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谢谢您,可是……我不想看到您和铮丞为了我闹翻,爷爷,还是我走吧,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恩,让他快快乐乐的长大,我会告诉他,他有一个很爱很爱他的太爷爷,太爷爷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只可惜我没有福分伺奉在您老身边……”
贺承思紧紧抱着孩子一边说一边淌泪,看上去情真意切。

她的举动无异于火上浇油,让裴老太爷对裴铮丞更加憎恶。

“你不能走!”裴老太爷一手抓住贺承思:“要走也是那个畜生走!”

“爷爷,您就让我走吧,这个家里只有我不姓裴,我是外人,我走了你们才能一家和和睦睦……呜呜……爷爷,很感谢您这几个月的照顾,就算我和铮丞离了婚,我依然当您是我的爷爷……”

贺承思声泪俱下,哭得快晕过去了,裴老太爷的恻隐之心受到极大的震动。

“小贺丫头,爷爷知道你是好孩子,是那个畜生辜负了你,爷爷不会再让你受委屈,我现在就赶那个畜生走!”

裴老太爷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到壁炉前面,取下挂在墙上当装饰的马鞭,拿手里狠狠抽了一下,“啪啪”两声,依然得心应手。

那马鞭还是抗战时他使用过的东西,已经几十年没碰过了,现如今又拿在手中,当年上阵杀敌的气势又回来了。

“你这个畜生,你爹妈死得早缺乏管教,我今天就替你早去的爹妈管教你!”裴老太爷咬牙切齿,拿着马鞭狠狠往裴铮丞的身上抽。

裴铮丞不躲不闪,眼睁睁看着鞭子落下。

“爷爷,您就不能和铮丞好好谈吗?”

虽然右手受了伤,但裴御轩的左手一样矫健。

他伸手接住了皮鞭,虎口和掌心震得生痛。

裴御轩阴鸷的眼锋扫过贺承思,每次都是她出来搅合,导致爷爷和孙子之间积怨越来越深。

看来她根本就不想爷孙俩谈和。

这个女人,心计深沉,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柔软,那么无辜。

老太爷年纪年纪大了,鳏居多年,身边没人说说笑笑,难免会孤独,这女人又特别会哄老太爷欢心,老太爷心向着她也无可厚非,只是……她似乎一直在破坏爷孙俩的关系,让裴铮丞回不了裴家。

若真的是这样,这个女人也太歹毒了!

医院的工作忙再加上还得陪女朋友,裴御轩回裴家的时候少之又少,一周只回来一次,陪裴老太爷吃饭,对贺承思了解不深。

原本他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对贺承思谈不上支持也谈不上反对,但现在,他觉得她就是个祸害,家务宁日的罪魁祸首,巴不得她赶快走,别只是嘴上说说。

“谈?和畜生有什么好谈的,滚出去,以后再来,见一次抽一次。”裴老太爷气得眼睛都红了,猛喘粗气,情绪已经失控。

裴御轩暗叫不好,连忙从裴老太爷的上衣兜里掏出药送到他的口中。

含着药,堵在裴老太爷胸口的气总算顺了下去。

裴铮丞阴冷的目光送裴老太爷的身上移开,落向贺承思,寒光熠熠,带着强烈的肃杀之气,吓得贺承思连连后退。

她嘴唇颤动,脸色发白:“铮丞,我并不想打扰你和莫静宜,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呢?求求你让我平平静静的把孩子养大,好不好?”

裴铮丞冷冷一笑,转身走出了裴家别墅,身后传来贺承思哀恸的哭声和裴老太爷愤怒的咆哮:“我们裴家没你这种畜生,滚,滚,滚……以后再敢踏进裴家半步,我打断你的狗腿!”

走到门口的裴铮丞脚步没有丝毫的迟疑,反而越迈越快。

他对裴家从未有过留恋,现在更没有。

与其说是离开,不如说是逃离。

裴家就没有一丁点吸引他的地方。

回到公寓,裴铮丞一打开门就看到莫静宜,忧心忡忡的望着他:“你没事吧?”

他和裴御轩离开之后,她就一直担心他,想给他打电话,又担心打扰他和裴老太爷谈话,一直忍着,她一直徘徊在玄关附近,等他回家。

“没事。”裴铮丞进门揽住莫静宜的肩:“担心我?”

“嗯。”莫静宜老老实实的点头,不报希望的问:“你和你爷爷没吵架吧?”

