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猜一猜,这位是谁?”司画把为首的身披浅蓝色鲛绡幕篱身穿石青色八宝团纹褙子和黑色裙子的女子推到谢涵面前。
由于看不清颜面,因此谢涵一下无法认出对方,可看对方的身量苗条,想来应该年岁不大,只是身上的衣着未免太老气了些,且石青色八宝团纹的宋锦还算寻常,一般官宦人家都能穿得起。
不过对方的幕篱却是鲛绡做的,绝不会出自普通人家,电光闪念间,谢涵想起了一个人,“你该不会是于媗吧?”
“没想到妹妹还记得我,呜呜。。。”对方连幕篱都没摘下来便扑到谢涵身上呜呜哭了起来。
谢涵见此伸出双臂抱住了对方,任由她哭了个痛快。
过了好一会,于媗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先把幕篱摘了下来,谢涵见她的气色尚好,可能因为身份的缘故,不光衣服穿的素气老气,头上也只简单绾了一个堕马髻,上面只插了一支珠钗,未施脂粉,倒是也唇红齿白的。
“于媗姐姐,这几年。。。”
“妹妹,我可真是想你们想的紧啊,好容易从蜀地回到京城,可京城仍是没有一个相熟的朋友,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偏那个王府也冷清清的,活像是一个活人墓,我都快把自己憋疯了,幸好想起妹妹开的这个馆子来,便偶尔过来点几道我们在妹妹家聚会时吃的菜,权当是又重新回到了过去。”于媗泪水涟涟地打断了谢涵。
“这事说起来也怪我,我该早点去看望你的。”谢涵自责道。
“别,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不过是个侧妃,哪里敢劳烦你来看我?今儿见面,你还肯叫我一声姐姐,我就知足了,妹妹,来,坐下,你和我说说她们几个,她们也都嫁人也都做了母亲吧?对了,前些日子听说幽州被围了,她们都没事吧?”于媗拉着谢涵坐了下来。
谢涵便把胡靖、李婕几个的情形说了一遍。
难怪老话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胡靖、李婕几个无论是从长相还是才艺上都比于媗略逊一筹,可谁知她们的落选反而成全了她们。
尽管嫁的人很普通,没有朱渂这么显赫的身世,可她们好歹是做正妻,且又在家乡,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因此,她们几个的姻缘还都不错,不敢说琴瑟和谐,最起码也是夫妇和顺,儿女双全。
可反观于媗呢?
年少丧夫,膝下虽有一个女儿,因是朱渂留下的唯一骨血,所以被皇后抱进了宫亲自抚养,只怕于媗一年也难得见几次面,因此,她才会说日子难捱,说蜀王府像是个活人墓。
“对了,于姐姐,你给我说一些你们在蜀地的生活呗,我听我夫君说蜀王有可能是被人害死的,是不是真的?”
谢涵一直没有放弃追查这件事,原本她想着成亲后等赵王和徐氏他们离开京城后她亲自去找马夫人谈谈,她总觉得马夫人手上戴的那对镯子绝不是偶然。
可惜,她没等到徐氏等人离开却先等到了战争,因此这件事只好搁浅下来了。
“怎么你也关心这个问题?是不是真的被人害死我不清楚,但我们王爷的确是全身溃疡而死的,说起来我们王爷真是可怜,好好的一个人进了蜀地不过两年就没了,偏还是死的这么惨,你是不知道,他最后那些日子有多难熬。。。”于媗抽出了手帕。
从于媗断断续续的叙说中,谢涵知道其实朱渂对蜀王这个封号是抗拒的,他不想离家这么远,一是怕水土不服二是嫌蜀地的路难走,万一路上出什么意外他就再也回不了京。
当然,更重要的是蜀地离京城这么远,万一皇上这边有点动静,等他赶回来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因此,离京的日子朱渂是拖了又拖,可到底还是没有拧过皇上,毕竟这是祖宗规矩,皇上也不想做个不孝子。
再说川蜀之地这么大,物产又丰饶,如果不派一个妥当人过去皇上也不放心啊?
好在朱渂离京时是夏末初秋,因此这一路他们还算是顺当,进了蜀地之后便是冬天,也没有见到传闻中的蚊蝇虫蛇之类的东西,故而那个冬天他们的日子还是比较舒服的。
可接下来的春天就不那么舒服了,终日难见太阳也就罢了,偏偏这雨下起来还没完没了的,好容易熬过了春天等到了夏天,谁知夏天更难过,闷热异常不说还蚊蝇特多,因此朱渂的怨言不是一般的深。
这种情形下,朱渂也不愿意出门,只好在家和府里的丫鬟小妾们鬼混,偏就有官员打听得他好这一口,四处给他寻摸绝色的女子。
南方女子本就比北地的女子娇小些,再加上蜀地终年难见日头,因此当地的女子更白净更水灵,时间一长,朱渂哪里还记得当初离京时的理想和抱负?
其实,在朱渂真正出事之前,府里的人就曾经不止一次在后花园里见过长虫,可他们问过府里的当地人,说这种事情很正常,尤其是春天长虫冬眠醒来,很多农家家里甚至都会跑进这种东西来,因此朱渂也没有在意,不过是减少了去后花园的次数,家里也嘱咐了下人们勤着打扫。
中秋那天,因为要赏月拜月,朱渂也是早早就命家里的丫鬟小厮们把后花园清理了一遍,见没有异常才在凉亭里摆上各种酒水点心和果子,可谁知有人会在点心上动手脚?
“别的也没什么的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你也知道,男人都这个毛病,有了新的谁还惦着旧的?我们王爷到了蜀地之后有了那些南方美女,眼里哪还有我们这些旧人?”于媗苦笑了一下。
倒是谢涵,见于媗特地提到后花园的长虫,忽地有了几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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