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曼莫名就被拉了出去。
宁明杰在人群之中终于松了口气,余光里看着那人走远,脸上神色倒是更自在了一些:“三皇子与皇妃感情甚好,明杰就敬三皇子与皇妃一杯,祝白头偕老。”
三皇子哈哈大笑,接过酒来一饮而尽。旁边的赵倩脸上倒是没什么笑意,一双眼睛看着宁明杰,充满了愁怨。
宫里花园比外头自然好看得多。季曼和宁钰轩一起站在明湖边,黄昏正好,虽然没什么话说,但是站着也觉得不错。
“明杰此次立了大功,皇上一定会再次赐婚。”陌玉侯突然开口道。
“嗯。”季曼点头,情理之中啊。
侧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宁钰轩微微抿唇:“他要将罗绮提做姨娘,听说孩子都好几个月了。”
“对啊。”季曼又点头,这事不是早就听说了么。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会三妻四妾。”
古代男人不都这样么?季曼莫名其妙地看宁钰轩一眼:“那又如何?”
宁钰轩张了张嘴,看着这女人眼底里的一片坦然,心里突然就松了口气,嗤笑了一声。
他担心个什么劲儿,这女人压根没心的。
“侯爷想说什么?”季曼眨眨眼看着他。
“没什么,只是最近可能都不会去看你,你在非晚阁,也莫要有什么动作。”宁钰轩友情提示了一句。
你说你要剧透就剧透彻底一点啊,这样半遮半掩的算怎么回事?季曼颇为不满,不过转头想想,他还能提前知会自己一声,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宁明杰如今的立场很是微妙,看起来像是依旧归顺于三皇子,然而与三皇子之间因着一个恭亲王郡主,却是始终有些隔阂。三皇子不以为意,觉得花些时间精力,慢慢拉拢就好了。
季曼听陌玉侯的话,在侯府老实呆着。聂沉鱼估计是没收到什么消息的,感觉有皇贵妃撑腰,她便可以再蹦跶个三百回合,于是跳舞引诱,下药春宵,什么招数都往宁钰轩身上用了。
宁钰轩没躲,都接受了,甚至时常带着聂沉鱼招摇过市,看花灯逛夜市,浪漫得很。
没过多久,宫里有消息传出来,说是皇帝病重了。
这一天早晚得来,皇帝病重,太子就要急立。一旦立了太子,朝中形势明朗,那么自然有大批人要牺牲,另一大波人又会上位。中间牵扯的,都是家族人命。
季曼没那么神通广大,她只能坐着等。聂青云来往奔波,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季曼也只能给他送些银票,还以的是尔容的名义。
朝中打点,钱自然是少不了的。季曼从水娘子那里将积蓄都拿了来,说是尔容给的。
结果聂青云死活不肯收,还逼问季曼为何尔容会有这么多钱。编不下去的时候,季曼就只有把自己做生意的事情给聂青云说了。
聂青云脸色很苍白,捏着她的肩膀道:“银票我收下,你快断了与那掌柜的一切联系,其余的东西,都当送给她也好,保全你自己要紧。”
季曼点头,打算找日子去水记说这事儿。
结果皇帝驾崩得十分迅猛,前几天才听见说病重,没两天宫里就直接敲了丧钟。一群大臣呼天抢地,因为太子还没立出来啊!