“没吵。”只是挨骂而已。

“他打你了吗?”

莫静宜连忙捧着裴铮丞的脸仔细端详,再撩起他的衣服看了又看,没发现伤痕淤青才松了口气。

“上次你被你爷爷打得那么惨,我都害怕你去见他了。”莫静宜皱着秀丽的眉,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都是她的错,还得裴铮丞和他爷爷闹翻了,现在势如水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摒弃前嫌,只怕……不容易!

裴铮丞笑了笑:“我没事,去床上等我。”

“讨厌。”明明什么都不能做,还要把话说得那么暧昧,莫静宜娇嗔的瞥了他一眼,小跑回房间。

去阳台打了通电话,裴铮丞才回房间。

他丰城的公寓比莫静宜的家宽敞很多很多,就主卧室的面积就超过了五十个平方,摆下一张kingsize的大床,仍然显得空荡荡的。

裴铮丞只当这里是睡觉的地方,并没有费心打理,公寓从内到外,都是设计师的品味,虽然装修低调奢华,但少了家的感觉,莫静宜想买些植物回来,增添一些生趣。

若是平时,裴铮丞洗澡肯定会让莫静宜帮他洗头按摩,但她现在还在坐月子,他只能自己完成。

一个人洗澡速度就特别快,十分钟足矣。

裴铮丞穿着白色浴袍,拿毛巾擦着头,走出了浴室,浴袍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蜜色的皮肤和的紧实的肌肉,莫静宜看得心痒难耐,脸红心跳。

她侧头看向熟睡的宝宝,转移注意力。

丰城这边没婴儿床,kingsize的大床她和裴铮丞睡半张,宝宝睡半张,足够了。

宝宝在睡梦中咧嘴笑了,莫静宜对裴铮丞说:“这孩子可喜欢笑了,整天都在笑,长大以后性格肯定很开朗。”

……

“嗯。”裴铮丞躺在莫静宜的身后,手轻轻的按住她的肩,往自己怀里拢。

“你闻闻我头发臭不臭?”莫静宜说着就把头顶伸到裴铮丞的鼻子边儿。

她二十多天没洗头了,那酸爽,裴铮丞知道!

就算被熏得睁不开眼睛,裴铮丞仍然说:“不臭。”

“怎么可能不臭,你鼻子是不是有问题啊,再好好闻闻。”莫静宜说着又把头伸到裴铮丞的鼻子边儿。

这一次,裴铮丞被臭笑了。

这丫头,也太实诚了。

他说不臭只是想安慰她,实际已经臭得像咸鱼了。

“你笑什么?”莫静宜抬起头,傻愣愣的问。

裴铮丞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出来了:“我笑你笨。”

“你才笨!”莫静宜不满的撇嘴,她挠了挠头:“我好想洗头哦,是谁规定坐月子不能洗头啊,简直就是封建文化的糟粕。”

她生呦呦的时候也是一个月没洗头没洗澡,她想洗,白惠蓉不准她洗,让她该忌的忌,坐好月子,以后少得病。

那会儿她还是长头发,三十天下来直接就成鸡窝了,抹了四次洗发水才把头皮上的污垢洗干净,洗干净之后,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想洗就洗吧,但不能着凉。”

裴铮丞第一次听说坐月子期间不能洗头洗澡的时候大为震惊。

他完全想象不出一个月不洗头不洗澡是什么可怕的样子。

现在看着莫静宜,感觉也还好,并不是太可怕,只是臭了点儿而已。

“算了,已经二十四天了,再坚持六天。”因为是妈妈说的,要坚持一个月,她现在只想做一个听话的乖女儿。

再过几天就是阴历的七月十五,莫静宜想买香蜡纸烛去白惠蓉出事的地方祭拜。

但白惠蓉出事的地方是裴家,她恐怕连裴家的大门都进不去,到时候只能拜托姑奶奶点一炷香,烧点儿纸。

一到丰城,莫静宜就特别想白惠蓉。

从小到达她和妈妈相依为命,虽然妈妈脾气不好,对她也比较严厉,但妈妈很爱很爱她。

莫静宜到冬天就手脚冰冷,晚上睡觉的饿时候,白惠蓉总是睡她脚那头,帮她捂脚。

到现在莫静宜仍然记得妈妈的怀抱有多温暖。

看到莫静宜眼底闪烁的泪花,裴铮丞微蹙了眉:“想妈妈了?”

