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京迟疑了一下说:“陛下,三将官兵,有点兴师动众……”
宋朝采纳蔡挺建议,执行了将兵法,将全国五十多万禁兵划成近两百将,每将官兵兵力数量几乎接近了三千人。三将官兵就是近一万人,似乎是有些兴师动众。

杨遂说:“陛下,崤山地形复杂,西接华山秦岭,东连西京大河,河北是茫茫太行,南面又有熊耳伏牛大山。凶匪案后,必然逃窜,仅是当地保甲衙役封拦道路是不够的,必须要有官兵配合。臣想将这些凶匪全部捉拿归案,仅是三将官兵是不够的。”

朝争的啥,与杨遂无关。

但不管你们心中是什么想法,这些凶匪得要抓住吧?

想要抓住这些凶匪,不但是要封锁各条道路,还要进山搜索。想一想崤山多大范围吧,而且还未必是来自崤山的,说不定是熊耳山,伏牛山地区的山匪。

这样一算,三将官兵兵力多不多?

“我说的并不是三将官兵……”冯京心中郁闷地想,可他却无言以对。

李定与杨遂带着三将官兵前去洛阳,李定坐镇洛阳城,杨遂进山搜捕。

京城里也迅速传扬开来……

诸人的议论不是两种猜测,而是三种。

有可能是王巨的苦肉计,不管王巨有功有过,确实是一个不好惹的主。

但避不过就是老王说的那句话,刀箭无眼,连对手是谁都弄不清楚,犯得着用自己性命去开玩笑吗?

第二种猜测便是文彦博可能是真凶,有这个力量,有动机。但老文能强悍如此?况且老文再争,也未必能真正重新上位。

并且有一些消息灵通人士,听说文彦博在洛阳听到这个案子后。咆哮如雷,大骂王巨卑鄙无耻。还未等朝廷诏令下达,就自己儿发动西京的力量,开始搜捕这群山匪,又于道路两侧察看可疑行人。短短几天内,便抓了好几十人关押在洛阳城中大牢,日夜审问。

因此这也不大象啊。

于是又有了第三种猜测,说不定是新党所为,反正王巨不是旧党。也不是新党,看他的几个至交好友吧,有新党的人,同样有旧党的人,因此有新党用了此举,嫁祸于文彦博,王巨则成了牺牲品。

然而这样一想,有多少人有嫌疑哪?最少五十人有着嫌疑!

杨遂在搜捕,另一边王巨并没有留在陕州养伤,仅是停留了一天。就雇了几辆马车,他自己与几名受伤的侍卫躺在马车里,与余下人等重新进京。

真想家人了。更害怕妃儿在京城听担心……

不过陕州官员害怕再出事,又派了近百名官兵保护着王巨进京一行。

这肯定不是事儿。

想一想宋朝三百多个州军,一千多个县,还有各种监场,一年有多少官员进进出出?其中最少有一百大佬级的官员在流动着,如果个个都象现在这样,沿途的州县哪里吃得消?

到了洛阳,天色还未晚。

不过出了这事儿,又加上有伤在身。王巨便让侍卫找了一家客栈,停下休息。

然后野龙咩胜又出去找大夫过来替王巨与几名侍卫看病。

野龙咩胜还未回来呢。张难陀便进来禀报:“外面有一人自称是富公的,要见少保。”

“富弼?”

“大约是吧。反正他身边的下人说富公,未说名与字。”

别看富弼下去了,王巨即将成为副相,但以富弼的资历、声望与人脉,依然比王巨高高在上。

“让他进来吧。”

一会,富弼被张难陀带了进来。

“富公,我有伤在身,恕没有出门迎接了。”

“勿用客气。”

“琼娘,替富公沏茶。”

“不必了,子安哪,某前来,只想与子安说一句话。”

“富公请讲。”

“子安在南方屡屡大捷,灭二国,降一国,大涨我大宋之志气,某听闻后也感到欣慰开怀。不过做为若大的国家,必须以和为贵,最少内部以和为贵,子安即将进入东府,必须要以大局为重哪。”

“但不知这个大局是指什么?”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魏书曾记载吐谷浑威王阿豺临终前故事,他有二十子,及老,临终谓诸子道,汝等各奉吾一只箭,折之地下。又对母弟慕利延说,汝取一只箭折之。慕利延折之,又说,汝取十九只箭折之。延不能折。阿豺便说,汝曹知否,单者易折,众则难摧,戳力一心,然后社稷可固也。吐谷军盛就盛在这句话,败也败在这句话。”

阿豺死后,不是他儿子继位的,而是他的弟弟慕容慕璝,也就是吐谷浑惠王,在惠王手中,灭掉了赫连勃勃所建立的夏国。虽然到了慕利延手中,被强大的北魏打败,逃到了于阗,不过终保留了一口元气,最后又成功返回青海,直到唐朝与吐蕃连番进攻,吐谷浑才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为什么开始很强盛,正是因为团结。

为什么后来灭亡,有的倒向唐朝,有的倒向吐蕃,最后被吐蕃一口口吃掉!

