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手收回,眼尖的那凤鸣分明看到,在仲尼的手心有几个字。
仲尼的手一翻,收回,那凤鸣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冷笑,她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仲尼的手,想把仲尼的手反过来看看他手心到底写了一些什么。
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住,仲尼唇边带着一抹淡笑:“那律师,既然你要和你的当事人云朵朵见面谈话,请去办理相关手续,小李,你去带那律师办理相关手续。”
“是。”
“各位,捕风捉影只会给各位带去烦恼,今天带云朵朵过来,只是调查一些相关情况,没有立案的基础上,也谈不到请律师。至于云朵朵身上和手上的伤痕,刚才云朵朵本人已经做了最好的说明,如果出现不负责任的言论新闻,我们会保留追究的责任。”
云朵朵握紧拳,仅仅几个字,让她不得不临时改变了口风和态度,这位中年副科长是一个可怕的人。
他能抓住人心,一个小小的手段,几个字,改变了不利的局面,变成对他有利的局面。
人心,最复杂的东西,谁也摸不准!
她的心,被仲尼手中的几个字所牵动!
“不惊动你的家人!”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云朵朵不得不屈服。
她微微垂下眼眸,目光透过大厅向门外看了过去,一个人远远地斜靠在所有人的身后,双手抱在胸前向她微笑。
淡淡夕阳如血,从他背后射了进来,将他笼罩在那样艳丽到有些凄迷的黄昏光线中,将他挺拔修长的影子,拖的老长。
眸光星子一般,熠熠生辉,那样的淡红带着昏黄的颜色,仿佛与生俱来就该属于他,属于那个明明在不远处,却似乎远在天边。明明在众人身后,却一眼就能看到他,在纷杂的人群中,他的周围却静寂的孤独。
黄昏中一身低调而奢华的黑衣,犹如一个影子,恰似在这个灿烂却又带着一抹颓败色彩的黄昏之后,即将到来的无边黑夜,要将这一刻最后的光明遮掩。
那种感觉带给云朵朵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沉暗。
偏偏他温文尔雅的俊逸容颜上,却带着比此刻夏日黄昏更加温暖轻柔的笑意,黑色眸子宛如将要到来的黑夜。
丰子恺!
云朵朵唇角弯了一下,收回目光。
“云朵朵,还有些问题没有谈完,让你的律师先去办理相关手续登记,我们进去继续谈如何?”
仲尼温柔客气,似乎在征求云朵朵的同意。
那凤鸣的手不客气地用力掰着仲尼的手,指甲刺入到仲尼的手心中:“这话说的,你这些部下对我动手动脚怎么算?”
“那律师误会了,他们只是在执行公务,要知道云朵朵只是过来协助我们调查,不需要律师。”
“需要不需要,不是你说的算,我作为云朵朵聘请的律师,有权利及时知道我的当事人情况,见到我的当事人。”
云朵朵按住那凤鸣的手,看着仲尼:“你用什么保证?”
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周围的几个人能听见。
“君子言而有信,机会我可以给你。”
“那律师,请你去办理手续,我等你。”
那凤鸣目光一闪妩媚动人地笑着,狠狠在仲尼的手上不被人注意的位置,再留下一个深深的指甲印记。
“好,我去办理手续,副科长大人,这一次不会再阻拦我见云朵朵了吧?”
“请去办理手续,无关人等请出去,到下班时间了。云朵朵,请跟我来。”
仲尼微微侧身对云朵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云朵朵淡笑一下,深深看了仲尼一眼,从仲尼身边走过上楼。
大厅中的人见没有热闹继续看,渐渐散开。
记者们摩挲着下巴揉着头沉思,今天这个新闻回去之后该怎么处理?
修长的睫毛垂下,翩然黄昏光线映照在上面,闪动一抹金色,宛如沐浴在阳光下的兰花花瓣,微微抖动,遮住了她清澈的眸光和不安。
修竹般的倩影,摇曳着远去,丰子恺的目光久久凝注在云朵朵身上。
他们离得这样近,近到他走几步就可以伸手挽住她的手臂。
他们又离得这样远,远到可以看清楚她的睫毛,却难以走进她,碰触到她!
