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墨一走,十多天没有消息。
怎生安稳的在庄子上住了下来,早上早早睡醒了,就看看书写写字,略微的活动活动,接下来吃早饭,做点活计,听几个仆妇来报账开销。

日子也算有滋有味,比在聂府里自在多了。

她做的最多的便是练字跟做衣裳。

做短工的王嫂几乎是天天过来,每次都是大半天的时间,或者帮着裁剪,或者帮着缝补,虽然她是做了短工的活,可在后头的时间比其他长工们还要长。

“明儿你还这个点来,咱们给二爷裁衣裳。这些布头王嫂拿回去做点小玩意儿吧。”怎生把裁剪余下的一些布头都给了她。

看得一旁的王小妞眼红极了。

王嫂走了,王小妞扭扭捏捏的走到怎生跟前,“姑娘,你给我改个名字吧!”在知道蓝葡跟紫葡的名字都是怎生取的之后,她便也想把自己的名字改了。

怎生顿觉压力山大,她真是个取名废柴,她对自己的名字都超级无语,也不知道爹娘当初是怎么想的,难不成是疑惑她怎么生出来的,所以直接叫了怎生?

“你让我翻翻书,想一想。”她对王小妞说道。

这一翻书就翻到了晚上,“百斛明珠富,清阴翠幕张。你叫翠珠吧。”

庆嫂来传话,“姑娘,聂江来了。”

这么晚肯定是有事才来的,怎生喊了庆阳过来,“给聂江上茶,问问他吃过饭没有,若是没有,让厨房里赶紧给他做些吃的。”

庆阳答应着走了,怎生起身看了下自己的衣裳,发现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便带着蓝葡紫葡还有新上任的翠珠去了前头。

聂江正在前头偏厅里头喝茶。

怎生进来,他飞快的看了一下,连忙起身,两人互相行了礼,聂江这才将聂墨的信拿出来,“二爷给姑娘的信。”

“有劳。”怎生说道,蓝葡上前接了过来。

聂墨的信上只有几句,问她好不好,最近都做了些什么之类。

聂江又道,“请姑娘回了信,我明儿一早再带回去。”

怎生点了点头,有心问一句聂墨还好吧,张了张嘴,还是觉得羞臊。

怎生走了,聂江这才重新坐好,端了茶打量着外头的院子,见院子里头还算整洁,几个仆妇行事有条不紊,便微微一笑,奶娃娃的样子,竟然也能把这院子管起来,可算得上是不错,二爷问起来,他

也有话说。

不一会儿庆阳提了食盒过来,笑着道,“姑娘让我给哥哥抱一床才晒过的被子去。”

聂江这几日都在外头奔波,夜了由着庆阳安置,竟然也睡了个好觉,一睁眼就到了天明。躺在绵软的被窝里头,想着难怪二爷不肯让聂河出来,可怜聂河这傻小子,还自告奋勇想来送信呢。

自己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啊!聂江感叹。

起身叫了庆阳,“去问问姑娘的信写好了没有。”

聂墨收到信,趴在床上埋首笑了一阵。

上次的信鼓鼓囊囊的一大包,这次就薄薄的一层,还以为她的字终于写小了呢,翻开一看,却原来是写的字少了。

“新来的小丫头叫我取名,翻了一句诗,取了其中两个字,翠珠……”

聂墨又笑,笑了一阵才吩咐聂泊,“拿纸笔过来。”

为了他家蛤蟆姑娘可怜的自尊,他这次也将字写得大一些。

“……翠珠这名字取的极好,比红葡青葡蓝葡什么的都要好听,其实,我一直以为你会给她取名为绿葡来着……当然还是翠珠好听,用翠珠来形容葡萄,这是形、神皆备啊!”

……你信中说到做衣裳,什么时候我能穿上你亲手做的衣裳呢?

我一切都好,不要挂念。

三妹妹最为交好的秦家小姐跟王家公子定了亲,听说八字极其匹配,天作之合,上上等的姻缘呢!

看着三妹妹的面子,等他们成亲,我一定送一份厚礼……”

信没写完,聂湖端了药来,“二爷,到时辰喝药了。”

聂墨一口气饮了,吩咐道,“你背了人悄悄将程嬷嬷叫来,注意不要让父亲知道。”

聂湖应了端了碗下去。

程嬷嬷午时候着老夫人歇午觉的时候来了荔园。

上来先问候聂墨,“二爷可好些了?”

聂墨点头,“嬷嬷请坐。”

程嬷嬷坐在聂泊搬来的圆凳上,身子微恭问道,“二爷叫了老奴过来,可是有事?”

