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正将许樱哥头上的玉兰花簪轻轻拔去,再将手指插入到她松散的发髻里,耐心地将她的长发解开,一缕一缕地拉开铺满了整个床头枕间。朦胧的月光下,红、黑、白三色交映在一处,衬着许樱哥亮晶晶的眼睛和明明害羞不安却偏故作镇定的笑容,张仪正突然心头一软,将头俯下去紧紧贴着许樱哥的脸颊,贴着她平平躺下,顺手将被子拉开替她盖上。
他的头脸之下枕着许樱哥的长发,许樱哥的发质极好,触之微凉,轻轻一掂便是沉甸甸的饱足感,他张开手指将她的头发握在掌心里,脸贴着她的脸,与她呼吸纠缠。
许樱哥不知他为什么会突然停下,却也知道他并不是在突然间反感了她,因为他的动作和眼神都很温柔。在月光下,安静的夜里,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安安静静的靠在一起躺着,听得到彼此的心跳,感觉得到对方的呼吸吹在自己的脸上,肌肤相亲,长发交结……许樱哥说不出的喜欢这种感觉,她侧过身将手搭在张仪正的腰上,把脸贴着他的脸低声道:“这样真好,我真喜欢。”
张仪正不语,只将她又抱得紧了些,年轻的肌肤紧紧贴在一起,偶尔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和摩擦都会引起一阵心悸,渐渐的,肌肤升温直至滚烫,不知是谁最先跨出了那一步,然后便如洪水决堤一般不可收拾,却又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自然顺畅。
张仪正将额头紧紧顶着许樱哥的额头。身上的汗水滴在许樱哥雪白细腻的肌肤上,将许樱哥的心中烫起一个又一个的涟漪,许樱哥震颤着,手指深深陷入到张仪正年轻强韧的肌肉里。用力地想把自己的感受尽数传达给张仪正。张仪正睁大眼睛看着身下的许樱哥,月色分明朦胧得紧,他却能看到许樱哥微闭的眼睛里透出的温润水光和温柔,他低低地嘶喊了一声,把许樱哥用力拥入怀中,嘶哑着嗓音反复地轻喊:“樱哥,许樱哥……”他磨着牙。仿佛是想把许樱哥撕成碎片吃下去,可是牙齿咬上许樱哥柔嫩的肩头,他却又舍不得下口,便只能含在了口里,低声呜咽。
许樱哥昏头昏脑地趴在张仪正的怀里,身上的肌肤被他的汗水尽数沾湿,她本是个不爱出汗喜欢清爽的人,这时候却没有生出对他的丝毫厌烦来。她看不见身后张仪正的表情和眼神,她只能跟随本能,温柔地搂紧他。轻声道:“我在,我一直都在。”
她在,她一直都在,可是那个只懂得爱慕她讨好她的少年却再也不在了。张仪正瞬间心痛如绞,随即又笑了出来,“上天关了一扇窗,便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他突然间想起小的时候,许樱哥嘟着胖胖的粉白脸蛋用十分认真的语气和他说的这句话。是的,其实他也还在,他也一直都在。他会一直看着所有人,一直等到真相大白,一直等到心中的怨气平息,不然怎对得起再给他这次机会的老天?
张仪正深深吸了一口气,握住许樱哥的肩头低头俯瞰着她,轻声道:“你可喜欢我?”
“你想要我喜欢你么?”许樱哥睁大眼睛看着他。眼里虽有疑惑,却已经微笑着先开了口。张仪正及时止住她余下的话,十分认真地道:“我很认真的问你,要的是真话,不要敷衍,不要假话,想清楚了再回答。”
在这种时候搞突然袭击,张三爷也够狡猾的。许樱哥的脑子在瞬间恢复清明,然后甜甜地笑了起来:“你知不知道,这种时候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追究这种事,实在是很煞风景。好吧,我说真话,但你也要说真话,行么?”她巧笑嫣然,眼波娇媚,仿佛是撒娇一样的微微侧着头脸,小而翘的肉下巴可爱得让人想捏了又捏。
但实际上,张仪正很明白这娇媚不过是诱饵,她想要的是公平,在这方面她是绝不肯吃亏的。于是他放松下来,将手捏住许樱哥的小肉下巴反复地恶意地捏了又捏,也给了她一个坏坏的笑容:“那要看你说得好不好,是否能让我欢喜。”
许樱哥眨巴眨巴眼睛,笑道:“你要听真话就只能是真话,想要听好的就不能问我要真话。”
真话就不能是好听话?张仪正的脸色有些难看,许樱哥却已经斜睨着他轻笑起来:“不会这么小气吧?难道你连听真话的勇气都没有?”
