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敏儿见夫子一脸笑意,连忙打蛇随棍上,悄声问:“夫子,我家老大怎么样?”
风江逸收回略带审视的目光,嘿嘿一笑,“跟你一样。”
“啊!”麻敏儿见夫子抬脚就朝院内走,“什么意思啊,夫子?”她追着问过去。
“你自己想。”
“我要是能自己想,还问你呀!”
“好吃东西赶紧端上来。”
“夫子,现在还没到午餐时间呢?”口气太紧,麻敏儿气得不给饭吃。
风江逸转头一笑:“小点心,小零嘴,随你。”不给饭吃,吃零食,嘿嘿,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看谁厉害。
麻敏儿停住脚步,摸着下巴道:“夫子啊,想不到你七十多岁,还键步如飞,果然是个吃货啊!”
“那是当然。”风江逸一脸得意。
能怎么办呢?麻敏儿赶紧让人上小点心,大多是烘培类的蛋糕,不管是牙口好的,还是牙口不好的,都能吃,又让丫头们把新做的酸奶拿了些进来。
不得了,风江逸吃到了酸奶,居然不想停嘴,“好吃,好吃!”酸酸甜甜太爽口了,连喝三小杯,要不是麻敏儿阻止,他能吃坏肚子。
“夫子,这东西是发酵的,吃多了,对你老人家的肠胃不好,要拉肚子的。”
“那正好,我这几天肚子不通畅,多吃些!”
唔……唔……麻敏儿如在寒风中抖抖索索。
风之平也被自家老爹如孩童般的吃相惊呆住了,难为情的朝麻敏儿笑笑,“我说他不听,还麻烦郡王妃……”
自家儿子不敢管老子,看来只能她这个外人来管了,麻敏儿赶紧让仆人撤了所有点心、零嘴,不让他多吃。
风江逸跟个孩子似的,圈住台上的吃食、酸奶,不让仆人拿走。
“哎哟喂,夫子大人,你看,这么多孩子看着你呢?”麻敏儿让开身子,身后一排大大小小的孩子。
呃……风江逸看到一溜排小家伙们,老脸一红,终于松了圈住的胳膊,“那……”目光还是舍不得这些吃食酸奶。
“夫子,你放心,下午节晌时再给你吃。”
“真的?”
“如假包换。”麻敏儿道,“等你回去时,我让人打包给你带回去。”
“不,不要。”
“啊……”
不仅麻敏儿惊讶,就连风之平也惊了一下,老父亲害羞,不好意思拿?可他刚才的还护食呢!
老头儿说道:“这些天,我住你们家。”
“夫子……”
“父亲……”
……大家都被风江逸的话呆住了。
麻敏儿就差挠后脑勺。
风江逸道:“你的这些小吃食,就算别人模仿,也没你们家好吃,我索性住下来,这样才能吃到原汁味的。”
呃……难道真是越老越是吃货?
“怎么不欢迎?”
“欢迎,当然欢迎。”麻敏儿连忙热情的笑出声。
“言不由衷!”风江逸不满的瞪了眼,“不过老夫脸皮厚,就算你不欢迎,我也住下来了,之平——”
“父……父亲,这不妥吧。”
“就当我出去游山玩水了。”
“呃……”风之平瞬间石化。
“愣着干嘛,还不让人回去拿我的换洗衣服。”看这样子,老父亲真要住下来了,风之平不好思的转身去吩咐仆人回家拿衣服。
夏臻正在书房处理事情,听说风老太师来了,连忙到前面正厅来迎客,站在门口听到了他的话,他可不是孩子,风江逸也不仅仅是老顽童,更是历经三朝帝皇的老太师,他不可能不知道京城的情况,更不可能随随意意住到一个镇国大将军府里,难道他……在思索中,他抬脚进了正厅。
仆人唱报,正厅里的人纷纷立到一边让开道,他走到风老太师跟前行礼,“老太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风老太师自顾自的坐到了上位,很随意自然的接受了他的行礼,“来,坐。”他向主人一样邀请夏臻坐下。
夏臻微笑坐到他下首,笑问:“孩子们都向你见过礼了吧。”
“嗯,都见过了。”风江逸问:“听说,你请了江南名儒江铎做了他们的夫子?”