聂墨道,“是聂江跟聂河的亲事,他们年纪大了,打小就跟了我,我想请嬷嬷帮我打量两个人品好模样出挑些的丫头……”

他话没说完,程嬷嬷就笑了,“二爷不说,老夫人也还记得这事儿呢,本是……”她一顿,老夫人本想着等儿媳妇进门,让儿媳妇施恩给他们二人,没想到聂墨玩了这么一手,弄得跟秦家的亲事不成,还

遭了聂阁老的一顿毒打。

程嬷嬷人老成精,只是那么一顿,聂墨便明白了八成,立即“羞愧”的垂头,“我在内宅里头不熟,总之就有劳嬷嬷了,他们成了家也好,请母亲再给我找几个得用的小厮叫他们也调 教着。”

表演帝垂头丧气,一脸的“心灰意冷”。

屋里气氛沉郁了下来,程嬷嬷叹了一口气,很是推心置腹的劝聂墨,“二爷,女人家哪里有不嫉妒的?那是喜欢二爷,才不乐意看见二爷亲近别的女人呐……”

表演帝演了一会儿,觉得快撑不下去了,连忙讨饶道,“好嬷嬷,我再不了,你多劝着些母亲,不要生我的气!我一定好好用功,来年春闱,不说考进前三甲,但一定要比王盛强才行!”

程嬷嬷苦笑不得,“二爷,您就不该撺掇了沈大人去做这个媒人……”

聂墨歪了头面对着床里,低声说道:“我是看王盛这厮爹不疼娘不爱的,有点可怜……”这话太肉麻,他面对程嬷嬷根本说不出来。

若是聂润在此,一定喷他一脸狗血。

可聂墨的表情太认真了,太投入了,麻 痹了程嬷嬷的心,让本来对聂墨略带了些不满的程嬷嬷心软了一下,伸手掖了掖他的被角,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安抚一下他失去未婚妻的悲伤……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啊!

聂墨完全将头埋进荞麦枕头,唔……荞麦枕的确不错……难怪小蛤蟆念念不忘!

论演技,聂墨这种闷骚绝对的是实力派。

只是骗不过聂润而已。

聂润来看聂墨,只说了一句便使得正在回味怎生回信的聂墨正眼看他。

“怎生还不知道你为了她都做了些什么吧?”

聂墨一瞬间的反应根本骗不了人,就像小孩子最隐秘的秘密被知悉了一样,一瞬间的憎恶爆表,才不管这是亲兄弟呢!

然而,他若是被这样轻轻一击就倒了,那就不是聂墨了,把枕头往身下压了压,扭头正面对上聂润,给了他一个“好兄弟”的微笑,

“怎么,李家觉得自己精心培养的嫡女嫁给秦四亏了老本了吗?”

秦四人品不怎么样,就算放在秦家照旧难成大器,要不是为了让秦羽灵即使嫁给聂墨也向着聂润跟大夫人,李家也就是大夫人的娘家根本不舍得把培养好的嫡女嫁给秦四。

兄弟俩各自给对方会心一击,然后不欢而散。

聂润面无表情的甩袖子走人后,聂墨从鼻孔里头发出一阵冷笑,跟他斗,哼!

聂润吃了一肚子气回到书房,要不是聂墨有伤在身,一定揍他一顿,本来是想跟聂墨说黎王最近都在有意无意的打听庄子的事的。

谁知道摊上这么个毒舌弟弟,倒了八辈子血霉啊真是!

聂墨被聂润搞得心情不佳,气冲冲的回信:“荞麦枕还挺舒服的,就是每天早上起来头发乱糟糟的,洗完头擦头发真麻烦……”

怎生无语,光明正大的占了她的劳动成果,还来抱怨,她怎么看都觉得这抱怨里头带了炫耀的意味。

聂江还带了口信,“二爷要用铺子里的钱,先取五百两,请姑娘用印。”把条子呈上。

在一旁伺候的翠珠暗暗咋舌,五百两……,而且二爷用钱竟然还要经过姑娘同意……

这是怎生来庄子上之后聂墨第二次这样让聂江来要钱,其实要的也不是钱,但手续要在怎生这里过一遍,怎生从随身的小荷包里头取了个小印,沾了印泥,盖了个戳就算得了。

翠珠的世界观又被刷新了一遍,怎么办,她好想找个人分享分享,这府里的奴婢的处境她怎么觉得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啊?!在庄子上都这么大能量,那要是府里的丫头们呢?!而且二爷一张嘴就是要

五百两,那可是五百两啊……要是换成钱,岂不是能把人埋住?

怎生倒是没啥感觉,这段日子聂墨的铺子不说日进斗金,可收入也颇佳,聂墨要用的钱数不会对铺子经营有过大的影响。

蓝葡跟紫葡也在窃窃私语,虽然她俩想在翠珠面前保持些高傲跟淡定,可,“五百两,都能在人市上买百十多人了……”

怎生这才反应过来,是啊,聂墨要用这么多钱做什么呢?

聂府里头有公账,他在府里吃穿都不用花钱,那就是出去花这个钱。

然而外出的钱,府里也给报销,除非——

这花钱的地方对府里不好交待。

怎生有点好奇,扳着指头数了数,发现聂墨有半个月左右没有来庄子上了。

五百两呢,这事她应不应该问?总觉得没啥立场呢。

将包着做好的衣裳的包袱交给聂江的时候,怎生有片刻的犹豫,不过想到聂墨这几次都很不留余地的嘲笑,她还是咬牙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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