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王掌柜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支支吾吾道,“想来刘兄弟也知道,城东顺德当铺也是我们东家的产业……前几日铺里来人典当了只玉镯……是死当……那镯子还是两年前我们蝶翘斋最好的玉器师傅打磨的,原是一对的……”他说着,示意身后伙计呈上个锦盒,他忙接过来打开给小恩子过目,“刘兄弟瞧瞧可认得?”
小恩子听他说了一通,正云里雾里,探头往里一看,脸色大变道,“这、这不是我家……”

王掌柜忙点点头,“就是说啊。我一看也吓了一跳,这还是当初王爷亲自订了给府里侧……的。我们东家怕其中有什么误会,是以叫我寻个机会来问问,可是王爷后来又把它赏了旁人,亦或是府上近日失了盗,才叫这物件辗转落到……呃……落到……”

小恩子见他欲言又止,心知那镯子指不定是在什么腌臜人手里了,于是正色道,“敢问王掌柜,究竟是何人去典当我家主子的东西?”

王掌柜的汗流得更凶了,“那人……我倒是没见着,不过听铺里的伙计说……正是现今快意楼的头牌……玉浓姑娘……”

小恩子大惊失色,心知此事非同小可,忙说道,“王掌柜还是速速跟我去见我们爷吧……”

………………

这边黎轩听王掌柜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正急煎煎叫人备了轿要出府,那边就有人引了允恒进门。

两人打了个照面,俱是一愣。

“你怎么来了?”自元日宴那晚把话说开,他们的关系虽不似先前那般剑拔弩张,可这样的登门拜访却是许久都不曾有过的了。

“我有要紧事找你。”允恒正色道,“你要出门?”

黎轩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有人……典当了夕颜的镯子——”

允恒怔住,急忙问道,“什么人?或许夕颜在她那——”

黎轩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了,“不可能!”他顿了顿,语气稍微缓和了些,“拿她镯子去典当的……是快意楼的姑娘……”

允恒身形一僵,忙上前道,“走!我跟你一同过去!”

………………

胭脂胡同。

两顶轿子在胡同最里面,一栋朱红色的高楼前停下。

此时夜幕虽未降临,快意楼门前却早已热闹起来。打情骂俏声,丝竹管弦声,放荡调笑声……空气中弥漫着的腻人脂粉味,更是让黎轩皱紧了眉头。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方,她……他用力捏了捏眉心,努力让自己不去回想脑海中刚才闪过那些可怕的念头。

楼里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见有生意上门,又是这样两个气派不凡,年轻英俊的金主,不由都瞪亮了眼睛,环肥燕瘦一窝蜂涌了过来。

“两位爷可是头一次来么?看着眼生得很。”一个香肩半露的姑娘说话间已经蹭上允恒的胸膛,帕子在手里一挥,抛着媚眼道,“模样还怪俊俏的呢。”

“大爷放心,不管你们是第几次来,奴家待会保管伺候得你——”另一个花娘伸手便要往黎轩身上摸,却被黎轩一把握住甩到一边,“我要见——”他的声音忽然卡在嗓子里,“你们的玉浓姑娘。”他幽深的眸子里一片冰冷,好像周身都散发着慑人的寒气。

允恒此刻也已经摆脱掉身边缠着的莺莺燕燕,又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对迎过来的龟公道,“玉浓姑娘在不在?”

龟公见他们衣着考,究满身贵气,一看就非富即贵,忙殷勤笑道,“在的在的,只是……玉浓姑娘如今只卖艺不卖身,两位爷看看,可要别的——”

黎轩冷冷打断,“废话少说,赶紧带路。”

龟公只得陪着笑脸应着,赶紧领了他们往二楼厢房去。

快意楼的生意极好,很多雅座里都有人在弹琴唱曲寻欢作乐,楼道内更有些衣衫不整的女子,毫不避讳地与客人**媚笑。更有几个不知死活的伸手来拽黎轩,“大爷进来玩啊!”黎轩厌恶地甩开她们,心底的恐惧却愈发挥之不去。甜腻的催/情香料混杂着某种暧昧的气息熏得他头晕目眩,只得放慢了脚步,只得扶着旁边的花瓶站稳。

允恒原本与他并肩而行,见他没跟上来,也不禁停了下来。

“……你没事吧?”

黎轩无力地摆摆手。

“你……”允恒无奈地看了一眼他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你也别想太多……或许只是凑巧……”

他点了点头,“……走吧。”

待他们走到厢房门口,那龟公已经先一步推门进去禀报。他俩站在帘外,便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甜软的话语声。那声音婉转轻柔,酥麻入骨,却让他们僵硬的神色顿时松缓了下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接着都不约而同,却几不可闻地长出了口气。

“两位爷里面请,里面请。”龟公哈着腰把他们迎进去,又毕恭毕敬地在他们身后关上门。

一高挑的妙龄女子从屏风后施施然走出来。只见她一身藕荷色长裙衬托得腰肢如柳不盈一握,云鬓高悬,双眸含情,红唇妖艳,明丽异常,竟好似从浓墨重彩的画卷中走出来一般。

“公子万福。”花玉浓笑盈盈地朝二人福了福身,在他们对面款款坐下。“不知两位公子是要听琴还是——”

“都不是。”允恒不等她问完,忙主动说道,“我们是想向姑娘打听……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花玉浓愣了愣,诧异的目光从允恒移到黎轩脸上,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黎轩也跟着点了点头,他的脸色此时虽然依旧算不上好看,不过较刚才还是多了几分血色,“姑娘若能把所知据实相告,”他拿出一叠银票,置于桌上。“在下一定铭感五内。”

花玉浓心念一动,不由向那叠银票看过去。她如今正想方设法为自己赎身,虽是暂时稳住了妈妈可以不用接客,但谁又知道将来如何?可若是有了这笔钱……不就能马上跟张郎远走高飞了?

“不知公子所问何人?”花玉浓柔声细语地问道,“只要是奴家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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