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人来人往。
而在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一名穿着白色运动短裤,白色短袖,戴着一顶白色的遮阳帽,打扮得颇为清爽阳光,极为清纯的棕发少女。
只见在那张俏丽的面容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但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在那双灵动的眸子中,还深深埋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悲伤与缅怀。
“所以说,长三郎今天不去么?”
将电话贴在耳旁,少女逆着人流走在街道上,似是没注意到周围投来的视线般,左手上端着一罐还泛着热气的咖啡,自顾自地饮着,语气极为淡然,淡然到似是在掩饰着什么。
“哎哟你就和神无一起去吧,我这不是不方便嘛,而且我都还没起床来着……”
长三郎那略带迷蒙的沧桑声音从电话中传出,但若是细听,便会发现,他的声音中还夹杂着一股令人察觉不出的黯然。
显然,一年前的那件事,对于他们所有幸存者来说,不论是搜查官还是喰种,都是心中永远的痛。
“这都快中午十一点了,你还没起床呢?难道是昨晚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将罐中最后一点咖啡一饮而尽,那独特的苦味在嘴里弥漫开来,令人为之着迷。少女随手将咖啡罐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中,继续走向某个人流较为稀少的街道,淡淡地开口道。
“不不不,我是说,爬山什么的完全不适合我啊,你和神无这不刚好正值壮年,适合多运动运动……”
拒绝之意,已是极为明显。
“哦,不去就不去吧,那随便你,真是越老越懒了。”
穿过面前的人群,少女颇为无奈地耸耸肩,随即她也没有再过多言语,只是淡淡地撂下了这么一番话,便是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收在了衣兜中,心中莫名地涌出了一种说不上来的不爽感。
但少女却看不到,在她挂断了电话之后,另一边坐在轮椅上的长三郎,面色是有多么得黯然。
也不止是他们这几头曾经主宰着整个三区生死存亡的恶劣喰种,就连ccg各大分部今日也都是特意给许多老牌搜查官放了个假,让他们能够从白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各自去拜祭一下在一年前那场血战之中为了全体人类而献身的英魂们。
也许,在外界,并没有再提起一年前的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但在某些幸存之人的心中,当初那段如同梦魇般被埋葬心中的记忆,早已是不受控制地涌上了心头。
同伴们死亡的一幕幕,仿佛还回荡在耳边的无力哀嚎,堆积如山的尸骸,炼狱般的场景,还有那几乎笼罩住了整个世界的猩红色。
那无比惨烈的一幕幕,那充斥着血与泪的战场,至今都记忆犹新!
而最令人抓狂的,是罪魁祸首,至今却仍旧逍遥法外!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这一日,整个东京的气氛,也是随之变得极为压抑。
走至街边的一条小道上,少女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手机中正在跳动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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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了一条条人烟稀少的小道,周围的景物,在不知不觉间已是渐渐地变了。又是不知走了多久之后,当少女再一次抬头望去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被粉红色的花瓣所笼罩着的大山。
一股大自然的清新感,顿时扑面而来。
樱花山,不同于二区那座荒无人烟的秋叶山,这是一座人工自然景点,风景极为优美,山中遍布着樱花树,在节假日的时候前来这里旅游的小情侣们更是数不胜数,尤其是山顶上那颗苍天的古树,每年更是吸引了许多信奉‘神’的人慕名前来拜祭。
而几人那破碎的面具,当初也正是被少女亲手埋葬在,山顶上最大的那棵树下。
昔日她亲手赐下,今日她亲手埋葬。
此时为时尚早,但这座风景优美的山,却依旧是吸引了不少一大早便来散布或是晨跑的人群。
按了按头上的遮阳帽,少女一边爬着这座樱花山,一边欣赏着沿途中这唯美的景色,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便已是到了樱花盛开的日子,只见无数的樱花纷纷从树上凋落,铺满了面前的山路,更有些花瓣随着微风漫天飞舞,仿佛将那湛蓝色的天空都渲染成了粉红色,放眼望去,美不胜收。
在又是废了一番波折之后,少女终是爬上了这座山的山顶。
山顶的空气极为清新,从这里俯瞰下去,甚至能将整个二十区的全貌尽收眼底,令人觉得心旷神怡。
在这高高的山顶之上,她看到的,是一颗耸立于最显眼的地方的苍天古树,还有一个随意地坐在古树之下,侧头遥望着远处风景的金发男人。
一头无比张扬的金色碎发随风舞动着,那张再没了分毫嬉笑,反而是带了些许忧愁与悲伤的完美侧颜,竟是出奇地令人觉得心疼。
“啊哈~来得真早啊,神无。”
似是没察觉出这颇为黯然的气氛一般,少女踏上最后的阶梯,宛若昔日般嘻嘻笑着,同时还开口唤了那个金发男人一声。
闻言,回过神来,神无彦侧头,看着那个缓缓走向自己的女人,不由得露齿一笑。
“哟,大姐头。”
两颗颇为可爱的虎牙显露而出,依稀可见下巴上的胡渣,不同与以往,那双眸子中不再带着年轻气盛,反是刻下了一抹沧桑。
嘴角那抹笑,显得有几分不真切。
“那么,千代呢?她也没有来吗?”
