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罗德内心愧疚的紧。
可若是让他低头,他又不太情愿……
“小乙,这笔钱算自家欠你,总有一日,会加倍还你!”
罗德抬起头,又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可没等他说完,一个钵头大的拳头已出现在他眼前。玉尹突然出手,一拳狠狠砸在罗德的脸上。罗德并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毕竟出身屠户之家,身子骨也算得结实。可即便如此,他又如何是玉尹的对手?这一拳头砸在脸上,只打得罗德血流满面,惨叫一声便倒在了地上,捂着脸,半晌也爬不起来。
“小乙……”
罗一刀吃了一惊,大声喊道。
“四六叔,你莫拦我,我早就想揍他了!”
玉尹厉声喊喝,罗一刀刚迈出的脚步,顿时又缩了回去。他看了看从地上坐起来的罗德,又看了一眼凶神恶煞般的玉尹。犹豫一下之后,罗一刀叹息一声,, 不再阻拦。
“罗大郎,我早就想揍你一顿。
你看看你,而今什么德行?好像这全天下都亏欠了你一样……可是,你又有什么值得骄傲,谁又真个欠了你的?我知道,你书读的好!我那我就和你说一说,这为人子之道。孟子说:孝之至,莫大于尊亲。可你看看,你对你父亲,可有半点尊敬。
你阿爹每天起早贪黑,为你费尽了心思……甚至不惜背负骂名,只求你能好好读书。可你呢?却与你那些狐朋狗友,整日里出入风花雪月场所,效仿那纨绔子弟所为。你知不知道,你花出去的每一文钱,都是你阿爹辛辛苦苦杀猪切肉赚来……我记得有一本书上说:雏既壮而能飞兮,乃衔食而反哺。你是读书人,懂的也比我多。你阿爹辛苦为你操劳半世,可你呢?偌大一人,四肢健全,可曾为你阿爹考虑半分?
禽兽尚知报答父母之恩,可是你呢?
偌大年纪,却还要你阿爹为你四处求人,磕头下跪……罗大郎,你又算得甚东西!”
罗德本一腔怒火,可是被玉尹一顿臭骂,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玉尹抓住他的衣服领子,将罗德拎起来。
“你以为,我在意那五百贯?
罗大郎,你忒小瞧了自家。玉小乙虽没有你读书多,可却是勤勤恳恳,靠双手讨生活。你说我是泼皮闲汉也罢,或者是我仰先人余荫。但我能有今日,都是靠我自己拼出来。你又有甚资格小瞧我?我若要钱,自有人乖乖送上……今日打你,只是教你一个乖。不要以为读了几年书,便高人一等,谁也瞧不起。这满屋众人,最没有出息的便是你这家伙……说句心里话,若无你阿爹,你便连狗屎都不如,还敢如此张狂。
这五百贯,便换三拳,让你清醒一点。
记住,没人欠你什么……你也什么都不是,休要再做你那大老爷的春秋大梦!”
玉尹说话间,抬手又是两拳下去。
这两拳,正捣在了罗德肚子上,打得罗德如同虾米一样弓着身子,缓缓跪在地上。
“从现在开始,你我没有半点关系。
五百贯,我自会赚取,与你无干。那边是后门,给我滚出去,好好想想你这些日子所作所为,一样样对比圣人言,看看你还算得个读书人吗?白屋宰相,我呸!”
燕奴取来一块湿布,递给罗德。
罗德整个人,如同失了灵魂一样,木然接过了湿巾,却久久没有动作。
“小乙……”
“四六叔,你莫担心!”