她既好像是在游戏,他便也只能陪着她游戏,张仪正故作大度地笑了笑:“别瞎说,谁小气了?我当然要听真话。”
许樱哥便举起手笑道:“那就都要说真话,说假话的人没有好下场。”
张仪正很有些生气:“这话太重了吧?”自醒来之后,他便相信冥冥之中因果报应是有的,也许没那么及时,但迟早会有,誓言是不可以轻易发的。
许樱哥微笑:“不重,说真话就好。”真的一点都不重,这关系到她今后的路怎么走,当然不重。
张仪正半垂了眼睛看着许樱哥,许樱哥看定了他轻声道:“你问我是否喜欢你,我实话和你说,之前肯定是不喜欢的,你那样对我,除非我是疯了,不然我怎可能喜欢你?但我这个人有桩最大的好处,我最善于发现人家的好了,所以现在我至少是不讨厌你啦。若是这般长久下去,我想我会越来越喜欢你。很奇怪一件事,我总是觉得如果我遇到什么危险,你断不会丢下我不管。”
张仪正看了她半晌,突地笑了起来:“你待人是否一贯如此?便是仇人,便是坏人,因为需要,你也能从人家身上找出自己需要的东西?”其实我想问你,崔成、赵璀、我,你最喜欢谁?你当初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对我的那些过往是否全都是假的?
许樱哥认真地想了片刻,坚定地摇头:“不,我只能从真正具有这种品格的人身上找出我所需要的东西,对于某些人。我是只能敬而远之的。便是不给脸色看,也绝对不会亲近。”
张仪正沉思许久,突地道:“你不是说要把那对银葫芦给我的?你的结子打好了?”
许樱哥默了默,笑道:“打好了。你不会现在就要?”
张仪正异常认真的,一字一顿地道:“是,现在就要。”
“真是半夜突发奇想,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呀。”许樱哥微笑着。披上素袍下床,自妆盒里取出一对银葫芦递给张仪正,戏谑地打量着他的身体道:“敢问三爷,系在哪里呢?”
这女人脸皮真厚,黑心烂肝的。张仪正突然间觉得许樱哥很讨厌,于是一把夺过那银葫芦,黑了脸不说话。
许樱哥笑笑,起身自入净房。
这绝不是他当初藏在树上的那一对银葫芦。骗子果然就是骗子,一贯的骗人成性。张仪正的手在那对银葫芦上摩挲许久,等到许樱哥才从净房里盥洗出来。便将那对银葫芦朝着她扔了过去,不屑道:“这么粗糙的破烂玩意儿,怎么配挂在三爷的身上,和你开个玩笑就当真了,才不耐烦要你的。”
许樱哥灵巧地接过握在掌心里,非常仔细地打量了他一回,见他没什么不正常和要抽风的迹象才放心地在他身旁坐下来道:“现在到你说实话了,你是否喜欢我?是否真心想和我好好过日子?”
张仪正抬起下巴,倨傲地道:“就不告诉你。”反正是说的说假话才没好下场,可没说过不说也会被惩罚。
许樱哥大恨大悔。却笑道:“那便是喜欢得不得了啦,不然怎会这样胡搅蛮缠,死缠烂打地哭着喊着求着把我娶回来?您图什么呀?”
张仪正见不得她得意,低声道:“我若告诉你,是贪图你姓许,你会怎么样?”
许樱哥怔了怔。随即起身躺下:“不想说就算了,不早了,睡吧。”
更声已过三巡,张仪正明明很累却睡不着,他侧过脸看着面里躺着,自睡下后便一动不动的许樱哥,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肩头。入手冰凉。见她不动,便轻轻替她拉了拉被子。许樱哥突地冷笑道:“做什么?”
张仪正理所当然地回道:“拉被子呀,你不知道?”
许樱哥“呼”地坐起身来恨恨地瞪着他,满脸都是委屈愤怒,张仪正看不得,将被子朝她兜头盖下去,然后在被子里将她抱紧压倒在床上,闷声闷气地道:“我警告你别闹腾啊,是想又害我挨打是不是?果然最毒不过妇人心。”然后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道:“你不喜欢我,我凭什么要喜欢你?”
等了片刻不见许樱哥有动静,便又轻轻将被子掀开去看许樱哥,却只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然后听到许樱哥轻声道:“那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好么?”
张仪正只觉得舌头被吞了一般,突然之间忘记了该怎么说话,愣了半晌方道:“圣上命父王屠尽郭氏满门,我不想去。”他想到那样的场景便会忍不住瑟缩……这锅汤精心炖了半天零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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