夏臻点头:“嗯。”
“还真被你们请了一个真姓江的夫子。”
夏臻夫妇相视一笑,是啊,这世上还真有这样奇妙的缘份。
麻敏儿道:“夫子,既然你住我家了,可要做我家免费的夫子哟。”
“行啊,就怕你们的孩子不愿意跟我这个糟老头学。”
“不会的,祖爷爷。”夏家老大当然听说过江夫子的威名,对他崇拜不已,连忙上前表明自己的态度,不仅如此,还使眼色,让弟弟赶紧跟上前。
庄陶然知道风老师收过父亲为徒,也跟了上前,叫道:“师祖!”
“怡然,你也在夏家啊!”
“是,师祖。”父亲经常带他拜访老太师,和他喝茶切磋棋艺,所以他们算是老熟人了。
“夏家好玩吧。”
庄陶然微一愣,失笑,“是,师祖!”
“哈哈……”风江逸捋须大笑。
刘载呈从外面进来,听到风江逸的笑声,连忙也把自己的儿子推荐上前,“老太师,这是我家犬子,也请你教导一二呗。”
“梁王府的小子。”
“是是,老太师。”刘载呈陪着笑。
风江逸点头笑回:“没问题,只要他们肯定听我老头子唠叨,谁来听都行,那怕是女娃子。”
“哇,还是江夫子开明。”麻敏儿马上笑着拍马屁。
风江逸再次大笑。
——
风江逸住到北郡王府,像一阵风一样吹到了该吹的角落,“皇上知道吗?”
“回候爷,我们就是皇上的耳目,我们没去说,皇上怕是……”
司马万里眯起鱼鹰眼,幽光闪烁:“那就赶紧告诉皇上。”
“是,小的马上就把消息传过去。”幕僚转身挥了一下手,一个暗卫不见了,只见他又谄笑而道:“候爷,刚才那两拔人过来说,他们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还请候爷指点。”
“机会?”司马万里双目如刀,“还真有。”
“候爷,什么机会?”
——
刘载离跟年轻时一样,不办事时,喜欢窝在自己私人小宅院里,一边静静的听下人汇报京城里的大大小小事务,一边慢慢悠悠的养神。
这些年,他没给皇上做多少杀人越货之事,所以不在府中时,他基本上窝在这里,如老年人一样度着悠闲的岁月。
眼看皇帝年纪一天比一天大,猜忌一天比一天重,他更觉得与皇上保持距离也许是件好事,只是……随着太子殿下、以及其他皇子们一天天长大,树欲静而风不止。
如果对方不是那么急的想把自己踩下去,也许,他还会维持现状,可是现在……他突然开口,“消息送过去了吗?”
暗卫蹿出来,“回爷,已经送过去了。”
“有回应吗?”
“回爷,跟老太师住北郡王府一样,没任何声响。”
“没声响?”刘载离勾嘴一笑,“该有动静时,却没有任何动静,那就是时候未到,只要时候到了,必须山风海啸。”
“爷,我们需要做什么?”
“不动,却一刻也不能放松。”
“是。”
暗卫刚想离开,刘载离又问:“赵雨彦最近在做什么?”
暗卫道:“与往常一样看似办公务,实则暗暗收集司马家的罪证。”
刘载离不屑的笑一声,“他收集的东西,还不如我手中的多。”
暗卫没回应,静静的等待主人发布命令,只是主人好像就是随意发了句话,没有了下文,他悄悄退了下去。
——
听说北郡王回京城,那个如弥勒佛的董达瑞已经老得松了皮,不笑时,老脸松松垮垮,笑时,一脸褶子,他摸了摸脸上横生的皱纹,叹道:“北郡王妃再见到我,怕是不会再说我为弥勒佛了。”
“东家……我们被霸的铺子,被抢的仆人会回来吗?”
董达瑞摇摇头:“无所谓了!”
“老太爷,可你……”
“不过是看不过去而以。”
“可是老太爷,既然我们不想得回铺子,又何必得罪那些人呢,要是把他们得罪了,我们怕是连翼州府都无立足之地。”
董达瑞呆呆的坐着,“也是巧了,那家子受了北郡王妃的恩,一直想报答,现下终于找到了机会,那就报呗。”
“老太爷,这种事一旦捅成了,可是天大的漏子。”
“哼……”董达瑞冷哼一声,“不是天大的漏子,我们还不告诉北郡王呢!”