“嗯!”莫静宜艰难的牵了牵唇角。

裴铮丞总是能一眼看穿她的心事,她在他的面前,就像透明的。

“我妈妈这辈子过得太苦了,小时候我就说长大了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可我长大了,每天照顾呦呦,忙店里的事,很少关心她,给她钱,她也没花,都存起来了,给她买的新衣服也舍不得穿……我想,妈妈需要的不是钱,不是新衣服,而是我的陪伴……”

莫静宜越说越难过,眼泪唰唰往下坠,很快就将枕头染湿了一片。

子欲养而亲不在。

真正体会过才知道有多痛多无奈。

她明白得太晚,妈妈离开就不会再回来。

裴铮丞的眼眶红红的,他也和莫静宜一样难过。

两个人都有坎坷的身世,才会在滚滚红尘相遇相知相爱。

也许正是因为有相同点才更能体会对方的苦,更能感受对方的悲。

他温柔的拭去莫静宜脸上的泪,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

看她哭得那么伤心,连他都想哭了。

他的爸爸妈妈看到他现在生活这么幸福美满,应该可以含笑九泉了吧!

“铮丞,你说我妈妈原谅我们了吗?”莫静宜涩涩的问,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原谅了!”

裴铮丞斩钉截铁的回答。

哪个做母亲的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好呢?

白惠蓉超脱了生死,她一定已经明白他们有多相爱,有多在乎彼此,莫静宜从来就不是第三者。

“嗯。”莫静宜点了点头,泪中带笑:“我相信,她原谅我们了。”

“我明天要回滨城一趟,后天再过来,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他并不想离开莫静宜,但滨城那边的工作还需要处理,家庭工作两不误很多时候对他来说都是个奢望。

“好,如果你抽不开身不用急着过来,真有什么事,我可以找裴大哥帮忙。”莫静宜懂事的宽慰裴铮丞,他的一半属于她,另一半属于他们的“beloved”,她不能太贪心。

“等APP上线之后我就有一段时间休息,我们带出去旅行。”

裴铮丞温柔的将莫静宜额上散乱的头发拂开,幽深的双眸温柔如水。

“等小猴子大一些吧,他太小了,出去玩也什么都不知道。”莫静宜咬了咬下唇,晦涩的说:“还有几天就是阴历的七月十五了,我想请姑奶奶帮我在裴家给妈妈上香,我能去裴家……门口看一眼吗?”

一字一句,说得小心翼翼。

裴老太爷不准她进裴家的门,她就在门口看一眼就行了,不想让裴铮丞为难。

“嗯。”裴铮丞揉了揉莫静宜的头,心里酸酸涩涩,很不是滋味儿。

“谢谢。”莫静宜咧嘴一笑,缩进裴铮丞的怀中,把眼泪擦在他的睡袍上:“晚安!”

裴铮丞关了灯,抱紧莫静宜,两人亲密得就像一个人。

三个人第一次睡一起,莫静宜只敢往裴铮丞那边挤不敢往孩子那边挤。

挤着挤着,裴铮丞就被她挤到床沿边上了,孩子一个人睡了床的三分之二。

半夜里,裴铮丞睡迷糊了,一翻身,从床单掉了下去,“咚”一声,把莫静宜惊醒。

她睁开眼,借着月光,看到裴铮丞坐在地板上,奇怪的问:“怎么不睡床?”

活了三十二岁,裴铮丞第一次睡觉的时候掉地板上,这么丢脸他怎么可能告诉莫静宜。

他趴在床沿边撑着头:“地板比较凉快。”

“哦,睡地板容易感冒,还是睡床吧!”莫静宜说着伸手去拉他,把他拉回自己的身边,缩进他的怀中,很快又睡着了。

裴铮丞却了无睡意,看着怀里熟睡的莫静宜,心被幸福添满,情不自禁的低头,像过去一样亲吻她的发丝……

呃,他连忙屏住呼吸,才得以吻下去!

那酸爽,谁闻谁知道。

……

第二天裴铮丞一大早就回了滨城,楚乔没有跟他走,留在丰城照应。

裴御轩的手受了伤,近期不能拿手术刀,医院领导便安排他这段时间坐门诊,上下班时间比较规律。

医院距离裴铮丞的公寓不远,中午下班,他买了些东西过去,表示慰问。

根据丰城的风俗,女人坐月子期间男访客不能进门,他把东西送了就回去,连孩子的面儿都没见上。

楚乔每天的任务就是带呦呦到处玩,二宝有保姆,莫静宜在家闲得发慌,给冉静舞打电话,让他们空了过来看看她。

接到电话,冉静舞一听莫静宜在丰城,又惊又喜:“姐,你不是在坐月子吗,怎么来丰城了?”

