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墨攥了她的手,有些话,若是他能在她身边,他是绝对不会说的,可时下京中情况莫名,瞬息万变,黎王虎视眈眈,他除了自己,他谁都信不过。“你想想,就算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可还有个偏心的时候,你母……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不许哭……”他将她拥在怀里,郑重的承诺,“会越来越好的。在大周的地盘上,就算一时不察出了岔子,我也
能挽回能弥补……”
怎生这次是真落泪了,人在困难的时候都会有所取舍,她当初成了被舍弃的那个,她不好受,母亲父亲也不好受,可没有更好的法子,无论如何都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你记得,无论怎样,我都会一如既然的爱你这个人,我的命还是你救得呢!”就算你个笨蛋被人拐了去给老子弄顶绿帽子,老子顶多把奸夫给宰了,也不会戳你一指头的。
当然,这种话,他也是不会说的。
怎生破涕为笑,拿他的袖子擦眼泪,“是,我们都要好好的。我等你回来。”
“这就对了。我还是喜欢你高高兴兴的样子,可是……哎,又怕你傻乎乎的给人家骗走了!”
“我回来后,春闱应该也能出结果了!但愿京中不要有大事。”京城安定,大周才安定,这样他们才能有好日子过!
“嗯,说起来你这一去也是为了大家呢,东突人着实可恶!怪不得他们要急急忙忙的逃跑,说不定是怕被传 染上!”
聂墨眉头一挑,立即有了一个比刚才的主意更坏的主意——对付东突人,就不要讲究君子之道了吧!
他想到种种恶毒的手腕,就情不自禁的阴沉的狞笑起来……
回神才发现怎生一脸的强笑,连忙低头问,“怎么?你还担心什么?”
怎生摸了摸心口,摇了摇头,“……就是心里没底,觉得不安的很。”
聂墨半天没开口。
半响顺了顺她的头发道,“我会打发人来送信的。”
怎生抓着他的胳膊道,“你这次出去,若是立了功,再加上春闱,皇帝会不会把公主嫁给你?”
聂墨这次是真呆了,这都哪跟哪儿啊?敢情她刚才没底是担心这个?
“笨蛋,就算他赐了公主,我就一定要接着么?你脑袋瓜里整天在想些什么?”
偏怎生钻了牛角尖,“那万一呢?”若是趁着你不在京里这段时间给你定亲了呢?!
越说越醋,越醋越伤心,眼泪都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聂墨却啼笑皆非,也顾不得呵斥了,“就算真娶了别人,我不进房不就是了!”
“下药呢?”她不依不饶。聂墨觉得后背都要出汗,“你记得,总会有办法的,就算府里给我定了亲,把你嫁给别人,我也会想办法叫我们两个团聚的,可是有句话你要给我记牢了,天无绝人之路,那些觉得走投无路干傻事的,都是
自掘坟墓,你不要冲动,凡事都有我!”
“那万一你成亲了,新娘不是我,你要怎么办?”
聂墨深吸一口气,“那我就找个替身,让他们琴瑟和鸣去!”
“你发誓。”
“俞怎生,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聂墨跟怎生把话说开了,两人心中的郁结反倒少了不少。
尤其是聂墨觉得怎生对自己的真爱珍视之情殷殷可鉴,竟是一时间男子气概疯 狂生长,大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只是不厌其烦的嘱咐到底却不过临别一刻。
“别出来了,外头都是糙汉子,免得被看了去,还没处说理。”他故意说着玩笑话。
怎生点了点头,薄薄的眼皮被泪水浸成了粉 红色,显得无辜又可怜,聂墨只觉得心都要碎了似得疼,却仍旧道,“看你的蠢样!没出息!”
嘴上这样说,手上却按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按到自己胸口上……
怎生好不容易才止住担心,抱着他的包袱跟他一起出门,聂江等在外头,刚要接包袱,就听聂墨道,“你不要跟着我去,留在这里。”自己把包袱拿了过来。聂江忙道,“二爷,奴才一直管着这事,再说京里有聂……湖,聂泊……”本想说聂河的,可二爷这是出门,聂河长得好看,若是来庄子上支应难免瓜田李下。别看聂河虽然成了亲,但二爷吃醋可不分人家成
没成亲。
二爷光棍一条,就是稀罕怎生,他做奴才的能怎么办?
怎生一听聂墨让聂江留下,也忙下了台阶追了两步,“是,聂江说的对。”她在外人面前跟他说那些亲密话还有点不自在,只好使劲的拽他的袖子。
聂墨哼了一声,胳膊一抬先拯救了自己的袖子,怎生真怕他公主病病发,也顾不得害臊,急急的道,“我哪儿也不去!”
