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陈黑子应拳而倒,双手抱面,疼得死去活来。
“爹”
“爹”
陈家儿女纷纷惊恐的看向麻敏儿,他们不敢置信的看向面前的小娘了,她不是京城来的娇娇娘嘛,出手竟跟练家子一样狠。
“小小娘子”就连郭李氏都被吓住了。
不管兄弟妹妹如何想,也不管郭家人怎么想,麻敏儿垂下眼皮:“想活下去,就得狠。”
众人静默。
郭李氏第一个出声:“对,对,小娘子说得对,大平,赶紧下井接水。”
“是,娘!”郭大平回过神,对麻大郎说道:“我们俩个最大,身量最高,你拉住我先下井,到井下我接住你。”
目光从妹妹身上收回,麻大郎与郭大平一起下井接水。
陈家人跃跃欲试,被麻敏儿的目光震住了,他们一动也不敢动。陈家人不动了,人群都有从众心理,流民也静静的立在井边,他们都没有意识到,面前的小娘子再彪悍也怕围攻,就像草原上的雄师猛虎,他们的天敌居然是不起眼的鬣狗。
麻敏儿面上狠劲十足,内心却是虚,身侧的手一直紧紧的握着,双眼一眨不眨,整个身体都呈进攻状,直到麻大郎他们把水弄出井,她护着他们离开很远时,才暗暗松了口气。
麻郭两家人一离开,陈家人与流民再次轰乱抢井水。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有些未挤进井边的流民议论纷纷,“听说京城人厉害,果然是啊!”
“大地方来的人果然跟咱不一样。”
“是不一样,比我们有狠劲。”
麻郭两家又找了些野草根、还有能吃的树叶,今晚到明天早上的肚子总算有了着落。
“大哥,你带弟弟妹妹坐在村口,等解差一起出发。”
“那那你呢?”不知为何,麻大郎对大妹妹有了畏惧。
“我去看看爹。”麻敏儿抬头看向西天,快到傍晚了。
“我我去看爹吧,你你带弟弟妹妹!”说着就把水瓢塞给麻敏儿,转身就跑了。
大白天那些家伙也干不出什么吧,暗暗叹了口气,麻敏儿一屁股坐在小道树根边,默默的低头,等待赶路。
麻三郎牵着小妹的手挨着姐姐坐在树根下,小嘴抿得紧紧的。
“闭眼睡会儿,要赶一夜的路。”
突然出声吓得麻三郎急急应道:“哦哦哦!”
麻敏儿感觉到小家伙哆索了一下,伸手把他们揽到腿边,“睡吧!”
“是,姐姐!”
跟着父亲、哥哥奔波一天一夜,七岁的麻三郎确识累了,偎在姐姐腿上马上睡着了。
“小妹,坐到姐姐左边也来睡会。”
麻悦儿胆小,小心翼翼的坐到姐姐左边,轻轻的偎到她腿上,以为自己不敢睡,却倒头就睡着了。
郭家母子也坐在道边,一边休息一边等着解差。
“你们为何跟着流放犯?”麻敏儿突然出声问道。
郭李氏正在打盹,猛听到声音,一个激棱醒了,“还不是仗着官差有大刀。”
“他们又不会护着你们。”
“可其他流民、流寇见到刀总不敢直举举上来抢人、抢吃。”
抢吃,麻敏儿能理解,“抢人?”
“嗯!”
“抢了干什么?”
“大部分卖钱换粮。”郭李氏眯眼看向远方。
“那小部分呢?”
郭李氏长叹一口气,“没粮果腹,又卖不出去,还能做什么”
“吃吃人?”麻敏儿大惊失色。
郭李氏无声点点头。
麻敏儿感觉头皮、后脊冷汗直冒,赶紧岔开话题,“还有几天就到府城了,你们有什么打算?”
听到这话,郭李氏看了看背靠背小睡的两个儿子,很茫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会自卖自身到大户人家做奴隶!”
奴隶?被流放的麻家也许比奴隶都不如吧!
傍晚再一次来临,人们再一次出发上路了,路途中,人性在粮、水中被展露的淋漓尽致,为了能更好的生存下去,除了郭家,其他一些脾性相投的流民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入进来,形成了一股力量,挡住了很多危险。
麻敏儿通过有意无意打听,终于了解了这世家庭情况,不,确切的说是家族情况。
她的祖父被贬之前是少傅(从一品,相当于皇帝的老师),品级听起很高,却没有实权,可因为特殊的地位,也是京中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因为翼州干旱触到了皇帝的麟角,不仅被贬,还被皇帝斩了嫡长子麻齐襄。
嫡长子是五城兵马司副都指挥,从六品,秩不高但权力大,听说被斩之前有望升为都指挥正六品,结果却被皇帝一句话,人头落地。
“兵马司跟翼州干旱没关系吧?”麻敏儿问麻大郎。
“我我也不懂”麻大郎小声回道。
“那爹知道吗?”
麻大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爹知不知道,反正听人家说,我们没跟大伯一样被皇帝砍了,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这话麻敏儿相信,古代犯罪连坐,一般家族的主要成年男性都会被杀头,未成年男性和女子流放的流放,充官妓的官妓,根本不可能像祖父一样,除子嫡长子,其他人能被一起流放到某地,难道说皇帝还法外开恩了?
皇帝啥心思,麻敏儿管不了,也管不着,她现在跟郭家联手一起找吃找喝,不让那胡解差有机会要挟爹,让爹做他小丫头。
都没机会使唤麻齐风,更别提其它的了,胡解差瞪过来的眼神能杀人。
“胡哥,没了麻老六,还有其他人嘛”
“那些流民糙汉贴上来,老子也不想要,老子就喜欢个小白脸伺候。”
“胡哥,没麻老六还有麻老五麻老七啊!”张二乙咧着一口黄牙低低说道。
胡柄勇伸手摸摸浓密的胡茬,斜眼朝麻家人看过去,“麻老六是个没娘的庶子,又是个护犊的,就他最好拿捏,要是旁人怕是没这么好拿捏。”
“胡哥,再有两天可就到翼州府城了,我们可就要把麻家交接给翼州府衙门了,这鲜肉你不想偿了?”
胡柄勇巴起嘴不停的搓胡茬,“还真是”
张二乙嘿嘿一笑,“胡哥,俺该得手的都得手了,哈哈”
“给了多少粮、多少水,可别让刘差头恼了。”
“那能呢胡哥,也就一小口水,一小角饮饼。”
“可真让你沾便宜了,要在京城,非得几角银子不可。”
“哈哈”张二乙得意的笑笑,“一趟苦差下来,总得让我们沾点便宜。”
“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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