莫静宜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说她不是自己来的,而是被押送来的。

她现在有人身自由和没有人身自由是一样的。

“丰城空气好啊,我就来了。”莫静宜找了一个不是借口的借口。

“哦,姐,我忙完就过去,好想呦呦和小猴子哦!”冉静舞没再追问莫静宜来丰城的真实原因。

下午四点,冉静舞和贺承允来了。

贺承允现在主要做天使投资,有大把的时间帮冉静舞管理公司,他也是她公司的大股东,两人的关系既是恋人也是生意伙伴。

按照冉静舞的话来说,他们俩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掉。

来看两个外甥,冉静舞买了一大堆玩具和衣服,呦呦高兴得又跳又叫雀跃不已。

冉静舞和贺承允都想抱抱二宝,冉静舞眼睛一瞪,贺承允就缩回了手,站在她的身旁,看她把二宝抱起来。

“哎哟哟,才多久不见啊,都长成肉团子了。”冉静舞喜欢得紧,在二宝的脸上亲了又亲,心都快被小家伙萌化了。

“是啊,真胖,比呦呦小时候胖很多。”贺承允看着小家伙,眉眼中满是笑意:“你给他吃的猪饲料吗?长这么胖。”

“你到底会不会聊天啊,明明是人饲料好吗?”

贺承允挨了冉静舞一击白眼,憨憨的笑了:“哈哈,一时口误,呦呦就是三四个月也没这么胖。”

“是啊,小猴子出生的时候就比他哥哥重两斤,现在已经十斤了,见风长啊!”

给宝宝称重的时候,莫静宜都被吓到了,长得好快,真像吃了猪饲料似的。

“你看这身上的肉肉,软绵绵的,太可爱了,米其林宝宝。”冉静舞眉开眼笑的看着孩子,她突然发现孩子的眼睛和贺承允有些相似,都是丹凤眼,眼角微微上翘。

她把这个发现告诉贺承允。

贺承允脸一下就红了:“别乱开玩笑,我和静宜清清白白,怎么可能像我。”

“哎呀,你别紧张,我又没说你和我姐有什么,你自己看吧,你和小猴子的眼睛是真的像。”

冉静舞把二宝往贺承允的面前送了送,让他看得更仔细些。

莫静宜看看二宝,又看看贺承允。

别说,还真有些像。

她以前以为孩子的眼睛像裴铮丞,但现在长一长,和贺承允更像了,不光眼睛,就是小嘴也有相似。

贺承允的嘴不像裴铮丞的嘴薄得那么彻底,他的唇角自然上翘,唇珠有一个尖尖的角,看起来更加俊秀。

“孩子小时候看不出来像谁,长大了会变。”贺承允揉了揉眉毛,尴尬的说。

还好裴铮丞不在家,不然他和莫静宜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冉静舞自然相信他们,笑得合不拢嘴:“看把你吓的。”

“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贺承允板起脸,严肃的告诫冉静舞。

“好了好了,不说了。”冉静舞转头看向莫静宜,发现她也是一脸的尴尬,连忙安抚:“姐,孩子还小,看不出像谁,小猴子脸上这么多肉,把五官都挤一起了,说不定长大以后瘦了,眼睛像他哥哥一样大。”

莫静宜点点头,半开玩笑的说:“如果小猴子长大以后还像贺承允,铮丞恐怕得带孩子去做亲子鉴定了。”

“哈哈,姐夫才不会那么多疑呢!”

冉静舞现在已经可以很自然的称呼裴铮丞姐夫了。

裴铮丞在她的心目中,也只是姐夫而已。

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过往的恩恩怨怨,爱恨纠葛已经烟消云散,

“那可不一定,铮丞小心眼儿的时候也很小心眼儿!”莫静宜捂嘴轻笑。

这事当玩笑说说就算了,谁也没放心上。

冉静舞把孩子交给贺承允,她挽起袖子去做饭。

在莫静宜的熏陶下,她也在努力做一个贤惠的女人。

做饭比想象中有乐趣多了,特别是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对自己做的东西赞不绝口时,那种感觉非常非常满足。