——
不知为何,云乐公主感觉宫中的气氛不对,给皇太后、皇后请安回来后,她没有再去别的地方,直接回到了淑妃殿。
进了殿,就让殿内外的大小宫女都不要外出,“要是谁外出,我就贬了谁去冷宫当差。”
宫女们开始听时不以为意,但面上不敢违拂被宠公主的意思,听到后面一句,知道公主认真了,个个吓得连忙跪下来,“是,公主,奴婢们不敢。”
“要是敢也没关系,你们若是冲撞了什么,不要怪我和母妃不去救你们。”
“奴婢们不敢。”
“那就回自己的房间,老实呆着。”
“是,公主殿下。”不当值的宫女们连忙退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麻慧儿见女儿这么认真,让绿绮关了内寝室门,急问:“乐儿,怎么啦?”
“不知道。”云乐摇摇头。
“不知道,你这是干嘛?”麻慧儿道,“你这样大惊小怪禁着宫女的足,传出去,要被皇后拉过去训话的。”
“母妃,女儿有一种直觉,就是觉得咱们该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直觉?女儿又一次说起这样的话,麻慧儿想起前一次,还是几年前,一个争宠的妃子被圣上当着众嫔妃面杖毙的事,那一次清杀了不少宫女,难道又有了?
“母妃……”
“母妃听你的。”麻慧儿相信女儿,转头叫道:“绿绮你听到了吧。”
绿绮点点头,“奴婢听到了,我下去清理一遍殿内外,然后,悄关闭殿。”
“嗯,万事小心。”
“是,娘娘,奴婢知道。”
——
京城本就随着北郡王夏臻的到来,变得暗潮涌动,现下,前老太师又大摇大摆的住了北郡王府,虽说风老太师辞官了,可他的门生遍布大魏朝,他要是有什么举动,那可牵一发动全局。
“哈哈……”风江逸放下一枚白子,“太抬举我了。”
此刻房间内,除了夏臻、庄颢,还有一位少年公子,那就是夏逸凡,他已经十二岁了,他爹已经有意识把他带在身边做事了,更何况,他又拜了老夫子为师。
大人们说话,夏逸凡除了带耳朵听,还带脑子过滤筛选,就是不开口插话,因为他知道自己年岁还小,只有听的资格。
夏臻看了眼老太师,笑道:“世人总爱逢高踩低,很正常。”
风江逸半笑不笑,“不要以为我的门生遍布大魏朝,那都是虚的,实际上并没有多少门生。”
庄颢皱眉,“老太师这话有偏颇吧!”
“不不,是实话,那些看似是我门生的人,不过是与我利益一致,自动站位到我这边而以。”风江逸道。
“原来是这样。”庄颢道:“老太师,如果你的利益受损了,那么这些人会不会……”
“我没有利益可损。”
夏臻与庄颢齐齐看向风江逸。
风江逸的面色不再有笑意,“庄颢,你还是带着公主去游山玩水吧。”
“老太师……”庄颢一惊。
风江逸看向夏臻,“他能为你做的事已经做了,赶紧放手,否则得不偿失。”
“可是……”
风江逸根本不给夏臻问话的机会,直接说自己的判断:“去江南,带妻子儿女一道。”
“为何?”庄颢不解。
“不要问,问了我也不会回你。”
“老太师——”庄颢惊得立起身。
夏臻也从老太师对面站起身,“老太师……”
“坐……坐……,该干嘛干嘛!”
风江逸的态度,让夏臻大脑迅速高转,不一会儿,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发现自己莽撞了,连忙说道:“对不起,子见!”
“我……”我只是想帮你们做些事啊,不想自己真成一个神神叨叨的道士啊。
夏逸凡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他悄悄的出了父亲的书房,站在廊下很久,庭院里一棵海棠枝头伸到了廊前,他伸出手,无意识的磨着,等愣过神来才发现,海棠枝已经被他折断了,他抿抿嘴,轻甩衣袖离开了廊前。
——
夏娴这两天变得文静多了,倒不是她想文静,而是跟她一起的玩伴文静,她不知不觉被对方沉淀的气质吸引到了,下意识也变得端庄淑女起来。
“我想我嫂子见到我这样,肯定高兴死了。”
庄怡然笑笑,“她为何要高兴呢,贞贤淑静,不应当是我们女孩家的素养吗?”
“……”夏娴眨眨眼,“可是……可是我嫂子说,做人首先应当快乐,如果不快乐,其它都是浮云。”
“可我也很快乐啊!”庄怡然心道,我父亲温和、识礼,我母亲简单快乐,所以我一直很幸福啊,笑道:“这跟性格是开朗与文静没关系吧。”
“呃……你好像说得对。”
庄怡然失笑,“我父亲习道,所以我也跟着学了些辨证,说得有些饶,还请娴姐姐不必在意!”
