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缺见到周燕陵是十五岁的时候,她到了这个混乱的朝代已经三年,刚刚适应了这个奇怪的端木家,只有儿子才姓端木,女子都是随母姓,更奇怪的是端木家的女子嫁人之后,若是有两子,幼子则要姓端木。
在花无缺看来,端木家是武官,重男轻女可以理解,可是后来才发现,端木家倒不是重男轻女,换句话说对女子更加疼爱几分,男子十四岁便上战场,而女子却娇养在府中。

花无缺是端木家嫡脉正出,是最尊贵的一脉,即便是她才到了这里三年,也真是被‘娇养’的吓一跳。

想要什么,真的只是一句话。

端木将军府,修建的豪迈中带着粗犷,没有亭台楼阁,更多的是假山茂树,不过在北苑的一角却种着不少的桂花树,是府里老夫人亲手种植的。

九月正是花开的时候,风过之处,香甜可人。

花无缺是府里最无法无天的人,老夫人对她也最是宠溺,就算是长子长孙,都要望尘莫及,也就是有花无缺敢在老夫人钟爱的桂花树上绑秋千。

那日,端木家在外戍边的各个将军子嗣都要回来,因为是老夫人的寿辰,她这个平日就伺候在身边的人反而远远躲开了。

听着院子外喧嚣的人声,花无缺坐在秋千上,一荡一荡,细碎的花瓣落了满身,睁开眼睛透过密密的花瓣雨,就看到缓缓走过来的人。

高大威武,宽肩窄腰,英挺的衣服撑得饱满,没有看清模样,倒是先被这人的身形给吸引了目光。

不过,花无缺看惯了美男美女,即便是他的长得貌比潘安,她也不过是过过眼瘾。

看到此人的容貌,花无缺却还真的被镇住了,不是因为他长得多么的俊俏,而是因为他……一脸的匪气,左侧脸颊上还有着长长的一道疤痕,横过眉骨,虽然不是多么的狰狞,可是却也是破坏了整个脸。

浓眉入鬓,双目有神,鼻梁高挺,唇微厚,十分英挺俊朗的五官,可惜了!

花无缺没有停下,一边晃着,一边道,“你走错路了,你走的最后一个岔路该往左拐!”

声音有着稚子的软濡,还有少女的清脆,听了让人心中一软。

更让周燕陵动心的不是她的声音,而是她的容貌,他虽然常年征战沙场少见女人,可是却也不是没有见识的男人,这个女孩子,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

远山眉微微扬起,还生了一双桃花眼,微微带笑的眼睛翘起,只一眼就让人挪不开视线,白皙的皮肤,水亮照人,嫣红的唇色十分诱人。

周燕陵下意识的压了压翻涌的血气,听到她的话,没有退出去反而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她的秋千前,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是谁?”

花无缺轻笑,愉悦的声音伴着甜腻的花香沁人心脾,“你来端木家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端木磊的未过门的小妻子,”花无缺笑的得意,上下打量周燕陵,“你是谁的朋友?朋友妻不可欺哦!”

花无缺在现代的时候是个军事主持人,最喜欢的就是下班之后去酒吧喝两杯,这种男人看到女人带了兴趣的眼神,她可不会看不懂。

周燕陵尴尬了,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仿佛是脱光了衣服被人打量,一时有些恼恨眼前的小姑娘,“这位小姐看来没有什么规矩呢!”

花无缺耸了耸肩膀,她确实没有规矩,也不怕人说。

周燕陵却更加气愤,花无缺那混不吝的样子好像在说‘我就是没规矩,干卿底事’?

“小七,不得无礼!”

花无缺听到一声雷鸣般的声音,不由得蹙了蹙眉,端木烈此人最让人记忆深刻的不是他的战功而是他的大嗓门。

端木烈当先对周燕陵行了礼,“武定王别怪罪,这丫头被祖母宠的没什么规矩,”说完还狠狠瞪了一眼还在秋千上晃悠的花无缺,“还不给王爷赔礼道歉?”

周燕陵眉头微跳,却笑出来,“哦?没有想到端木老夫人竟然这么喜欢你的未婚小妻子呢?”

端木烈果然脸色更加难看了,花无缺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即便是谎言当场被戳穿也十分的淡定。

“这丫头乱说的,她是我家最小的女儿,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女孩子,家里难免有些宠的过头,”端木烈一脸的赔笑,“武定王,您这边请!”