走近了几步,少女缓缓地倚靠在了山顶边的围栏旁,她任由那阵清凉的微风轻轻地拂起了一头棕色长发,颇为惬意地眯起了双眼,随口问道。
“是啊……他们都没来,来的就只有我们两个而已。”
神无彦依旧坐在地上,背靠着身后那颗古树,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山顶上清新的空气,垂下眸子,淡淡地看着少女那张精致的娃娃脸,随口答道。
“啧,那两个家伙,还真是过分呢。”
似是丝毫没有察觉到神无彦投来的视线般,少女缓缓地转过了身,伏在围栏上,放眼俯瞰着远处的风景,还有那车水马龙的繁华都市。
场中的气氛,顿时诡异地沉默了下来,再没了人开口,只余下阵阵轻柔的微风拂过耳畔。
眼眉低垂,无言了半晌之后,神无彦淡淡地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默,他状若无意地问道:“其实我更在意的是,那时候,你为什么要连那个叛徒的面具也一起埋下去?难道就不怕脏了自己的手,打扰了木头他们俩的清静么?”
听着身后传来的男声,少女淡淡地笑了笑,缓缓道:“杀都杀了,难道还怕脏了自己的手么?更何况,我埋的是宫本葬三这个眼镜男,而不是那个背叛了所有人的组织核心成员之一。”
“相信……他们应该也不会介意的吧。”
末了,少女垂下眸子,嘴角那抹弧度变得有些苦涩,又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啊,是吗……”
神无彦缓缓地抬起了头,仰望着那蔚蓝色的天空,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又是淡淡地开口道:“其实啊,有些东西我至今都没有告诉你,是关于木头的。”
“是月山吗?你说吧。”
闻言,少女怔了怔,但却依旧没有转身,语气十分淡然。
“就在你去二区和大鴉蝎子碰头的前一天晚上,木头曾来找过我。”
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神无彦的面色黯然了下去,他接着道:“那天晚上,他和我谈了很久很久……”
思绪,不由得飘远……
一年前,大清扫前夜。
三区,酒吧中的二楼,吵杂的摇滚乐还在继续着,震耳欲聋。
“明天,我将和宫本陪幽间大人一起去二区,在临走前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哎哟你不会是怂了吧?要真是这样,那我这就去和大姐头说,让她明天也把我带上呗。”
“不,我是说,你能答应我么?如果明天在途中出了什么重大的变故,那么我希望你能带着草雉奈奈子一起去和大人汇合,然后保护大人离开三区……”
转头,看着坐在下面淡淡地喝着咖啡的银发少女,月山良太的面色不由得缓和了些许,这般道。
“等等……为什么是我?还有草雉?”
见月山良太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严肃与认真,神无彦也是渐渐地收起了那不正经的笑脸,认真地开口问道。
“其实,包括那个所谓的幽间长三郎和千代琳在内,这个组织内除了草雉之外的所有人我都不信任,而我今天之所以会来找你,是因为你对大人的感情。”
“哎哟大兄弟啊,你就少担心些有的没的吧,弄得就跟遗嘱似的……现在哪个白痴还敢来动我们啊?而且大姐头她怒起来分分钟一打十的,哪还需要我们几个去保护啊……”
“也就是说,你要拒绝吗?”
“哎哟得得得,我答应你还不行么?这样,我答应你,如果出了啥事,我第一个保证的就是草雉和大姐头的安全,这样可以了吧?”
“好,只要我不死,大人的安全就一定不会出任何问题,但如果我真的死了,那么剩余的一切就都交给你和草雉了……”
“哎木头我说你今天是咋了,把话都说得这么煽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要去慷慨赴死呢。”
当时年少轻狂的神无彦却并不知道,自己那夜中的一句戏言,在第二天竟是尽数成了现实!
次日,酒吧纵火被毁,几人如同过街老鼠般被人追赶着!
当他们与大姐头汇合,逃了许久,最终被逼上绝路,不得不停下脚步之时,所面对的却是无数的敌人……
那是一场血战,一场抹杀了一切,同时也改变了一切的血战。
在看着草雉奈奈子升上半空而被无数的攻击所淹没,月山良太惨死于少女怀中的那一瞬间,身负重伤的神无彦终是清楚地明白了。
自己,失约了。
守护不住大姐头,守护不住兄弟,守护不住草雉,更守护不住自己曾立下的诺言。
抱着断裂的左臂,坐在遍地的尸体上,满身血迹斑斑,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哭。
当他发现自己竟是弱小到连当初许下的承诺都无法去遵守时,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哭。
疯疯癫癫没心没肺地过了一辈子,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哭。
神无彦对于那个忠心耿耿不苟言笑的男人的回忆,终是止步在了那夜的谈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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