“没关系,你说得对,确实是这样。”夏娴轻松一笑,“那我也不必刻意装大小姐了,反正不管我那样,我们都会是朋友是不是?”
“对,说得没错,喜欢一个朋友,就要连他的缺点、优点一起喜欢,否则不是真朋友。”
“天啊,怡然,你这句话太对我胃口了,果然不虚我京城之行。”夏娴高兴的不得了,“你一定要留在我府里,只到我离开京城。”
哈哈……这样霸道不计小节的话,怕也只有心思单纯的夏娴吼得出来。
庄怡然笑笑,并不打消朋友在情感充沛冲动时而说出的话,她相信她会在适度的时候暗暗修改话语,并不需要她现在就严辞回绝或是阻拦。
老天啊,才十一岁的女娃子呢,居然就有这样的人生领悟,果然就是庄先生的女儿。
只是让夏娴没想到的是,两天后,庄先生就带着妻子儿女去江南旅游了。
“怎么会这样?”夏娴看着远去的马车,伤心难过,她难得有个朋友,居然这么快就分别了。
是啊,怎么会这样,麻敏儿看向夏臻,他微垂低目,不知想着什么。
按道理来说,夏臻八年来才进一京城,庄先生能从西草沟赶回来,又放下附马的身份,让两个孩子留在府里,不可能突如其然的去旅游,那是什么原因呢?
麻敏儿只能朝风江逸身上想,难道是江夫子说了什么吗?还是夏臻的动作会波及到先生,可是庄先生是不管世事的附马爷,能有什么事会波及到它呢?
麻敏儿想不透。
京城里,却流传着庄附马得到风江逸指点,去南方灵山问道去了,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
“问道?”皇后看到二女儿留下的书信,嗤笑一声,“然儿小小年纪在我面前就了道家人风范,竟还真跟了过去。”
“娘娘……”大宫女道:“要不,奴婢把大郡主追回来了?”
“罢了,既然云宝不认为我这个娘是为她们好,那就随她去。”
大宫女仿佛遗憾痛心道:“云宝公主总有一天会明白娘娘的苦心。”
“明白?为娘的从不奢望儿女能懂。”皇后无限感慨,透过神思的目光,仿佛不仅仅说得是云宝,还有其他人,“也罢,南边是她弟弟的辖地,她去了也能得到照应。”
“皇后娘娘说得对。”
“你先下去吧。”
“是,娘娘。”
皇后静静的坐在榻上,一只手拄在额边,眯着双眼,不知道想着什么。
——
“候爷,你说风江逸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让二附马离夏臻远远的?”
司马万里眯虚着眼。
主人没有回答,幕僚只好自问处答:“想不到风江逸这个师傅对徒弟还不错,不让他跟夏臻搅和在一起。”
司马万里抬起眼皮,皮了眼幕僚,“风江逸一向伪君子,他知道二附马不在权力中心,留着也不没用,不如卖个人情给他。”
“还是候爷分析的对。”
司马万里冷哼一声:“对我来说,二附马怎么样,根本不值不提,我们现在要做的是……”
“候爷,就等机会了。”
“告诉他们,机会只有一次,要一击即中,否则会坏了上头的大事。”
“是,候爷,小的这就去叮嘱他们。”
——
走在五月如花的季节里,除了庄颢内心失落之外,云宝与一对女儿倒是挺惬意,“你们不想朋友?”
“还行。”庄怡然道:“我们年轻,我相信我们还会见面!”
“嗯,这倒是真的。”云宝又问儿子,“你呢?”
“我在想温和的夏大哥,淘气的夏老二、刘老二,他们挺有意思的。”庄陶然有些舍不得。
“都怪你爹,说走就走。”云宝转头,“颢哥哥,为何走得这么急啊,过一段时间,再来江南也行啊!”
庄颢道:“老太师说了,求仙问道要心诚,不能随心所欲。”
“可是你求道不就是求个‘随心所欲’嘛?”云宝不解的问。
呃……庄颢没想到妻子竟说出事情的本质,啥借口假话都说不出来。
傍晚时分,他们到小镇上客栈打尖,吃好饭后,庄怡然进了自己的房间,洗漱好刚想上床休息时,二等丫头被大丫头领进来,“何事?”