贺承允抱孩子坐沙发上,转头看到玩遥控小汽车的呦呦,由衷的感叹:“我抱着呦呦好像还是昨天的事,一转眼他就这么大了,五岁已经是大孩子,明年这个时候,就上小学了。”

莫静宜看着呦呦也是一脸的慈爱:“是啊,孩子长得特别快,长大之后就会离开我们,都有点儿舍不得孩子长大了。”

“嗯,过几年呦呦就不会缠着你了,也慢慢会和你产生距离。”

这次见面,贺承允有很深的感触。

呦呦已不再像过去那般赖着他,有了新玩具就自己玩自己的,彻底把他给忽略了。

说不难受,那绝对是骗人的。

“你和静舞准备什么时候找人代孕?”莫静宜收回目光,看着贺承允,关切的问。

贺承允摇摇头:“静舞想自己生。”

“还打算移植子宫?”莫静宜的秀眉蹙到了一起,且不说子宫移植手术风险太大,就是合适的子宫也不容易找到。

“嗯。”贺承允颇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他并不赞成冉静舞移植子宫。

哪怕没有孩子,他也不想拿她的身体去冒险。

“唉,你好好劝劝静舞,别做傻事,子宫移植手术太危险了,万一……”

莫静宜不敢再说下去,光想想就头皮发麻,背心发凉。

“我劝了也没用,她很固执。”贺承允把希望寄托到了莫静宜的身上:“你劝劝她吧!”

“好!”

莫静宜点点头,她会劝,只是不知道冉静舞会不会听。

她那个妹妹是出了名的固执,比她还犟。

……

冉静舞在厨房做饭,莫静宜去陪她说话。

和裴铮丞谈恋爱的时候,冉静舞也用这个厨房做过东西,但都是现成的菜,热一热就行了,并未像今天这般,挽起袖子做大厨。

莫静宜看到冉静舞熟练的打开碗柜取出盘子,不由得问了一句:“以前你经常过来?”

被莫静宜问得一愣,冉静舞转过头,笑容有几分尴尬:“也不是经常,一周过来两三次。”

“哦。”莫静宜点点头,上前帮冉静舞切菜。

“姐,你坐月子呢,不能做这些。”冉静舞连忙制止她。

“闲着也是闲着。”

这一个月,恐怕是她这辈子最闲的时光了,她果真是劳碌命,一点儿也闲不住。

“那就闲着。”冉静舞拉凳子让莫静宜坐下,一边切菜一边解释:“姐,我虽然姐夫的公寓住过一段时间,但我都是睡的客房,和姐夫没什么的。”

听完冉静舞的解释,莫静宜笑了:“我相信你们,就像你们相信我和承允是一样的。”

冉静舞手一顿,抬起头,笑得有几分惆怅:“有时候真的不能不相信缘分,我做梦都没想到,我还有一个姐姐,更没想到我会爱上铮丞以外的男人。”

当情窦初开时那种要死要活的感情褪去之后,她才知道,平平谈谈相濡以沫才是最真实的感情。

贺承允的呵护和关爱让她体会到了爱情的美好,更让她明白,两情相悦比单恋更开心。

他们四个人现在的关系算是拨乱反正了,所有的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进发。

莫静宜心底酸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的问:“你还没有原谅你的父母吗?”

提起那两个坏人,冉静舞的脸就变了颜色:“没有,我绝对不会原谅他们。”

“唉,静舞,你原谅他们吧,他们对不起我和我妈,但是他们没有对不起你,子欲养而亲不在,我不希望你体会我现在的心情,这辈子能成为亲人,下辈子就不一定会再见,有今生没来世,你不要因为我去伤害最爱你的人。”

这是莫静宜的肺腑之言,不掺杂任何的私人感情。

她很感激冉静舞站在她这边,正因为感激,她不能看着冉静舞和亲情失之交臂。

人生已经有太多的遗憾,不能再人为的制造遗憾。

活下当下珍惜身边人,比什么都重要。

“姐……”冉静舞放下菜刀,转身靠着灶台,眼眶已经泛红。

她仰起小脸,将泪水逼了回去,然后吸了吸鼻子,忧伤的说:“我也想过原谅他们,可是一想到他们做过的那些事我就会觉得恶心,我没办法将我的道德和正义感揣兜里不拿出来。”

莫静宜失笑:“你这丫头,道德和正义感和亲情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多想想他们对你的好,你从小到大,他们是怎么疼你爱你的,难道这些还不足以埋没你的道德和正义感?”

