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秋自然乐意,为了路上方便,连带着穆七娘用的东西,使唤的丫头一应分配到她这边里。三个箱笼,两个丫头,几乎是穆七娘的全部家当。
“驿站休息一晚,明天就到家了。”苏怀玉语气轻快的说着,先行从车上下来,随后丫头婆子上前扶着苏锦秋和穆七娘下车。
苏锦秋还好,马车坐习惯了,穆七娘一路坐下来真是腰酸背疼腿抽筋。出门走走看看风景是很好,但需要合适的交通工具,铺的再厚的马车也颠簸,路短的时候显不出来,长途旅行就受不了了。
汽车,火车,飞机,在哪里啊……
前头穆家车驾已经停下来,穆家管事上前交涉,江城侯府是世代勋爵,入住驿站只要亮了自家身份即可。结果一等二等,前头马车仍然没有动,穆老太爷,穆大老爷以及女眷们都从车上下来,前头车驾仍然不动好,双方好像在交淑什么,驿官态度非常坚决。
“一起去看看。”苏锦秋说着。
江城侯府再落魄,也不可能被驿官欺负,更何况这一路走来都是畅通无阻,唯独走到京城门口被拦住。
难道是朝廷将要有大动作,京城管制严了?
走到跟前,就听驿官为难的道:“不是小人要难为各位上官,只是上头有令,现在不比平常,所有出入驿站着必须查清身份。担心小人这里人手不够,守备带兵,亲自查问。”
苏锦秋眉头皱了起来,所谓驿站除了让官员借宿外,还要传递消息,发放官方文件。入京驿站查的如此严,这是担心有重要消息走漏?便道:“我是京城苏家长女,入京回家,车驾就在后头,请大人清查。”
驿官听得一怔,上下打量着苏锦秋,马上拱手见礼道:“原来是苏阁老的千金,下官失礼,既然是苏小姐,车上必是女眷,就不必查了。”
苏锦秋坦然笑着道:“大人职责所在,还是查清楚的好。”
所谓盘查身份也就是看看路引而己,若是朝廷真有大举动,没出事还好,万一真出事,苏家的车马没查,翻腾起来都是事。苏老太爷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还是别惹事的好。
驿官也没推辞,实在是指责所在,真出了什么事,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没了。只是道:“姑娘大量,请里头休息。”
苏锦秋拉着穆七娘微笑颔首往驿站里头走,苏怀玉则带着小吏去后头车驾盘查。看看路引以及人数,连车厢里都没看,很爽快的通行,车夫驾着马车进入驿站。
旁边穆老太爷看着,却是气歪了鼻子,在他看来堂堂侯府竟然受驿站难为,实在是不成体统。结果他这边正大声斥责着驿官不懂事,苏锦秋上前如此坦然的任人盘查,驿官又很快处理好,一切畅通无阻。
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伸手打他脸。然后打完之后,苏锦秋如此悠闲自在的走了,留下来驿官鄙视的看着他,人家姑娘家都有这样的气度,结果堂堂侯爷就这个德性。
外头动静太大,穆家女眷也都陆续从车上下来,穆四奶奶眉头皱了一下,知道穆老太爷又开始犯病,自恃甚高,天天都是侯府怎么样。
潘妤也跟着走了上来,轻拉着穆老太爷的衣襟,小声道:“外祖何必跟小官计较。”
京城不比江城,皇亲国戚太多,江城侯府进去也就被淹没了。更何况现在情况就是这样,不查不让过,一群女眷总不能这么在外头站着。
穆老太爷有了台阶下,便冷哼一声,对驿官道:“去查吧,看你们能查出什么来。”
穆家人口实在多,再加上驿官看穆老太爷不顺眼,自然查起来没完没了。直到苏锦秋一行人在小跨院里安顿下来,穆家众人总算是进来了。
“姑娘久居江城不知道,京城马上就要出大事了,进京时查的更严呢。”小吏说着。
苏锦秋道:“要对匈奴用兵吗?”这是写到各府邸报上的,江城侯府有收到。
“不只是用兵,圣上要御驾亲征呢。”小吏说着,补充道:“连日期都定下来了,就下个月的事,各种都严谨起来了。”
苏锦秋惊讶了,苏怀玉和穆七娘也瞪大眼。
御驾亲征?这是唱戏呢?永昌皇帝的脑袋必须被门板夹过呀!
一直到晚上睡下时,穆七娘还对苏锦秋道:“不会真的御驾亲征吧?”