“县主,夏大公子托……托小的送了个信给你。”小丫头被塞信时,吓了一跳。
“夏大公子……他为何要送信给我?”庄怡然是个真正的皇家后裔,年纪虽小,处理事情起来,却沉稳有序,淡然的很,大概是母亲太孩子气了吧,她倒是比母亲更能当家作主。
“小……小的也不知道。”私传外男的信,搞不好要被发卖的,小丫头怕得浑身发抖。
庄怡然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夏家大公子,有些不解,“他与弟弟相谈甚欢,信应当是给他的吧。”
“回县主,小公子有。”
“哦。”听说弟弟有,庄怡然不觉得信突兀了,“拿过来。”
大丫头接过二丫头的信,把信递给了主人。
庄怡然青葱般的指头轻轻一夹,信纸从信封里滑了出来:酒酿半碗、鸡蛋1只,做法:1.敲开鸡蛋,用筷子使劲打散,越散做出来的蛋花越好看。
2.烧开水,一定要腾沸,否则冲不熟蛋。
3.快速舀起开水,倒入小半碗开水到打好的鸡蛋中,鸡蛋就会成蛋花,这时候加适量酒酿,一碗美味的酒酿蛋花汤就做成了!
竟是一道菜方子,庄怡然愣住了,这是何意?难道正如父亲所说,北郡王妃是个美食家,他的儿子也是?可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喜欢吃酒酿蛋花汤的?又如何这么细致的送自己菜谱?
那个长相绝美、不同于京中世家子弟气质的少年,淡然而立时,如潇潇月下松,轻轻一笑时,如冬日暖阳,竟跟镜子中的影子一样,变得越来越清晰。
“郡主——”大丫头见县主发愣,轻轻呼道。
呃……庄怡然从沉思中愣过神,双手轻轻折叠折起信,亲自把信放到了床头一个精致的小匣子里。
——
除了五天一早朝,夏臻在京城的日子看起来很清闲,除了和萧霖与刘载离偶尔去大酒楼喝个小酒,或是请萧霖到家里吃个饭,一切都显得很平静。
实际上,北方与辽国接壤的地方,战火四起,不是你进就是我退,经过十年的时间,辽人成长的很快,吞并了金、西夏,还有一小部分蒙人,成了西北方最大的部落联盟国。
章年美与顾敦已经接替了夏则涛成了驻守北方最高的指挥将领,一个在凉州城,一个在襄翼交界处,与大舅子麻奕初所在的青州形成了互守绮角。
夏臻的事,麻敏儿不知道,但她注意到了儿子的情绪变化,她发现十二岁的长子进京后,仿佛一瞬间就长大了。
“怎么不跟晨儿、言儿去玩?”
“我又不是七岁的孩子。”夏逸凡少年淡淡的回了一句。
麻敏儿眉毛挑得老高,“就几天前,我还看你跟他们疯玩呢,怎么现在就嫌弃啦!”
“娘——”少年不满的皱眉,“我皮闹,你嫌我不懂事,现在不皮了,你又嫌我不活泼,做你儿子好难啊!”
“嘿,臭小子……”麻敏儿伸手作势要拍他脑袋瓜子,被他一歪避开了,“还敢逃……”
怎么不逃,我才不傻呢,夏逸凡嘻嘻一笑,一赤溜跑了,留了一个张扬瘦长的背影。
“这才像我的儿子嘛,怎么进个京,变得呆呆瓜瓜了?”麻敏儿自言自语,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儿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几个孩子除了跟风老太师学习,还有世家会请他们去做客,比如刘载离就请了夏臻、刘载呈的孩子去府里作客。
有往就有来,萧霖也请了夏臻、刘载呈两家,虽然他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在太学里学习,但他还是把双胞胎领回家招待小客人。
小巽与小泽记着小时候北郡王妃对他们的好,所以对两个孩子挺好,还单独请了三个男孩子逛了京城,由于他们父亲是京城黑白通,他们走到那里都是一路畅通,就跟逛自己家后院一样。
夏逸晨啧啧嘴,“没劲!”
十七岁的小泽,小时候就像小大人,现在更像大人了,那气质跟超凡脱尘的庄颢有的一拼,只见他轻轻一笑,“京城跟凉州可不一样哟!”