“我爸爸妈妈确实很疼我,可是……”她就是转不过弯,总觉得很难接受。

“别可是了,回去好好想想,不说别的,就这养育之恩你得报吧,等把他们这么多年为你付出的精力和心血都还回去,你再和他们一刀两断也不迟。”

莫静宜虽然讨厌冉伯承和薛宁燕,但她真心喜欢冉静舞。

第一次见面,就被她爽朗活泼的性格吸引了。

那个时候,她甚至认为冉静舞比她更配裴铮丞。

就算做为情敌,她也没办法讨厌冉静舞那么好的姑娘,不知道甩贺承思几条街。

现在她是冉静舞的姐姐,更该设身处地的为冉静舞着想,该劝的要劝,该说的也要说。

冉静舞低头不语,脚尖的地板上点来点去。

莫静宜看得出,她已经动摇了。只是还需要些时间说服自己。

沉默了片刻,莫静宜又说:“还有移植子宫的事,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想了,风险太大,我和承允都不希望你去冒险,找人代孕,生下来的孩子一样是你们的,没关系。”

冉静舞凄楚的望着莫静宜:“姐,当你感受到孩子胎动的时候,那种感觉是不是很神奇,让你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给多少钱都不愿意换?”

“怀孩子是一个痛并快乐的过程,养育的乐趣其实更多。”

莫静宜能理解冉静舞想自己孕育孩子的心情。

孩子在肚子里翻滚踢打,那种奇妙的感觉光凭嘴说根本不能完全体会,得自己亲身感受,才知道究竟有多美好。

“我只是想做一个完整的女人,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我觉得自己的要求并不高,可是为什么那么难实现……”

冉静舞一边说一边淌泪,转瞬间已泣不成声。

坚强只是她的伪装,很多时候,她把自己真实的情绪藏了起来。

她想当妈妈,迫切的想当,她甚至愿意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东西来换。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金钱却显得那么无力。

“静舞别哭了,对不起,对不起!”

莫静宜自责不已,抱住冉静舞,跟着她一起淌泪。

她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又怎么能理解冉静舞的苦,就不应该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惹冉静舞难过。

冉静舞捂着脸,拼命摇头,哽咽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姐,你别说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子宫移植手术风险太大,还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子宫,明年我和承允就找人代孕。”

“嗯,身体比什么都重要,你自己想清楚,我和承允都不希望你去冒险。”

“谢谢姐。”冉静舞反手擦干眼泪,又没心没肺的笑了:“哭一哭就当排毒了,嘿嘿。”

莫静宜也笑了,她就喜欢冉静舞这个性格,直爽,不藏心事,有什么说什么,相处起来不累。

“做饭了做饭了,承允说我的做饭越来越好吃了,他现在都不想去外面吃。”冉静舞不无骄傲的向莫静宜炫耀她的厨艺。

“哇,那我今天有口福了。”莫静宜期待的说。

她看到冉静舞切土豆丝不但速度快,而且又细又均匀,一看就知道经常做饭,练出来了。

冉静舞和贺承允那么恩爱,现在的生活很幸福,如果再多个孩子,那就圆满了。

可是,他们要孩子,不容易啊!

……

冉静舞和贺承允在莫静宜家吃完晚饭又待了一会儿才走。

回家的路上,冉静舞还在开贺承允的玩笑:“万一小猴子长大了还是像你怎么办啊,姐夫和姐得为这事打架吧!”

“放心,一定不会像我。”

贺承允信心满满的说,他和莫静宜那么清白,小时候像他只是碰巧罢了。

“呵呵呵,你就这么肯定?”冉静舞暧昧的挤了挤眼睛,她就喜欢看贺承允百口莫辩的窘迫样儿,红着脸,很可爱。

“当然!”贺承允空出一只手,揉乱了冉静舞的头发:“惟恐天下不乱是不是,你这是什么居心?”

“哎呀,开个玩笑嘛,你不会连玩笑都开不起吧?”

冉静舞笑嘻嘻的推开他的手,理顺自己的头发。

“开玩笑也要有个度,这话若是让铮丞听到,他恐怕得怀疑小猴子不是他亲生的了,你愿意看你姐受委屈?”

