇头。
“我不认得这是什么字,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书体。”
连玉尹都不认得,那么燕奴和杨再兴,便更认不得了。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好半晌玉尹才摇摇头,起身说道:“这琴究竟什么来历,倒先不急。待我先把他修复过来,在慢慢捉摸,我想总可以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燕奴说:“也只好如此。”
“先把琴收起来……大郎帮忙,咱们把琴放进屋中。”
杨再兴答应一声,和燕奴把琴抬起。
可就在他二人要把古琴放进玉尹房中的时候,却听到玉尹突然叫了一声,“慢着!”
他快步上前,又仔细看了几眼。
“自家记得:《史记》一书里曾有记载,说这瑶琴琴制,八尺一寸。
史记中记载的琴制,多是以先秦为主。难道说,这瑶琴竟然是先秦时期制成的古琴?”
“小乙,先秦是什么?”
杨再兴呆愣愣问了一句。
“呃,这先秦……就是秦始皇之前。”
“哇!”
杨再兴大叫一声,吓得燕奴手一抖,险些脱了手。
“那不是有一千年?”
燕奴气得哭笑不得,“大郎,且先把琴放下再说……一千年前的琴,若坏了,你赔都赔不起。”
“是啊,是啊!”
杨再兴顿时紧张起来。
之前,他还觉得是玉尹看走了眼,买来一张废琴。
可现在杨再兴却不敢再轻视……虽然不清楚古琴价值,可一千年以前的古琴!我的个天,怕怎地也要值几千贯吧。
玉尹顿时笑了:“若真是先秦所制,几千贯,连摸一摸都不成。”
他说着,指挥杨再兴和燕奴把琴放进了屋中,而后小心翼翼用一块布盖好。这时候,张二姐在外面招呼吃饭,玉尹这才被燕奴拉着,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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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了饭,杨廿九和张二姐,带着杨再兴回熟肉作坊去了。
家里便只剩下燕奴和玉尹两人……
很显然,燕奴有些兴奋。
玉尹打赢了吕之士,算是渡过了最后一道难关;同时,还获得了屠宰生猪的权力,也就是自家生意,能够更加红火。若不是玉尹受伤,这件事怕是一件极圆满的结局。
夜已经很深了,可燕奴依旧亢奋,拉着玉尹说话。
“小乙哥,咱们还要去杭州吗?”
“这个……”
玉尹大体上能理解燕奴的想法。
而今生意火爆,再加上获得了屠宰生猪的资格,他和燕奴在开封的日子,一定非常红火。如果没有靖康……想必真个如此!可是一想到靖康将至,玉尹又不免忐忑。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可是能有多大用处,玉尹真不清楚。
感觉着,只要徽宗皇帝还在,恐怕就难以避免这场灾难。
本来去杭州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今天听李师师说,自己居然得罪了赵构……我的天,那杭州未来可是南宋都城,跑去杭州,不就等于落到了赵构的手里?
那时候,赵构非赵构,而是官家。
杭州,恐怕也是是非之地……那么还有必要去杭州吗?
玉尹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杭州的事情,暂时先放一边吧。
就算要去,而今也找不得一个合适人选过去探路。小七虽然说可靠,但我之前探他口风,感觉他似乎不愿意离开这里。既然他不愿意,咱们只好另找其他人选。”
我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反正一时间也找不到人过去,就暂时放在一边。
玉尹没有把话说死,但是在燕奴听来,却有些改变了主意。
内心里,燕奴自然也不想离开东京,跑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过之前玉尹提出来,她也不好拒绝。而今玉尹说放在一边,正合了燕奴心意,顿时笑逐颜开。
“杭州有甚好,就算西湖秀美,又怎比得开封繁华?”
“是啊!”
玉尹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西湖虽好,怎比东京梦华?可是,又该如何阻止那场灾难?
一想到这件事,玉尹这心里,就不免有些沉甸甸,压抑的紧……
天边,飘来了两朵乌云,正缓缓逼近。
想必明日会是一个阴天,玉尹抬头看着黑漆漆的苍穹,心头愈发沉重。如此良辰,又有美人在怀中。按道理说,这本是一个风花雪月的夜晚,可玉尹却提不起兴致。
燕奴靠在他怀里,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看着怀中熟睡的美人,玉尹顿时生出一丝怜惜。
不管怎样,都要让九儿姐过的快活……只是而今这情况,着实不太妙。虽然自己声名鹊起,可层次还是有些低了。以至于很多事情,明知道结果,却又无可奈何。
该怎样才好?
如何让自己的名气更大,最好是可以惊动官家!
玉尹靠在门框上,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恍惚间,他仿佛站在开封城墙上,身前一张古琴,城下雄兵百万!伴随着古琴幽幽,号角声响起,回荡天地之间。远处,一队队凶神恶煞般的金兵,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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