“管他一样不一样,玩呗。”七岁的夏老二,居然听懂了萧泽的意思,不过,他不以为意,在北方称霸惯了,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
夏老大到底大了些,也听过父亲的训,知道天子脚下,可不是自家一亩三分地,并不张扬,微微一笑,“老二,听泽哥的。”
夏老二瘪瘪嘴,“哦,是,泽哥,有没有有趣的地方让我们玩玩啊,每到一处,人人毕恭毕敬多没意思啊!”
“不如带你们去太学玩蹴鞠。”
“可以吗?”
“当然!”
“太好了。”
几个男孩子高兴的去了太学,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身后,明的,暗的,跟了很多人,有护卫、当然更有刺客。
——
一对双胞胎,就是萧霖的心头宝,谁也别想染指,按他的极别,京城里还真没有人敢动,可是这几天不一样,他和夏臻走到了一起,他的孩子跟着就有了危险。
“爷,怎么办?后面跟了很多暗格子。”
萧霖双眼微眯,“不信他们敢动手。”
“爷,现在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真的有很多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萧霖眯起眼,手指头放在面前,下意识的不停搓着,手下人等他决策。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放下搓着的手指,“既然我是地主,那就干掉他们。”
“爷,如果这样,那我们岂不是跟司马家对上了?”
萧霖冷哼一声,“我萧霖可不是吃素的。”
手下人还是没动。
萧霖抬眼,锐利眸子一眯,吓得手下人一个哆索,连忙出去了。
——
刘载离的儿子刘端言虽然也跟夏家兄弟吃过饭,但他跟他们没走近,见到萧大人的儿子带着他们进太学蹴鞠时,还有些惊讶,身边的同窗纷纷问他,“端言,你认识他们?”
“嗯。”
“跟刘相言手搀手的那个小子是谁啊,看起来挺张扬的。”
刘端言轻笑一声,“北郡王听说过吗?”
“啊,听说过啊,北郡王的大名如雷贯耳啊,打仗、赈灾捐粮样样不落啊!”
由于赵煜宁对北郡王府一派系的人没有好感,走得不近,所以,刘端言跟着也对他们没有好感。
刘相言看到隔房的堂哥,老远就叫,“端哥……端哥……”
十一岁的刘端言按着教养抬了抬手。
夏逸凡朝自己表弟看了眼,又朝远方的刘端言看了眼,情商情绪这种东西大概有遗传,他对燕成郡王的儿子有些不感冒,虽然他们两家已经相互走动过了,算是朋友了,却并不热络。
不认识夏家兄弟,正常,但是没人不认识萧霖的双胞胎,那可是能在京城横着走的人物,就算是亲王府的郡王们都会给面子。
所以当太学的学生们看到他们兄弟时,逢迎拍马的围了一群人上来。
“我们这里有七八个人,还差两三人,谁来!”萧巽笑着问道。
“我来我来……”好几个世家公子报名。
看着人群拥挤成一团,萧巽笑道,“这样啊,我和大哥两人分别带一队,大家按年纪差不多排好队,咱们来一场有友谊赛。”
“好啊好啊……”众少年公子纷纷附合。
这些世家子弟每个都是玩乐中的高手,没一会儿,就组织起两队人马,在草场上玩开了,不仅如此,太学院的院长,听说两个好学生带头玩蹴鞠,居然也跟着围过来看热闹。
看来在什么时代,好学生总能得到优待。
只是……上半场还没有结束,太学草场上飞进来一群黑衣黑人,他们挥刀上前就杀,只是刀还没有够到草场上奔跑的少年们,就被后一拔黑衣人截住了。
一场厮杀居然就在这些贵胄世家子弟面前上演了,几乎所有的人都胆怯尖叫,朝有遮挡物的地方逃蹿。
只有夏家兄弟仍旧站在草场上,好似经常上战场的士卒一样,先判断敌情,然后再确认逃跑的方向,或是要怎么处理,只是一个眼神,迅速找到了自家护卫,伸手接过了刀,站在草场上盯着黑衣人。
“大公子,请后退。”暗卫被自家大公子的淡定搞得不淡定了,不得不出声提醒。
夏逸凡一边瞄着对战的黑衣人,一边回话,“我知道!”发现刺杀的黑衣人好像被暗卫挡住了,这才不急不慢的拉住弟弟的手,“走,我们先避一下。”
“大哥,这些人真扫兴。”
“什么扫不扫兴,要玩,我们把这些公子请到府里再踢一场就是。”
“真的呀,大哥。”
“当然。!”