周燕陵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坐在秋千上一脸得意的人,他有些看不懂这个小姑娘,说了谎话被戳穿竟然一脸的理所当然的样子,果然是被宠的过头了。

花无缺看到周燕陵摇了摇头离开,低笑,因宠生娇的感觉还不错。

端木家是武官,来给老夫人拜寿的自然是以武官居多,虽有文官,不过多是留了寿礼吃了寿宴就走,而武官则多会趁着这个机会在一起演练一下兵法的。

周燕陵一直知道端木家出人才,却没有想到一个十六七岁还在军中做主簿的小子竟然也懂兵法,排兵布阵说起来是头头是道。

端木磊是端木家老六,是最小的一个,因为上面还有好几个哥哥,所以他一进入兵营并未直接上沙场,反而是做了主簿熟悉军中粮草和兵马调配,而且是离家最近的一个,经常可以回家。

老夫人寿宴之后留下的武官不少,都惊讶于一个主簿竟然在排兵布阵上有这样的才能,就算是军中汉子也不由得恭维起端木启瑞,这位有六子一女功高盖世的大将军。

周燕陵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端木磊这位端木家的小幺还真不是个普通人。

却没有想到更有让他惊讶的,端木磊即便被众人夸赞,脸上却没有一丝骄傲得意之色,反而郁郁不忿道,“那是你们没有看到小七的厉害!”

周燕陵耳力过人,即便是离得远,也听到了他的嘀咕声,他之前也听到了人叫‘小七’,可是他不敢认为这两人是一人,一个女子熟读兵法不为过,看书只需要毅力,只是还能运用自如的,可不多见。

周燕陵住在了端木家,他对自己说是为了大事,可是心底却总晃动着一个人影。

花无缺再次见到周燕陵仿佛是看到陌生人一般,行不动裙,笑不漏齿,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周燕陵差点儿就以为自己之前是做梦,这还是那个一脸淡定说着谎言口口声声说什么朋友妻不可欺的小女子?

周燕陵觉得花无缺的样子见到的不会是他一个,不然下午的时候端木烈怎么会一点也不惊讶?不然端木磊怎么可能和一个女子斗兵法?

可是,端木家的人似乎都不觉得惊讶。

晚膳上,周燕陵吃的很是不专心,时不时忍不住透过屏风去看那边的动静,若不是有人时不时来敬酒,他估计真的就溜神了。

而更让周燕陵惊讶的是,端木家的几个小子好似对这个小女子都十分的喜欢,晚膳之后就纷纷告辞跟着那小女子走了。

他们去干什么了?周燕陵十分好奇,幸好端木家是武官,对那些规矩并不太重视,端木启瑞见他好奇竟然让他也去玩一玩。

玩?玩什么?

当他到了灯火通明的凉亭,不由得惊讶。

那个小女子坐在最上首,敲着二郎腿,咔嚓咔嚓的啃着苹果,而那几人正一人守着一个沙盘苦恼的皱着脸,一会儿,有人不甘心的掏了一锭银子出来,大叫着重来重来。

竟然是摆了沙盘演练兵法,这个小女子竟然还是一个对三个,而那三个旁边还有三个军师。

周燕陵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不惯以多欺少还是有什么私心,径直走过去坐在了花无缺身边,“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本王帮你!”

他这句话说得没有什么不对,确实是几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对敌,可是他说完之后,那几人一脸怪异的瞪着他是怎么回事?

周燕陵有些尴尬,“本王说错了什么?”

“王爷,您该帮我们,我们的月俸都被这个丫头赢走了!”

端木磊最惨,“我都三个月没有去兵马胡同转一转了!”

端木磊喜欢兵法更喜欢兵器,隔段时间就要娶兵马胡同转一转,兵马胡同都是铁匠铺子,有什么新式的兵器都是在那里出来,可是因为他经常回府,每次都忍不住和花无缺练两手,可是每次都输,以前他月俸有剩余除了买兵器还能给自己买点好吃的,现在他都好久没有打打牙祭了。

周燕陵这才知道这几人为什么这种眼神看他了,那分明是在说‘你要助纣为虐’。

花无缺笑,“愿赌服输,刚开始我不是也输给你们?海晏居的蟹粉酥我可是有一个月都没有去吃呢!”

“你是没去,你少吃了吗?我哪次回来不给你买?”端木磊记恨,他赢得时候可是没有忘记她,可她呢?听说拿了他的月俸做了好几套新衣服,都没有他的。

花无缺像是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盒子直接扔给端木磊,“现在不要看,回去偷偷看,是你喜欢的!”

端木磊收到花无缺的眼神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哪还有心思斗兵法?抱了盒子走了!

其他几人却还在苦着脸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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