所以富弼才语重心长地讲了这段来历。

只是王巨觉得好笑。

相比于傲娇的韩琦,阴沉的文彦博,城府深似大海般司马光,老富算是一个好人哥了。

但你也没资格说什么以大局为重哪。

王巨笑了笑说:“富公,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说几句,首先我是大宋的臣子,那么做事只能站在宋朝的角度去做事,对不对?”

“对。”

“站在宋朝的角度,我用最小的代价得到了交趾,如果不是为了交趾未来能久安,章子厚不用经营交趾长山地区,相信现在交趾也基本粗定了吧。那么我有没有做错?”

“这个……”

“二崤山我差一点命丧于宵小之手,但在主凶未明的情况下,我至今有没有说过一句话。顶多陕州的官员问询,我事实禀报,陕州上书朝廷,但有没有怪罪于谁?”

“这个……”

“那么我应当以什么为大局,以什么为和呢?或者说,我当时不当逃跑,让一群宵小将我乱箭射死,才叫以大局为重?”

“说得好啊,说得好。”外面传来一句,随着李定走了进来。

“李中丞……你怎么来了洛阳?”富弼皱眉道。

王巨不大好惹,这个李定更不大好惹。

“官家让我与杨将军来西京抓捕那群宵小,以及主持此案。”

“这么快?”

“不快我不放心哪。”李定嘲讽道。文彦博在洛阳气得跳脚,大肆抓捕,若是王巨苦肉计,还能理解。如果真是老文做的,天知道在抓捕什么?说不定经他这么一折腾,一干人犯早就逃出生天,或者被杀人灭口了。因此李定立即先行来到洛阳,刚到洛阳就听到王巨也来到洛阳的消息,于是立即来拜访,正好听到王巨与富弼后面一番对话。

富弼蹙眉,反正他与李定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坐在边上呷着琼娘沏来的茶,脸色冷若冰霜。

“少保,恕我无礼,问询几句。”

“琼娘,替李中丞沏茶,资深,请问吧。”

李定刚要问,就听到野龙咩胜在外面说:“少保,大夫来了。”

李定只好道:“少保,还是先让大夫看病。”

王巨点了点头,野龙咩胜带了大夫进来,大夫撕开王巨腹部的纱布看伤势。

富弼又是皱眉。

其实洛阳坊间也开始有了传言,当然老文成了最大的嫌疑者,富弼听到消息,立即找到老文。文彦博指天对地发誓,就差一点用他父母亲来发誓了,这不是我做的。不是老文做的,就可能真是王巨苦肉计了。那就查吧。

可几天查下来,老文没有查到任何线索。于是富弼来看望王巨,希望王巨就此撒手吧,毕竟这样闹下去,对文彦博很不好,指不准王巨还会另有安排,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又将这些蛛丝马迹对准了文彦博,那老文就真正悲催了。只是老富一向富有修养,不好直接说出来,只能云里雾里在绕。

然而看着这个大伤口,别的不提了,这个伤口才是真的,如果箭真深一深,那真有生命危险了,但这个箭力量谁能控制得住?箭神薛仁贵来了,也控制不住。

那么还是苦肉计吗?

琼娘眼中也露出泪光。

李定微微叹了一口气,又嘲讽道:“富公,看来我在洛阳也要小心哪。”

富弼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大夫也没有看出所以然,还是老一套,用“先进的方法”,也就是酒精消毒,敷上膏药,再用纱布裹扎。但酒精消毒,真痛啊,王巨痛得直咧牙,额头上都冒出汗来。

琼娘终于抽泣起来,低声说:“富弼,妾身只是一个小妾,不当说话,但妾身还想问一下富公,官人招谁惹谁哪?”

“琼娘,不要怨富公,我很早时候就说过,大宋只有两个半君子,仁宗是一个君子,余下只有三人算是半个君子,范公算半个,他缺在过于冷厉,恩师算半个,他缺在政治才能略有不足,还有半个就是富公。”王巨忍着痛说。

“那我缺在什么所在?”富弼好奇地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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