动荡时代除去,像大楚这样建国许久,一直太平盛世的朝代,皇帝去御驾亲征,不管怎么想也不太靠谱。
依稀记得明朝有个烧包皇帝御驾亲征,结果被抓走,首都差点被攻破。
突然大楚又冒出一个要御驾亲征的皇帝,总有种要出事的感觉……
苏锦秋摇摇头,正常情况下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不过对匈奴用兵这事本身就不太靠谱。
别说大楚上了,把前几朝算上,对待北方游牧民族都是抵制态度,对方打过来了才会反抗,突然间要派兵去灭了匈奴,很有扯淡之感。
本身就是游牧民族,要打先要找到地方,多少将领带兵迷路在草原上,连匈奴人在哪都找不着。
永昌皇帝突然要亲征,这能靠谱吗……
她倒是可以理解永昌皇帝为何突然要来这一出,前二十几前是小透明皇子,突然登基为帝,嫡母涉政,后来嫡母亡故,他就是内阁,重臣从里到外换一遍,全部用了自己顺手的人,但宋太后定下来的政策是不会变的。
实在是变不了,就是永昌皇帝脑抽,下面的臣子还没抽呢。年龄一天天老去,太子一天天长大,再这么下去,史书功笔上肯定是小透明,把宋太后做的事抛出去,永昌皇帝实在是连一句响亮的话都没说过。
都说女人更年要静心,男人更年期更要静心,多做运动,缓解情绪,消除压力。
永昌皇帝现在就是焦虑状态,眼看着自己一天不如一天了,屁事没成,年轻的时候总想着以后。马上就没有以后了,想到以后,再想到将来。
不行,得做点成绩出来,好歹得让世人知道,大楚朝曾经有这么一个皇帝,干过什么样的事,不管是名流青史还是遗臭万年,好歹有点存在感。不然一辈子就这样,前半辈子小透明皇子,后半辈子小透明皇帝。
咬咬牙,跺跺脚,御驾亲征吧。
实在是开国之君不可能了,中兴之君……那是宋太后。要是没有宋太后,永昌皇帝还可以当个守成的君主,但宋太后的光芒太强大了,一般般的皇帝都压不住。
男人怎么证明自己的实力,打仗,以一敌百,大破敌军,这也是男人的血性。
永昌皇帝现在就是要这么干……
“谁知道呢,这些事情也不是我们闺阁女子可以管的,别想了,明天还要赶路呢。”苏锦秋叹息说着,虽然是穿越女却从来没有兴国改变历史的想法。
朝廷政治,苏老太爷折腾一辈子了还没折腾太明白,更何况是她。
穆七娘想想也是,穿过来之后才发现,规矩礼教严至此的朝代,女人想做点什么真的太难了。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小女子而己,吃饭睡觉最重要,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想。
穆七娘心里不藏事,沾枕就睡。
苏锦秋反而没了睡意,近乡情怯,一别三年也不知道祖父怎么样。记得她走时,苏老太爷已经把下人的身契发放,只留下几个忠仆在身边侍候。
从阁老退下来,入狱再到闲职,此时闭门谢客闲在家中,苏锦秋都有点不敢想,那样要强,那样刚毅的祖父,到底用什么来打发时间的。
早已经夜深人静,苏锦秋正在床上辗转反侧之时,就听院外脚步声响起。塌上睡着的苏锦秋立时坐起身来,随即就听到小吏的叫门声,守门男仆起身去开门。
苏怀玉三两下把衣服穿好下塌,苏锦秋也跟着坐起来,唯独穆七娘仍然睡着。
心宽就是好,什么时候都能睡得着。
“我去看看。”苏怀玉小声说着,穿鞋走向外间。
苏锦秋不自觉得捂住心口,不知为何心猛然揪了起来,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按理说这里是驿站,就是永昌皇袖真要去御驾亲征,局势再紧张,只要没打到京城来,应该都没她们什么事。
再是有急事,一屋子女眷,也可以明天早上来。
“一别三年,这里想遇,还真是缘分。”
声音不高不低,不缓不紧,比之三年多了一重厚重成熟,更显得慵懒随意。听不到出悲或者喜,似乎只是一问简单的问候,却好像一股清泉,直入人心底。
苏锦秋脸色立即僵了,第一反应先是穿衣服,以最快的速度穿。男女之防,姑娘闺房不得私闯,在某些人面前就是渣渣。
时隔三年之久,没有一点消息传来,苏锦秋几乎都要把元凤忘了。她是生的比人漂亮些,但京城是什么地方,皇宫又是什么地方,元凤又是什么人,很快找到新目标是正常的。
更何况元凤的年龄在那里摆着,弄不好儿子都抱上了。
外头亮了起来,不是灯笼,是火把,火红一片应在窗户上。除了那一声招呼之外,再没有动作,似乎在等待屋里的她。
苏锦秋的动作不自觉得慢了一下,系好披风,甚至于拿起妆台上的梳子梳了几下头。
推开正房的门,灯火通明,黑夜被火把照成了白昼,有种灼人的烧伤感。
大红披红鲜艳的刺眼,足足比现在的她高一半的身高,青年男子美艳的脸散着妖魅的气息,嘴角噙着似无似无的微笑,好像一只老虎,正等待可口的食物自动送上门来。
这是元凤?苏锦秋努力在他脸上寻找着记忆里的容貌,完全认不出。
更美了,更妖了。
三年前还只是个发育迟缓,有些偏女相的少年而己。
现在……不会有人弄错他的性别,同样的没人能否认他的美艳。属于男人的美貌,更好像西方童话里的吸血鬼,带着说不出的黑暗与魅惑。
“许久不见,想我吗……”声音依旧慵懒轻柔,带着惑人心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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