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让人心悸后怕的无声屠戮之后,鱼非池就消失了,没人晓得,她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像是刻意避开了所有人,就连苏门都查不到她的痕迹。
鱼非池在离开之前,给瞿如的命令是退兵三十里,且至少三个月之内,不管商夷怎么挑衅邀战都不得轻举妄动。

瞿如,依旧对他的小师妹相信无比,将这道命令执行得几乎完美。

整整一个月,商帝已兵临城下,瞿如都不曾派过一兵一卒应战。

也亏得是瞿如,是他这样一位战功显赫的猛将,才镇得住越来越骚动的隋军。

换作任何人,只怕大隋军中已经不战而屈了。

石凤岐似死疑云,商夷大军的反复挑衅,都让大隋军中有着各种传言与不安,甚至已有人说,大隋这是怕了,所以不敢迎战,怕被商夷全歼,才龟缩在此处,一动不动,由着外面的人叫骂与挑衅都不敢伸头引成一快。

好在有着那场战事做为基础,大家还能扛一阵子,鱼非池到底是鱼非池,哪怕是她发疯,她也能将可能出现的危机设想周全,提前解决,这也是被逼出来的,被人围追堵截太多次,不得不越来越敏感,越来越周全。

尤其是一直只跟着瞿如,没有跟过鱼非池的那一批军队与兵力,见识过了鱼非池的凶狠和手段后,无不佩服,加快了这些人对此处的适应和信服,也让瞿如省了不少心。

但是,鱼非池彻底失去了音讯,石凤岐也下落不明,这两件事让人心如乱麻。

不管此时军中有多镇定,日后,总归是要他们出来统领大局的,瞿如他们定得住一方军心,定不住整个大隋,更不要提整个须弥。

这是为将与为帝的根本区别。

每一日,瞿如他们都在焦急与不安中度过。

他们想不明白,在这种危急时刻,鱼非池去了哪里。

能有什么地方,比此时的大隋更加需要她来守护。

打从鱼非池离开后,瞿如跟商葚就全心全意地操心着军中众事,两军还要进行磨合训练,才能整合成一只完整的队伍。

但是商夷,已经越逼越近,越来越不给他们时间和机会了。

“再这样下去,商夷可能要强攻了,我们想不迎战也难了。”商葚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大军,担心地说道。

“守城之战我们并不陌生,守得住的。”瞿如只简单地说。

“守得住城,我怕守不住人心。”商葚说。

“守不住也要守,大隋不能败在我们手里。”瞿如握了握手里的刀,回头看着房间内静静树立着的石凤岐的穿云枪,“小师妹会回来的。”

“这些天叶藏朝妍也好,邺宁城的清伯也好,都在拼了命地找石师弟,说来也是古怪,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都不能让人安心。”商葚又说。

“也许小师妹没错,也许,他没有死。”瞿如说,“也许,小师妹去找他是正确的。”

商葚掩住口鼻,吸了吸鼻子,有些难过地别过头去,她还记得那天见到鱼非池,她神魂皆去,徒留空壳的样子,如果这辈子都没有人找得回石凤岐,那她是不是要一辈子都那样过下去?

原以为,他们戊字班一群人,多年之后难得再聚首,会是一番好光景,可以喝着酒,唱着曲,各自说一说大家近年来的趣事,不成想,见面时,已经是这番模样。

“别难过,他们都会回来的。”瞿如抱紧商葚,“因为我们还在这里。”

因为我们还在这里,他们就绝不会抛下我们,自己离开。

他们从来不是那样没有担当,没有勇气的人,哪怕身后只剩下一个人,他们也会一直一直保护下去。

更不要提,这里还有四个,四个戊字班的人。

其实与其担心鱼非池去了哪里,不如担心黑衣人并不会就此罢休。

鱼非池那一战可谓是一举多得,效果显著,大隋与商夷所得的好处自是不必提,仅说对黑衣人的打击就是致命的。

黑衣人可谓是流年不利,刚失左臂,好不容易咽下这等天大的屈辱,转眼便是自己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被鱼非池全歼,被商帝赶出大营。

他有一些事要完成,想完成这些事必须借助一国之力,如今天下就两国,一为大隋二是商夷,看他与大隋这不死不休的架势,他是怎么也不可能与大隋合作的,那便只有商夷可选,此刻让他去另立一个国家,闹一闹起义与复兴,也是绝无可能成功的事,黑衣人绝不会做这种无用功。

摆在他眼前的路很清晰,他必须重新得到商帝的信任与重用。

这个任务的后面写着四个字:绝不可能。

商帝的性子既然已经弃用了黑衣人,就不会再重新收容他,好马还不吃回头草。

于是黑衣人只能退而求其次,哪怕商夷不接受他也无所谓,搞垮大隋就可以,反正他帮商夷也不是真心为商夷好,只是事情做了,正好有利于商夷而已。

如果商夷不领情,那他不领情便是,黑衣人也不会稀罕。

他的事,他还是要做。

但黑衣人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好运,他所有的招数鱼非池都提前想好了解决之法,要么提前防备,要么有了应对之策,黑衣人根本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瞿如答应了鱼非池会保护好身边人,这个身边人不止是朋友和爱人,还有这些将士,这才是大隋的人,都是身边的人,所以他便将整个大营守得滴水不漏,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鱼非池曾说要注意水源干净,于是瞿如直接重新挖井取水,每天用水之前都会进行检查测试。