皇后一党与皇贵妃一党正式干上了,一个是正宫皇后,说要立长子,一个是一直受宠的皇贵妃,说手里有先皇遗诏。
先皇遗诏既然在皇贵妃手里,那要立谁自然是不用说。两党相争,牵连之人无数。然而最后,却是陌玉侯带着一众老臣,在宁明杰的护送之下,将三皇子送上了金銮殿。
皇后被尊为圣母皇太后,皇贵妃为母后皇太后,大皇子被封亲王,送往封地宜都。
季曼就是听着这么个消息,也不知道背后到底是怎样的风起云涌。赵玦是如愿以偿登基了,还大赦天下,将聂青云和陌玉侯宁明杰等人封为功臣,礼遇有加,恩赐无数。
赵辙也就安静地踏上了去封地的路,带着皇妃和一众女人,甚为逍遥自在的模样。
这就好像天上突然打雷了要下暴雨,你已经收好了衣服疏通好了排水管,结果一阵小雨之后,春天来了。
季曼觉得简直接受无能,皇上死得也太简单了,还以为会有什么逼宫的戏码呢,结果大皇子就这么大方地让赵玦登基了。
不过三皇子登基,季曼的好处是多多的,新帝的表妹,那就是郡主之流,没封号也好歹是皇亲国戚了。聂向远也受了恩旨,打算回京继续当官。
聂家简直是枯木逢春,重新又活了回来。
季曼正感叹命运多变呢,突然有一个晚上,正打算睡觉的时候,她就被宁钰轩给一把从床上捞了起来,来不及惊呼嘴巴就被堵住了,送到了外头等着的马车上,一路狂奔,差点把她的胃都给抖得吐出来。
马车停下,却是一处有些荒芜的小村子。
“夫人请在此住上一段时间。”鬼白拿了她的包袱下来,将她和灯芯领到一处安静的农院。
季曼呆呆地点头。
两天之后灯芯才从外面得知了消息回来,说是二皇子造反了。
二皇子赵离天生残疾,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娶了玉珍国的公主捧月。捧月不仅帮他要到了王爷的位置,如今更是替他向玉珍国借兵,要诛杀赵玦这样杀父夺位的不仁不孝之人。
其实说白了,就是隐藏这么多年,如今三皇子战胜大皇子,双方各有损伤,在三皇子正高兴,防备最弱的时候,赵离打着来祝贺的幌子,直接带兵攻入了京城。
“侯爷呢?”季曼微微皱眉问。
灯芯摇头:“那里形势正乱着,奴婢也不知道侯爷如何了。”
聂桑榆的心有些躁动不安,季曼伸手替她捂着,皱眉道:“你男人是个九条尾巴的老狐狸,他才不会有事。”
半个月之后,京城里才终于来了人,将季曼带回陌玉侯府。
不过来的不是侯府的人,是官兵。
季曼看见院子中间的那把轮椅,以及轮椅旁边站着的捧月的时候,不知为何反而有些心安。
陌玉侯毫发无损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下面跪着的她。
“聂氏桑榆,你可知罪?”
季曼笑着问:“这次的罪名是什么?”
齐思菱站在一边,手里抱着高高的账本,跟着跪在她身边,将账本放在地上磕头道:“二皇子明鉴,聂桑榆勾结商户,以暴利之银两助三皇子买通官员,篡改先皇遗诏,证据确凿。这些账本上有她每月的进账出账,奴婢看着,都很是心惊。”
赵离微微笑着,示意旁人拿了一本账本上去,扫了一眼道:“商人可的确是暴利,只是我记得,大宋之制,官妇是不能行商的吧?更何况你这涉嫌行贿,数目还这样大,可能要株连九族哎。”
季曼心里凉了凉,看了旁边的齐思菱一眼。
齐思菱嘴角带着胜利的笑意,却是仰视着二皇子,没有看她。
宁钰轩轻声开口:“聂桑榆没有那么聪明的脑子,她只是将钱给了聂青云,这件事聂青云也是供认不讳。若是按二皇子所说,要株连她的九族,那么钰轩是跑不掉了。”
“我同你开个玩笑,你何必认真啊。”赵离笑道:“捧月来之前就同我说了,无论如何也要饶了聂桑榆性命。我自然是会听她的。”
捧月点点头,上前几步将季曼扶起来:“我的鞭子可是还给了桑榆姐姐,没有收回来的。”
季曼弯了弯唇,屈膝行礼:“多谢皇子妃。”
她一开始就在什么可怕的局里吧,只是当蜘蛛终于出来张开牙齿的时候,她没有想到会是这一只。
“只是她犯了这么大的罪过,该如何是好,钰轩你觉得呢?”二皇子轻声道:“我可是舍不得你这亲手为我打开城门的大功臣。”
宁钰轩垂了眸子,很是轻巧地道:“早在两年之前,我就想休了聂桑榆了,二皇子如今不是正好给钰轩一个这样的机会么?至于沉鱼,我有些舍不得,这该如何是好?”
“哦?”赵离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轻笑道:“我是不喜欢三弟的人的,钰轩你也该知道。聂桑榆这里你要休那也就罢了,毕竟是你的发妻。可是聂沉鱼只是个侍妾,钰轩也要护着?”
陌玉侯轻笑一声,叹了口气道:“也罢也罢,交由二皇子处置可好?”
赵离这才会心地笑了,转头看着季曼道:“啊,对了,我那聪慧的三弟,并着你们聂家的一大帮子人都要被处死了,罪名是叛国。你算是唯一一个幸存下来的人,要不要去看看热闹啊?”
心里一沉,季曼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这微笑的人。
要被处死?谁要被处死?
“正好顺路,不如捧月与钰轩,咱们带上她同行吧?”
“二皇子。”宁钰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抿着唇微微皱眉。
“舍不得?”赵离侧头问。
陌玉侯深吸一口气,摇头:“只是马车太挤了。”
“无妨。”赵离推着轮椅的轮子,笑道:“你们夫妻,也就最后这一次同乘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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