——
夏臻听到刺客刺杀儿子,毫不意外,那些人等了这么多天,终于出手了,只是他们出手的目的并不是儿子,而是自己。
他仰头,伸手揪眉心,“不要告诉王妃。”
“是,爷,要是二位公子回来自己告诉王妃呢?”
“他们不会让他们娘担心的。”
“是,爷,小的明白了。”惊墨问,“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待机会。”
“爷,赵大人那边还没有好吗?”
夏臻回道:“不是赵大人没有准备好,而是我们需要的时机还没有到。”
“是,爷,小的明白了。”
“去吧,跟萧霖道声谢。”
“是,爷!”惊墨闪了一下不见了。
风江逸在下午时才收到信息,是他儿子风之平传过来的,当夏臻和他喝下午茶时,他提到了,“你现在怎么想?”
“我还能有想法吗?”夏臻脸上半是愤怒半是无奈。
风江逸叹了口气,“我原以为,我住在北郡王府,能让圣上有所感怀,没想到……”他苦笑一声,“老罗,老罗……已经没人卖我面子了。”
夏臻道:“老太师,如果我夏臻做出什么过分之事,还请你老能体谅!”
风江逸抬头怔怔的看向他,“你……”
“我只想回北方,然后坚守夏家,坚守大魏朝!”
“大魏朝……大魏朝……”风江逸长叹一口气,“让二娘把酸奶方子、蛋糕方子拿给我,我要回家了。”
夏臻许久没有吭声。
晓文去通知麻敏儿的时候,她惊了一下,“怎么回事,不是要住在我们府里不走了吗?”
晓文撇嘴,意思是,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说的。
麻敏儿知道这是不让自己操心,“行,我知道了。”她赶紧让丫头把家里现有的酸奶、蛋糕全部打包了,又亲自写了方子,还不放心,又把夫子身边伺候的小厮叫过来,亲自交待了一番,放心了才罢手。
——
刺杀失败的消息刚转到司马万里的手上,他又听到了风江逸离开北郡王府的消息。
“爷,虽然他们失败了,风太师却离开北郡王府,这意味着老太师不再庇护夏家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换明一点的手段?”
神道庄颢走了,风江逸看似老糊涂的进了北郡王府,一场刺杀之后,又莫名其妙的离开了,何意?爬到皇帝身边当红人,司马万里可不是没脑子的草包。
“来人,给我去查查,疯老头子究竟想干嘛?”
“是,候爷。”
——
刘载离这些天忙得不见人影,就连儿子想找他,都没有空,京城这几天发生的事,几乎都到了他手中,而其中最邪乎的一件当属宫中麻淑妃了。
“爷,小的查了,除了太子殿下比往常多见了一次皇后娘娘外,宫中没有任何异常,小的搞不明白,为何麻淑妃悄悄闭殿不出。”
“难道麻家带消息进宫了?”刘载离感觉不对劲。
“爷,别人不知道,我们可比谁都知道,夏臻婆娘跟麻慧儿其实根本没有走动,而上头那位……”下面的话,幕僚一直没有说。
刘载离知道他要说什么,其实圣上更希望麻淑妃生个儿子,用皇子来牵制外戚,结果生了个女儿,不过麻淑妃是个聪明人,用不争、温情让圣上另眼相待,也算能耐。
悄悄闭殿……刘载离倚到榻上,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让我想想。”
“爷……”幕僚想了想提醒道:“小的想起几年前有一次,也是这样,一个争宠的妃子被圣上当着众嫔妃面杖毙的事,那一次清杀了不少宫女,麻淑妃在之前悄悄的闭了殿,避开了,难道……?”
“争宠?”刘载离眯眯眼,“那就去查查,宫中会怎么争?”
“是,爷。”
——
不知不觉进入了六月,京城又到了游园花会的盛况之时,别人跟夏臻不熟,邀请的不多,就算邀请,夏臻也未必会给面子去,但是大附马跟他熟啊,不仅如此,他的金银铺子仍旧挂在大附马的名下,他们有着利益关系,肯定要下贴子。
麻敏儿拿着贴子问夏臻,“你真要去?”儿子们出门遭刺杀的事,她还是知道了,是老二说漏了嘴。
“嗯。”
“会不会太危险?”麻敏儿仍旧记得在附马府有人刺杀的事。
“没事,大附马府。”夏臻回的风轻云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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