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林仿佛听懂了画莞汀的言语,拼命晃动,阵法竟是变幻得更甚。月色已然被浓雾遮挡住,密不透光,此地宛如一个黑洞,只能听到周遭还有紫竹在不停地变幻着阵型的声音。
紫玉手指冰凉,整个人都似乎冻住了,一动不动。

画莞汀咬着唇,额头上也开始渗着冷汗。难道今日就要丧命于此?她心有不甘,还有大仇未报,躲过了暗杀却躲不掉这一劫不成?

越是遇到险境,人越是平静。

画莞汀轻轻闭上眼,昔日在冷宫的凄凉场景重现,求生的意念,对那些人的恨意,全部席卷而来。

骤然间,周遭一切声音都消失殆尽。

紫玉停止了抽泣,颤音道:“小姐,我们是得救了吗?”

得救?

画莞汀嘴角苦笑,入阵则死,百万雄师也无一人生还,何况是她们?声音消失,紫竹停止转动只因为最终的机关已经启动。

黑漆漆的夜里,突然多了几团火球,猛地朝她们撞过来。

看到火的一瞬间,画莞汀内心是崩溃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天知道,上辈子被自己烧死是何等凄凉。那种痛,那种恨,又岂是常人能体会到的。

“当心!”画莞汀率先躲开,将紫玉顺手一推,推倒在地。火球来了一波后,后面便是竹箭,频繁的竹箭如雨而下。

被竹箭还有火海包围,困入其中无法逃出。画莞汀眸子瞬间亮了,若是这等困境就令她死了,那重生复仇便无望了。

手探入衣带,五指间瞬间握满冰魄银针,一个完美的旋转,画莞汀在火海中如一朵冰花,及至之处,火花熄灭。

一圈,又一圈,火海逐渐被消亡。画莞汀手指间的冰魄银针不停地变换,额头上渗着汗,脚步却极有规律地在紫竹间转动着。

竹箭似乎盯上了画莞汀,不去攻击紫玉,却黏住画莞汀不放。

她本来穿着一件素衣罗裙,已然被竹箭划碎,身上的肌肤若隐若现,白皙如雪,雪里透红。

嘴里还十分淡然地念叨着:“左上七步,右下半,乾坤挪转,百步归里。”体力不支,导致她有些疲倦,声音稚嫩却纤细,软软绵绵,听得人心头一软。

紫玉一直处于神游状态,待她清醒过来时,已经被画莞汀扶着坐在地上。

“小姐,我们是死了吗?”

画莞汀太过疲惫,哑声:“没有死,我们还活着,我们还不能死。”

大仇未报,奸佞未除,怎可言死!

杀破阵也是碰巧,在她误打误撞,死马当活马医的状况下破了阵。再想刚刚破阵的场景,她还是后背一凉,冷汗直冒。

“这是哪里?小姐,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紫玉听到自己没死,心中止不住地庆幸,而后,又是深深的恐惧。在邳州这么多年,她的生活都是平静无忧,这才几天,就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的意外。

她的使命就是护着画莞汀,直到刚刚入阵差点将小命交代在了那里,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弱。保护不了小姐,反倒成了她的拖累,这是令她无法原谅的事情。

画莞汀也是想离开这个鬼地方,无奈离开不了啊。破阵后她便发现,这里蹊跷得很,要不然就不能入,入了就不能离开。

总归是将自己和紫玉给护住了,这是令她最欣慰之处。

“此处不易离开,我们且前行,再定夺。”

原先见到的草庐变成了一处木屋,不知不觉,她们竟折腾了一晚。远处晨曦逐渐露了出来,之前的浓雾消散,逐渐露出它本来的姿态。

山水此处人家的场景,也不过于此。

昨日夜里的不安,血腥和暗杀都不复存在,清晨鸟鸣,叽叽喳喳,宣泄了一切的恐惧。

木屋周围一片安宁。

绕过一片桃花林,画莞汀走进了木屋所在的那个小院子。她心中斟酌,大约那位布阵的高人应该就在此地。

正对着门,画莞汀礼节周到:“我与女婢二人迷路于此,不知高人隐居在此,多加叨扰,望前辈切莫介怀。”

正直九月橘子熟,这里的桃花却开得灿烂,花瓣飞舞,落在画莞汀的发尖,只留一缕幽香。

久候回音,却迟迟未有人作答。

“小姐,怕是此处没有人家。”紫玉在一旁凑话,心里依旧有些心悸。

画莞汀皱眉。

能布下杀破阵此等奇阵的肯定不是寻常之辈,此处也奇,虽她未刻意,却已然闻到一百种花香,且都是些奇珍异草。

能将阵布得如此缜密,令人无声无息便已入阵,断然可以说明此人性格果毅。再者,此人爱花,喜静,避于此处,不是喜隐居,便是某位叱咤风云的人物避世。回忆前世,她似乎也从未听闻邳州附近有哪位权贵之人隐世……

“前辈,我主仆二人被困于此,实是无奈之举,不过都是些苦命之人罢了。今日,有幸来到此处,虽不巧遇前辈不在,却也不敢多加惊扰。只求能离开,望前辈成全!”