玉尹微微一笑,“我之前写了一部曲谱,丰乐楼的马娘子已出高价,想要买走,所以这件事,真个算不得什么。四六叔莫要放在心上,这件事我已有了应对之法。”
说着话,玉尹偷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罗德。
他轻轻叹了口气,在罗一刀耳边轻声道:“我能做的便只有这些,四六叔回去后,还要好生开导大郎。你若是不肯管他,以他那性子,只怕在东京再无立足之地。”
罗一刀老泪横流,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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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着玉尹计划,八百贯听上去数目巨大,却也不是拿不出来。
距离郭京还债的日子,还有两天,时间也算得上充足。只要能把曲谱写出来,就可以很轻松从马娘子那里拿到两千贯,所有的问题,也就能够随之,迎刃而解了。
把计划与燕奴说明,总算是稳住了燕奴的心。
随后,玉尹便赶回家中,用了一整夜的时间,把《梁祝》曲谱撰写完全,算松了一口气。
然而令玉尹意想不到的是,当他赶到丰乐楼,找马娘子交稿时,才知道马娘子竟然不在开封。三日前,马娘子受好友相邀,前往西都洛阳,说是去白马寺上香,要五天后才能回来。负责接待玉尹的,便是而今丰乐楼的管事,马娘子的外甥,白世明。
白世明一脸为难之色,对玉尹道:“小乙,这件事恐怕有点困难,也不合规矩啊。”
在他面前的书案上,摆放着《梁祝》曲谱。
手指叩击桌案,发出笃笃笃声响。
脸上虽带着为难之色,可是嘴角却微微翘起,透出一抹嘲讽之意。
玉尹坐在对面,却是一言不发。
“小乙,两千贯不是小数目。
且不说你这曲谱真假,还需验明。依着规矩,你交出曲谱之后,也要三天时间来进行验证,而后才能交钱给你。非我小气,是你我不熟,只知小乙有个‘玉蛟龙’的诨号,怎敢轻易决断?再者说,家舅母不在,白某也不敢擅做主张,是不是这道理?”
这话,听上去很在理。
可玉尹却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白世明话里话外,透着些许讥讽嘲笑,甚至认为他写不出曲谱来,不过是一个泼皮而已。
心中顿时大怒,但有求于人,玉尹又不得不强压着怒气。
“少东言之有理,小乙也知道,此事有些冒昧。
只是小乙而今确有要事,继续使钱。奈何囊中羞涩,所以才冒昧前来,恳请少东行个方便。至于这曲谱真假……小乙世代居住开封,有怎能用假谱蒙骗少东呢?”
白世明闻听,不禁冷笑。
“小乙可知,人心难测之理?
说着话,白世明站起身来,绕过桌子走到玉尹跟前,“不过小乙的事情,白某也听说一二。呵呵,小乙为人仗义疏财,白某也极敬佩。可规矩就是规矩,若白某今日坏了规矩,以后怕也没办法在执掌这丰乐楼,小乙想必也能体谅白某一二。
这样吧,若小乙真个急着使钱,十贯二十贯的,白某倒还能做主,与小乙应急,如何?”
这句话出口,可真个是在羞辱玉尹。
若不是有求于人,依着玉尹的性子,断然不可能如此低声下气。
可这是白世明……
玉尹再也忍耐不住,呼的一下子站起身来。
“你这厮要作甚?”
白世明吓了一跳,忙后退一步。
玉尹个头比他要高一些,身材虽然略显瘦削,可是这举手投足间,却别有一股子煞气。已进入二层功夫,玉尹的气质,与早先相比,还是有不小的变化。以前,玉尹给人一种圆润的感觉,似乎很和气。而今,却犹如一柄出鞘利剑,煞气逼人。
“既然少东要依照规矩,那小乙别无话说!”
玉尹深吸一口气,上前从桌子上拿起曲谱,“少东做不得主,那只好等马娘子回来再说。曲谱我先收回,想来也算不得违反契约吧。至于那些钱,少东还是自己留着吧。”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信不过我吗?
我还信不过你呢!
玉尹转身要走,白世明这才反应过来。
“玉小乙,你放肆!”
白世明觉得方才有些失了面子,顿时大怒,厉声斥责。
玉尹停下脚步,冷声道:“白少东,俗话说的好,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小乙今日来,不过是想要履行契约,可白少东你却三番五次出言羞辱,莫不是觉得,玉小乙好欺负吗?”
话音未落,玉尹猛然顿足。
只听咔嚓一声,脚下那坚硬的榆木地板,被他这一脚,跺的四分五裂。
此时的玉尹,犹如一头暴怒雄狮。
白世明本来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咽了回去。
他怔怔看着玉尹,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不得不说,发怒的玉尹,和平日里的玉尹全然不同。平日里,玉尹给人一种圆润温和感受,可这一旦发怒,竟暴烈如斯。那强大的气势,使得白世明胆战心惊。
冷笑一声,玉尹扬长而去。
白世明这才长出一口气,可旋即又感到莫名羞耻,心中更涌出了无尽怒火……
“玉小乙,焉敢欺我!”
白世明抬手,把桌案掀翻在地。
而后,一屁股坐下来,大口的喘着粗气,脸色更是阴晴不定,透出一抹阴森的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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