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在伯夷与叔齐身后,感受到莫大的威压。他赶紧将古箫收了起来,催动起浩然之气,来到了忠义二老身边,望着彻底苏醒过来的伯夷叔齐二人。
“两位故人,我们又见面了。”手捧古琴的干瘦老者微微一笑,对忠义二老说道。

“二位虽说只是残像,但即便千载未见,看起来还是威风不减当年。我二人的确自愧不如啊!”桃应对伯夷笑道,与养弈一起抱拳行礼。伯夷与叔齐同样以礼回应。

“想不到当年那两位还未达到地煞境界的少年,后来能成为天罡境界的巅峰强者;更想不到孟轲竟然著成大义名作,受天道所赐,直封义祖境界。看来当年倒是我二人眼拙了。”叔齐抚着胡须,笑着说道。他们并未理会地上的两位魔士,径直来到了燕青三人身旁。

四人这一番客套,令燕青颇为不自在。毕竟这四位老人都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了,实力又相当强悍。他一个一级义士站在这儿,总觉得自己十分多余。

“这位便是以古箫奏乐的知音小友吧?”伯夷转头看向燕青,面色和蔼。“刚才发生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了。燕青小友这般年纪,却身怀大义之心,老朽十分赏识。而且此次若不是你来到首阳山秘境,并用音律唤醒了我二人,只怕再过几年我们就将彻底灰飞烟灭了。这两只虫子也就会逃了出去,为害人间。”

燕青恭敬地行了礼,“想来是机缘如此吧。”

“二位,不知当年我们离开秘境之后,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桃应皱了皱眉,看了看被钉在地上的两名魔士,对伯夷问道。

伯夷摆了摆手,“详情不提也罢。当年都是我二人太过偏执,被这俩妖孽算计了。若不是我们设了这九天剑竹大阵困住他们,并且化为石化状态,否则终将会被他们蚕食了残像,占了这秘境。这首阳山秘境也早就变成残害义士的魔境了。”

叔齐伸出手来,两团闪耀着金光的义气裹住了这两名魔士。在二人阵阵惨叫声中,将他们炼化成了两只闪着圣洁光芒的翅膀,每一只翅膀上,都闪耀着九道暗纹。

“如今你们既然来到了这儿,并唤醒了老夫二人,我们也算是后继有人了。燕青,你既是知音,那我们所有的传承都会尽数赠予你。希望你得我们传承之后,能多行大义之事,不可有违。”伯夷对燕青正色说道。

“燕青今生所做,定当以行侠仗义为本,不敢有违。”燕青赶紧许了诺,对伯夷叔齐行了一礼。

“我看你施展的轻功身法十分玄妙,想来也只有义祖能创得出。但你实力低微,短期内这门身法难有太大作用。作为锦上添花,老夫就先送你这第一份礼物。”话音落下,伯夷枯瘦的大手一握,那两只金色翅膀化为两颗金色光球,对着燕青飞了过去。

“修炼一途,分三大境界,各有九层,所以共计二十七个小境界。魔族之人,血脉多分九等,每等血脉对应三个小境界。唯有拥有九纹血脉的天魔蝶族人,方能达到最高等级的天罡境界后期。但过了这数千年,我想他们族中血脉已经蜕化严重,九纹血脉或许已是十分少见。这两颗光翼种子,你吞服下去。假以时日,便可催动出九纹魔蝶翼,对你的身法增速十分显著。”叔齐对燕青解释道。

桃应微微一笑,接过了话头。“据我们所知,天魔蝶一族在这数千载时间里,已经远不是血脉蜕化的问题。他们整个天魔蝶族都已彻底衰落了,就连当今族长,也才不过是七纹血脉。”

燕青点了点头,将这两颗光球吞了下去,却并没有任何异样。毕竟生出九纹魔蝶翼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第二件礼物,同样对你当前没有什么帮助。”伯夷呵呵一笑,而燕青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这柄古琴,乃是上古之物。只可惜到如今已是彻底衰败了。”伯夷叹了口气,摸了摸手中的古琴。

“古琴的具体来历就连我二人都不知道,这把琴曾是我们孤竹国的镇国之宝。当年五弦俱在,宫商角徵羽,五音俱全,音律一出,人皆惊为仙家之乐……”伯夷抚摸着碧玉琴体,其上已经没有了琴弦。

“直到武王伐纣,灭了商王朝,此琴断了一弦;战国时期,群雄并起,大秦虎狼之师统一天下,此琴再断一弦;东汉末年,战乱不断,三足鼎立,此琴断第三弦;后又到五代十国,天下大乱,断了第四弦;时至今朝,宋王朝皇室昏庸,奸佞当权,魔气滔天,这第五弦,终于也是难保啊!”

燕青静静地听着伯夷讲述起这古琴的经历,心中怆然。他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古琴。燕青用手抚摸着光滑通透的琴面,“两位前辈,不知这琴可有名字?”