画莞汀锐眸一闪,只觉此人若非真的不在此处,那便是个不肯罢休的主。心中正在盘思着对策,突然听到院子外面有动静。

“有人来了。”

紫玉被画莞汀强行拉入室内,关上门时,她才反应过来:“小姐,我们擅闯民宅。”

在险境,画莞汀被紫玉这话闹得哭笑不得。

这世上的礼教总是诸多繁琐,有教导世人三纲伦理,却唯独对女子尤其不公。

若是男子犯错,会用“皮”,“浪子回头金不换”来稍加应对那些流言,甚至,当那些男子真正改过以后,还会觉得此人品德高尚,可谓是所托之人。

反之,女子行持差错,便不被饶恕。

前世的自己便是恪守妇道,读女则,熟读礼教伦理,可那又如何?终究没有落下个好下场。

“嘘!”画莞汀示意让她安静。

院外的脚步声更甚,还有男人低沉嘶哑的声音。

“尧兮择日归矣,需前往五龙山采摘一些新茶了。”

画莞汀只觉此声音甚为耳熟,虽听过无数人的声音,却唯独这个声音令她记忆深刻。入耳之时,如聆听梵音,使人赏心悦目。

而那位他口中的尧兮。

画莞汀微微蹙眉。

大巍皇帝的十三儿子——裴轩尧,字尧兮,性子活泼,为人仗义,虽已27岁,却依旧未娶妻生子,几次皇帝想为他许下皇妃,却被他婉拒。因大巍皇帝从小便觉得愧对此子,他的母妃是在一次救驾中,因皇帝而死。

此后,虽唯独太子之位不能许诺裴轩尧以外,大巍皇帝可谓是在其他方面对他唯独宠爱。

几次被逼婚,实属无奈,裴轩尧干脆一声不吭离开谷城,游历天下。

这数年来,再未见过他的身影。

身边两位侍从很是恭迎:“是,爷!”

风沙沙作响,几朵桃花吹落在那人身上,那人轻抬手臂,将它们捧入手掌心。低头,嗅之。

骤然间,温柔的神色大变,眼神一闪,周身气息有所变化。手心中的桃花瓣都因此颤动了几下。

桃花树剧烈摇曳了几下。

两位侍从拔剑而出:“爷!”目光却盯着木屋。

画莞汀冷汗直冒,紫玉浑身颤抖。

从未踏出过闺房的姑娘,第一次见到刀剑声,紫玉都要吓晕过去了。

画莞汀指间惨白,透过窗户纸,她能清晰地看到那三道人影逐渐加深。

该怎么办……

木屋内,有两扇窗户分别开在东西方位,可此时若从那处逃脱,难免会惊动外面的人。眼神再落到室内,一张床,一张茶桌,席地而坐的草蒲,画莞汀心中微诧,谓之陋室也不为过之。

脚步声更近之。

“东安昔日在桃花墩埋下的桃花酒大约可以取出来了,可做招待尧兮。”容池忽而停下步伐,低头对身旁两位侍从道。

“爷?”

侍从微愕,但只是一瞬,立刻恢复常态,“嗻,爷!”

而后,三人便离开了院子。

画莞汀心中称奇,这位他们口中的“爷”究竟是何方神圣。

东安,前世从一名布衣居士直登丞相之位,在画莞汀父亲退下来时,他已经锋芒睿现,叱咤朝野。

可这位“爷”,竟然在此刻便认识未来大巍的丞相,这究竟是巧合,还是特意的安排……

画莞汀心中疑虑众多,却容不得多想,此刻便是逃离此刻的大好时机。

悄悄记住刚刚他们离开时的方位,画莞汀带着紫玉也尾随行之。朝着那个方向,不多时,主仆二人便离开了此处。

在她们离开后,容池从木屋后方紫竹林绕了出来,眼神所到之处,正是画莞汀离开的方向。

他一脸肃穆,眼神里略带戏谑,眉梢微动:“小丫头,竟然破了阵。”

容池虽这般说,神色中却无一丝怒气。

青石较之白里年幼,冷肃的脸上有些松动:“爷,您为何放走她们?”

见青石问出这句话后,容池立刻收敛了脸上的笑,白里立刻打断:“青石,切莫多言!”

知晓自己说错了话,青石赶紧低垂着头:“是青石多言了!”

见他小脸一阵委屈,容池抿嘴一笑,白里还想说些什么,被容池抬手制止:“无妨。”

眼神落在一棵紫竹上,他眯着眼,若有所思:“这小丫头究竟是何人。”似是在问人,又似低喃。

“爷?”白里的注意力也落在紫竹上,顿时心中惊愕,“这……这莫不是那失传已久的冰魄银针?”

药王谷的冰魄银针,只传药王嫡系长徒。

画莞汀手中的这一套冰魄银针自然不是药王的那套,但是制造方法与其无异,常人根本寻不出异常。

容池轻颔首:“是,又不是。”药王的那套冰魄银针在他手中,又怎么会流失一套在民间,只是容池觉得疑惑的是,丞相府的嫡长女如何会有一套跟他手中无异同的冰魄银针。

“去调查一下,这画府嫡长女近些年来与何人有过来往。”

青石,白里应声道:“是,爷!”

许是外边风太大,容池这两日日夜奔波,他的脸上有些倦意,嘴唇有些发白。

“爷!”,青石年岁最小,也是最体贴人,“您赶紧进去歇息片刻吧,今日的汤药还未服用呢。”

“恩。”容池轻轻闭上眼,想到自己这副残体。

死不得,活也不得。

困意,倦意渐渐袭来,推开木屋的门,他躺在床上。青石、白里在门口守着,没过多久,紫竹林又恢复了寂静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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