贺承允板起脸训斥冉静舞不懂事,开玩笑这么没分寸,哪里像个成年人,跟孩子似的胡说八道。

“就因为姐夫不在我才开玩笑,他在我就不这么说了。”

被贺承允训,冉静舞低着头,噘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以后说话注意分寸。”贺承允没再训她,又把她的头发揉乱,转头看了她一眼:“生气了?”

贺承允驾车即将驶入车库,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人,险些撞车头上。

还好贺承允眼角的余光扫到了,猛踩了刹车,才没有酿成惨剧,但他和冉静舞都被吓得不清。

在惯性的作用下,冉静舞一头撞在了中控台上,两眼冒金花。

贺承允和冉静舞惊魂未定的看向挡在他们车前的人,连呼吸都停滞了。

“妈?”最先认出拦车人,冉静舞惊叫了出来。

“你妈妈?”贺承允定睛一看,薛宁燕瘦成鬼了,他差点儿没认出来,这幅尊容大晚上的在外面溜达,很容易被当成鬼啊!

“嗯!”

冉静舞本想让贺承允绕过去,但想起莫静宜说的那些话,她紧抿着唇,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儿涌上心头。

贺承允打开车门下去,礼貌的问:“伯母,你找静舞吗?”

“嗯,我来看我女儿最后一眼。”薛宁燕声音嘶哑,一双眼睛深深的凹陷进去,看起来很可怕,她单薄的身躯,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跑。

“伯母?”贺承允微蹙了眉,这最后一眼也太言过其实了吧!

冉静舞的脾气他清楚,过段时间她肯定会原谅他们,到时候一家人又可以其乐融融。

“这是……我的诊断报告。”薛宁燕伸出干枯的手,把一张纸递给贺承允,短短几个月,她仿佛老了二十岁,形容枯槁,哪里还有过去风姿绰约的贵气。

贺承允接过薛宁燕手中的诊断报告,看过之后脸唰的一下白了,他连忙拿回去递给冉静舞。

“什么东西?”冉静舞皱着眉,不情愿的接过贺承允递过来的纸片,看过之后她的脸色也变了。

她打开车门扑向薛宁燕,紧紧相拥,痛哭流涕:“妈,妈……对不起妈……”

“子欲养而亲不在”这句话在冉静舞的脑海中反反复复的响起。

难道她也要体会那种悲痛了吗?

薛宁燕哭着说:“静舞,妈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只是想来看看你,我现在就只有你一个亲人,求妈给我送终……”

“妈,别说丧气话,我一定要救你,一定要救你!”冉静舞哭得浑身发抖,上气不接下气。

“医生说妈这身体活不了多久,妈剩下的这些日子,可以和你们住在一起吗?”

薛宁燕瘦得只剩下一张皮。

因为过渡减肥,她得了厌食症,身体长期缺乏营养多个脏器已经出现衰竭。

连她自己都感受得到身体的衰竭,她很害怕哪天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

就算死,她也想死在自己女儿的身边,她的女儿就是她的天使啊!

抱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冉静舞,薛宁燕不禁想起她刚出生的时候,白白嫩嫩,那么可爱,睡在她的怀中,轻得好像没有重量。

但现在她已经抱不动她的女儿了。

薛宁燕哭一下就头昏目眩,全身无力。

若不是冉静舞抱着她,她恐怕已经瘫倒在地。

“妈,妈……”冉静舞感觉到薛宁燕不断的往地上滑,她有些扶不住了,连忙叫来贺承允帮忙,把薛宁燕抬上后座。

冉静舞坐回副驾驶位,一直看着后座的薛宁燕。

“妈,你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看过诊断报告之后冉静舞的眼泪就没有干过。

她好害怕,好害怕……

不想失去妈妈,不想!

贺承允把车开进车库,然后抱薛宁燕上楼,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冉静舞给薛宁燕倒了杯水:“妈,我明天就带你去找最好的医生,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

浑浑噩噩的薛宁燕泪眼迷蒙,有气无力的说:“静舞,只要你陪在妈妈的身边,妈妈不去看病也没关系……静舞……看到你,妈妈就想活下去……”

不管她曾经做了多少错事,伤害了多少人,她对自己女儿的情意是最真诚最无私的。

“妈……”冉静舞情绪失控,她捂着脸奔进了房间,关上门才松开手,嚎啕大哭起来。

声音都哭哑了,她才拿出手机,把诊断报告拍照,然后发给裴御轩,问问他有没有朋友是可以治疗她母亲病情的专家。

裴御轩很快给她回复了短信,她母亲的病恐怕治不了,只能慢慢调理,也许可以多撑一段时间。

多撑一段时间?