两个人的目光再一次碰触到一起,谁也没有说话,一个目光述说了千言万语。
丰子恺,在这个最艰难无望的时刻,来救她出现在她面前的,正是这个一次次被她拒之门外,暗恋她多年一直的男人。
一瞬间,云朵朵的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悲凉。
她和介子微之间……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门窗,穿过了厚厚的墙壁,也穿过了他!
她在等介子微,看介子微吧?
丰子恺唇角弯起,休想让他放手,从来他想要的东西,都一定要得到,尤其是她!
紧握的拳松开,云朵朵走进刚才的房间,安静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抬眼看着走到桌案后面坐下来的仲尼。
两个人互相对视谁也不说话,仲尼的唇边仍然带着一抹文雅淡定的笑意,镜片后面的眸子幽深有如夜色下的大海。
云朵朵挺直脊背坐在凳子上,似乎在看着仲尼,又似乎没有看。
刚才冲下去抓住那凤鸣的一瞬间,一个叠成小小纸条的东西,塞进那凤鸣的手里,那凤鸣收了起来。
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
她早有准备,写了东西团成几个纸团扔出去给丰子恺,她不敢保证那些纸团一定能到丰子恺的手里。
另外写了两张纸,收在身边,见到那凤鸣的时候,悄然塞进那凤鸣的手里。如果刚才见到的不是那凤鸣,而是另外一个人,她也会找机会把纸条送出去。
幸好,聪明的丰子恺给她请来了这么一位彪悍的泼妇律师,两个人合作无间。
今晚就这样过去了,明天……
云朵朵抬眼盯着房顶沉思,介子微知道她被商业犯罪调查科抓回来的事情吗?知道这个案子吗?
如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知道?
如果他的,他会怎么做?
太久没有见过他,和他联系过……
苦笑,似乎也没有多久,才不过几天没有见,没有联系而已,她竟然感觉到不习惯。
“当当当……”
轻柔的敲击声,仲尼修长白皙的指节在桌案上轻轻地敲击没有说话,他不急,相信云朵朵该比他着急才对。
都在等,等对方先开口,先开口的那一个,处于劣势。
云朵朵仍然不开口,唇角微微弯起神色莫名,恍然在灯光暗淡的房间里,夜色下摇曳的一朵白玉兰,散发出清芬绝尘清丽风华,静静不动却已经打动所有人的心。
仲尼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云朵朵,不愧是微少看上的女人,果然不一般。
明知她的心焦虑不安,却难以在她的表面上看出半点,安静镇定,平静无波。
他在看着她,她在看着房顶。
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有仲尼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的声音,一声又一声。
仿佛每一声都是敲击在云朵朵的心头。
丰子恺拿到她从窗户扔出去的纸团,知道了她现在的处境,也拜托丰子恺借用公司的名义,给她家里打电话说她出差几天,走的太急没有来得及打电话回去。
这个借口不好,但是却是她唯一能想出来,不惊动父母的借口。
只是这一趟出差,她要走几天?
交给丰子恺和那凤鸣的纸上,写的东西差不多,后来她写在纸上的东西更加详细,更加多,关于这个案子还有云翔的联系方式,昨夜的诡异事件,都用米粒大小的字,在一张纸的正面和反面写了下来。
一个人被扔在房间的时候,她站在窗前背对着房间,写了这些东西暗暗收了起来。
担心房间中有她不能发现的监视镜头,被监视的人发现她暗中在纸上写东西。
云朵朵急,但是她知道现在着急焦虑丝毫没有用处,反而会乱了方寸,让她做出错事。
一动不如一静,她在等,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该通知的人到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等待。
时间在等待中过去,每一分钟都是那样的漫长,似乎这一刻时间停滞了一般。
云朵朵微微闭上眼睛,那凤鸣要办什么手续,也该办完才对,但是过去了这么久,她仍然没有看到那凤鸣进来见她。
仲尼笑了一下,他等得起,云朵朵能等得起吗?
起身,他一言不发向门口走去,房门打开,云朵朵看到房门口有警察在看守。
密封的房间,除非她能把墙壁踹出一个洞来,否则她休想从这里逃出去。
那凤鸣应该不会被允许进来,那位名字和先贤圣人相同的副科长大人,显然在和她耗着,看谁先熬不住。
丰子恺会通知介子微吗?
房门关闭,房间中一灯如豆,散发幽暗的光线,云朵朵起身走到桌子后面的椅子上坐下来靠着,把凳子拎过来放在面前,腿搭上去斜身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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