“名字皆是虚妄,若是非要给它起名,那就叫残破的古琴便可。世道衰微,正义残破。只待大义之师替天行道,重整朝纲,保我炎黄一脉。待到那时,你自会知道它的名字。”伯夷对燕青笑道。

“燕青,这把琴,你可以自己寻找材料,为其续弦。威力大小就看你能寻到什么材料了。”叔齐摸了摸胡须,对心有疑惑的燕青解释道。

燕青闻之,点了点头,“前辈放心,燕青定不辱命。”

“还有第三件礼物。”伯夷看着燕青。而燕青无奈苦笑,该不会还是对当前没什么用处的吧?

果然,伯夷与叔齐二人同时出手,只见环绕着五人的那九棵大竹子剧烈抖动了起来,整个洞府也随之开始了坍塌。当这九棵竹子变为九颗闪烁着明亮光芒的青色珠子后。燕青只觉得眼前一花,身旁狂风呼啸。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他们五个人已经来到了秘境中那株老松树下。

此时的首阳山秘境,再度恢复了满目青绿,生机勃勃。伯夷将掌中的九颗青珠交给燕青,让燕青吞服了下去。

“这九天剑竹大阵,曾是我孤竹国的护国阵法,如今早已失传,只存留了这最后一座。你吞下阵法种子后,他们就会在你的义穴中生长。竹子越壮,它能发挥的威力便越大。至于你什么时候能将它催动,那就看你个人机缘了。”叔齐对燕青解释道。

虽说这阵法没法立刻就能使用,但燕青也并非目光短浅之人,当下心中大喜,再次道了谢。

“燕青,这第四件礼物,你可知道是什么?”伯夷抬起头来,望着这片熟悉的首阳山,对燕青笑道。

燕青略作思索之后,摇了摇头。九纹魔蝶翼、残破的古琴、九天剑竹大阵,这么宝贵的三件礼物,任何一件拿到外界,都是惊天动地的至宝了,他又如何能想到这第四件会是什么?

“燕青,你这二位师父当年来此,我与叔齐一时冲动,将他们驱逐了出去。所以这些年来心中一直有愧。这第四件礼物,虽说是赠予你,但却对你二位师父也有帮助。”伯夷看了看面露喜色望向忠义二老的燕青,满意地点了点头,与叔齐一起盘坐在了地上。

“这片空间乃是我二人所建,其中万物法则皆由我们来定。但唯一不能定的却是我们自己的生命。如今我二人心愿已了,即将消亡,这片空间也会随着我们彻底消失。这些浓郁的天地义气,便是我们送给你的最后礼物……”

伯夷说着,与叔齐一起变换手法,嘴中念念有词。随着他们的唱念,天空之中传出阵阵古老的哀歌,用的是一种他们从未听过的文字。燕青能猜到,这应该是他们孤竹国的古老语言。

忠义二老与燕青在这一曲曲悲歌之中,望向首阳山的各个方向。只见此时的空气中,义气剧烈波动,万里红霞浮现,空气中的温度骤然升高了起来。一颗颗红色的珠子出现在了空气中,而随着这些珠子的生成,空气中的义气逐渐变得稀薄了起来。

这些赤红色的珠子,正是象征赤子丹心的修炼界通用丹丸——聚义丹!

燕青望着漂浮在各处的聚义丹,惊讶得几乎合不拢嘴。这些聚义丹初成,尚能发出微弱的光芒。但如此数量繁多的聚义丹同时发光,已经将整个首阳山秘境照耀的犹如在剧烈燃烧一般!

在这一片火海之中,伯夷叔齐二人的身影再次虚幻了几分。燕青知道,他们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来为他和忠义二老炼制聚义丹。

当天地义气几乎彻底被炼制完毕的时候,伴着一声大喝,秘境各处的聚义丹开始对着他们五人所在之地聚拢而来。“燕青,招出你的天地囊!”叔齐对燕青吩咐道。

燕青答应着,将天地囊取了出来。他心念一动,催动着天地囊升到他们上空。

漫天的赤色丹丸,犹如一条条赤色长河一般,浩浩荡荡,从四面八方对着燕青的天地囊中流去。

而当所有聚义丹被尽数收入燕青天地囊中之后,伯夷叔齐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们变幻了手法,将漫山遍野的薇菜也炼化成为一颗颗翠绿色的丹丸。

“燕青,自古忠孝节悌,礼义廉耻,都乃天地正道。天地君亲师,事师如事父。我二人有一独特秘术,以赤子之丹为主,生机之丹为辅,可养魂炼魄。忠义二老不食人间烟火,每天只需这一副丹药,实力便能逐渐恢复。”伯夷将这一条条绿色丹流招来,同样流进了燕青的天地囊中。

“燕青明白,多谢两位前辈!”燕青欠身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二位老友!”忠义二老也是十分感动,对伯夷叔齐拱了手。

伯夷与叔齐站起身来,两道瘦骨嶙峋的身影,此时却犹如万物主宰一般。

狂风吹起,发出呜咽之声。燕青触景生情,取出古箫,吹起了那段熟悉的曲子。伯夷叔齐的身影愈发虚幻起来,显然是残像即将彻底消失。他们在燕青的音律之中,唱出了那首思念故国的歌曲。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大雪纷飞,整个首阳山秘境再次成为一片冰封之地。忠义二老与燕青闭上眼睛,迎着狂风,在天旋地转间传送出了首阳山秘境。

唯有那段悲歌,响彻云霄,余音久不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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