神情就像要把自己埋在地里然后等他回来挖似得。
聂墨嘴角一勾,接着想到那个笨蛋尾生,两人的名字里头都带了个“生”,可千万别学尾生不知道变通,恨恨的又添了一句,“你见机行事即可!”
怎生频频点头。
聂墨这才把包袱扔给聂江,“走了!”
聂润不知道是不是来的时候就做了打算,马匹一律是适合长途奔跑的好马,说是千里马也不为过了。
聂墨平日对这些东西并不多么热爱,他就只喜欢怎生,现下上了马奔驰了一阵却忍不住腹诽聂润,府里养着这么多好马,也不早说,真是个小气贼子!
每个人三匹马,夜里也不休息,东突人本就走的疾,他们若是磨磨蹭蹭,说不定还真追不上人家。
“二爷,隔上两个时辰歇息一刻钟,马受不了要喝水……”侍卫统领马屯说道,是心疼马,也是为了大家好。
路上为了少下马,大家都是少吃少喝,非到口渴的不行了才灌一口清水,马却是要定时定量的给一些。
真到了赶路的时候,聂墨同其他一样,都是干咽饼子,幸而这饼子是在庄子上的时候,怎生吩咐了厨房现做的,里头搁了盐跟花椒面,既能当饭还能当菜。
探路的指了休息的地方,聂墨下马独自坐到一边,家里这些侍卫,他一向不怎么来往,未尝不是觉得自己大嫂看自己如同看家贼的缘故。侍卫们却是真刀实枪里头练出来的,有眼力,就有爱说话的悄声对马屯说道,“这次幸亏是二爷跟了出来,若是大爷,此刻说不得此时咱们还没跑出今儿一半路来。”聂润不是不行,而是他乃官员,又是两
榜进士,文人气质显著,聂墨却是真个的文武双全。
前朝的时候虽然没有武学,却设置武举,每隔三年也有个武状元出来吓唬吓唬京中的小娘子们,而到了本朝,不仅武学,连武举也废了,想靠着武力挣一份前程的人都歇菜了。
似马屯这等算是有个好出路的,还有不少干脆就沦落到市井流氓的地步,走狗斗鸡,无恶不作,越发的叫寻常百姓看不上武人。
聂江打开包袱,将一个油纸包解开系住的麻绳递给聂墨。
聂墨没全接过来,而是拿了一块肉干,然后用眼神示意聂江给那些侍卫们分了。
侍卫们不识货,有几个粗糙的,直接道,“这是啥么东西,像干狗屎一样?”
他说话没背着聂墨,马屯好歹懂事,连忙踹了他一脚,“不吃就滚一边去!”他伸手拿了一块。
聂墨却没往心里去,怎生这家伙,说她机灵有时候也看着聪明喜人,可说她笨也是真蠢,就不知道把肉干弄的好看点儿……看被人嫌弃了吧?!槽,早知道就不送人了。
刚才挨了一脚踹的家伙叫王运,他本来没稀罕那东西,可见兄弟们都吃,还好似吃的很香,非拐了一个平日里跟自己最好的兄弟分了一块。这一尝,艾玛,味儿还挺美!
刚才一人拿了一块,纸包里头还有不少,王运见聂江打开放在眼前吃,羡慕的咽了咽口水,磨磨蹭蹭的靠近了跟聂江要。若是换了别的小厮,不说聂河聂湖,就是庆阳庆利这会子也会傲娇一下,可聂江懂事的多,知道这是给二爷收买人心的时候,便笑着让王运自己拿,“二爷春闱的时候在贡院也是吃这个,这次咱们走的急,
否则就能多拿一些了。”
侍卫们这才想起聂墨不仅是聂府的二爷,还是去岁的解元公,今科说不得要高中,到时候说不得聂府又要出一个两榜进士了……
大家的神情都若有所思,接下来的路上,聂墨虽然依旧少言寡语,可聂江越来越能掌握主动权,马屯也有眼色,干脆大小事都找聂江商量。
他们一路疾行,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在尉水县赶上了东突人。
接应的人上前跟聂江咬耳朵,不一会儿就见聂江露出一个开心的笑。
他大声的对聂墨道,“二爷,人已经拦住了。”不仅是拦住,还抓住了。
聂墨这才露出三天来的头一个浅笑,只是笑容极浅,很快的又收了回去。接应的人跟着聂江身后,这时上前一步半跪在地上,大声的道,“二爷请下马,属下们已经把人关到了一个庄子上。”不仅抓住了人,还找了一处藏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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