鱼非池说还说要黑衣人在军中作祟,动摇人心,瞿如便下令军中一旦发现陌生人便立刻上报,上报有功者官升二级。

……

几乎,鱼非池堵死了黑衣人所有作恶的可能,用蛮横又原始的方法,切断了黑衣人染指大隋军队的可能。

黑衣人有时候看着风声鹤唳,全面戒备的大隋军队也会觉得好笑,没曾想过,那样聪明睿智的鱼非池,有朝一日为了防他,会用尽所有能用的方法。

但黑衣人也疑惑,鱼非池去了哪里。

她既然担心自己对大隋下手,那鱼非池去了哪里。

虽然,黑衣人似乎什么也做不了,但他好像也并不着急。

原因再简单不过,就算他无法施展任何阴谋,大隋也将一败涂地,他所做的一切,已经足够多,多到足以让大隋面对商夷时,毫无反手之力。

大隋还有什么呢?

没了石凤岐,鱼非池,苏于婳这三根支撑大隋的主心骨,大隋只是一具空有庞大身躯,却无智慧的无脑巨人。

而智慧,永远是最不可缺少的,大隋的轰然倒下,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商帝,总是不会放过大隋的。

并且,商帝蠢到不会给大隋时间,不会等大隋找回元气,他在不久之后,就会对大隋发起全面猛攻了。

黑衣人迎着月光,月光如水,这一场他布局数年的阴谋,从后蜀开始就在准备的大局,终于要结束了。

不对,还差一点点,一点点就好,虽然,商帝不领情,但不妨碍自己要把大隋逼到死地,就一点点。

鱼非池,你不该离开的。

令人期待啊,他在数年前,就已经知道的结局,终于要上演了。

十月过去,秋天走到尾声。

十一月初,天降小雪。

细细柔柔的小雪扬扬洒洒地飘在半空,洁白的精灵们它不知人间离愁苦,纷飞又自在,如乘着翅膀于空中起舞。

商夷攻城的阵势声势浩大,每日都有轰鸣不息,嘶吼不断。

炭火通红,几人围着火炉各自沉默,与外面攻城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朝妍靠在叶藏肩头,看着腾起的火苗招摇着尾巴又消失,目光有些直,似无焦点。

瞿如掀开帘子一身风霜走进来,商葚接过他盔甲放好,问道:“城外如何?”

“商帝来势很猛,好在我们提前做了准备,不然后果难以想象。”瞿如不作隐瞒,皱着浓眉说道。

叶藏忍不住问:“瞿如师兄,如果我们此时迎战,我们的胜算有多少。”

瞿如想了一下,坐到炭火前,伸出冻僵的双手取了会儿暖,半晌才说:“不大。”

叶藏知道瞿如说的不大意味胜算渺茫,不由得心再一沉,担心道:“像这样死守,我们还能撑多久。”

瞿如看了他一眼,又说:“不足两个月。”

叶藏叹了声气,抱得朝妍紧一些,如果真的撑不住了,那么他们这些人,是浴血搏杀也要拼至最后一刻的,那或许意味着,他们也将战死沙场。

似是知道叶藏的担心,瞿如笑了下,说:“小师妹说让我们等三个月,现在才过一个半月,还有一半的时间,她算好了的,她会回来的。”

叶藏问他:“你相信,小师妹回来之后,真的是来救大隋吗?”叶藏苦笑,“她会救我们,但是她会救大隋吗?会救这天下吗?于她而言,没有了石师弟的天下,不算天下,那也就无甚好救了,她或许,会毁掉这一切也说不定。”

瞿如想起那天鱼非池对他说的话,她说,也许,会毁了这一切吧。

叶藏没料错,鱼非池的确存了这样类似同归于尽的想法。

就在众人皆沉默的时候,绿腰拔了拔火盆里烧得正旺的木炭,扬起几把火星在空中,她看着这一炉炭火,说:“不会的,她不会这样做。”

“绿腰你……”朝妍惊讶地看着绿腰。

绿腰环顾众人,道:“或许,我跟她的感情,不像你们那样深刻长久,但是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就算她心里没有天下,她心里也有善良,她绝对做不出真正毁天灭地的事情来,就算她这样说过,就算她这样想过,她也做不出来。因为她是鱼非池,她如果真的会做这种事,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做了,难道很久以前,她受的苦难就少了吗?”

“再多的折磨和苦难,都带不去她本性的善良与仁爱,还有怜悯,哪怕这些东西被覆盖,被掩藏,但始终存在,总有一天,她会拂去这些尘埃的。我相信,她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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