她要的不是多撑一段时间啊!

冉静舞拨通了裴御轩的电话,还未开口,就已经泣不成声。

电话那头的裴御轩遗憾的告诉她,现在她能做的便是让她妈妈吃好喝好保持舒畅的心情,走完人生最后的时光。

“裴大哥……你帮我找专家看看……好不好,不管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只要能让我妈妈好起来……”

冉静舞腿一软,跪倒在地,她一手撑着地,一手拿着手机,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不断的往下坠。

“如果有办法我一定帮忙,但确实……”虽然见多了生离死别,但裴铮丞心里依然不好受,他吞下已经到嘴边的话,改口道:“明天到医院,我安排专家给你妈妈会诊。”

“谢谢,谢谢,谢谢你裴大哥。”

冉静舞就像看到了希望,被泪水迷蒙的双眼都亮了。

……

薛宁燕身体虚弱,冉静舞就帮她洗脸洗脚。

虽然心里难过得要死,但她依然强颜欢笑,和薛宁燕有说有笑。

她为薛宁燕勾画了美好的未来:“妈,你不是一直想去不丹旅行吗,我陪你去,过几天咱们就订机票,玩到你不想玩了再回来,回来的时候顺便去香港玩几天,给你买几个包,俗话说包治百病,咱们多买几个,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

薛宁燕苍白的脸渐渐有了笑意:“静舞,你能原谅妈,妈已经很高兴了,妈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看到你结婚生子,妈还想抱外孙呢……”

薛宁燕笑着笑着又哭了。

“都是我造的孽,报应就报应到我的身上,为什么要连累你……呜呜呜……静舞,静舞……是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以前薛宁燕不相信命,但现在,她信了。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过去她加诸在白惠蓉身上的痛现在统统都让她感受一遍。

报应到她身上她也忍了,为什么要报应到她的宝贝女儿身上,是不是这样才能让她更痛,更绝望?

“妈,你没有对不起我,没有……”

冉静舞抱紧薛宁燕,就算她的妈妈对不起全世界的人,也没有对不起她。

她妈妈给了她生命给了她爱,她却从未回报过什么,作为女儿,她太不孝了!

冉静舞帮薛宁燕擦了脚,然后让贺承允帮忙抱她进房间,放主卧的床上,今晚她要和妈妈一起睡。

已经不记得多少年没和妈妈一起睡了。

很久很久很久……最后一次和妈妈睡还是她读小学的时候,具体几年级几岁,记忆已经完全模糊。

不过,她还记得小时候,最喜欢和妈妈睡,总是赖着妈妈讲故事,缩在妈妈的怀里,就像拥有了全世界那样的满足。

冉静舞又像小时候,缩进薛宁燕的怀中。

她清楚的感受到,妈妈已经瘦得全是皮包骨,泪水染湿了枕头,她哑着嗓子问:“妈,你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现在厨艺可好了。”

“妈什么也不想吃……”薛宁燕望着黑洞洞的天花板,抚摸冉静舞的头,她的心情各外的平和,终于不用再担心闭上眼就醒不来了。

“妈,不吃东西不行,你的身体必须好好调理,说不定能恢复。”

冉静舞给薛宁燕和自己虚假的希望,她相信奇迹,更愿意心存希望。

不管妈妈剩下的日子是多还是少,都不能活在绝望当中。

把剩下的每一天都当作人生的最后一天,用力的活,用力的笑,让每一分钟都精彩,不留下遗憾。

薛宁燕凄楚的笑了:“静舞,你就别安慰妈,妈的身体妈自己知道,妈现在很知足。”

她现在的幸福就是抱着女儿和女儿说话。

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自己还活着,并未死去。

“妈,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苦瓜丸子,我明天给你做吧,还有乳鸽汤,也是你最喜欢的菜,我都做给你吃。”冉静舞感受到薛宁燕深深的绝望,她努力把话题引开,不希望妈妈活在绝望当中。

“没想到你还记得妈妈喜欢吃什么菜,连妈妈都快忘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

每天吃得最多的就是保健品,她现在的胃,比婴儿还要小,连五十毫升的水都喝不下去。

“妈,我们明天先去医院做检查,然后回来我做饭,过几天我们就去不丹,去香港,还可以去巴厘岛去马尔代夫,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冉静舞热切的说:“我们也可以去日本,虽然不算太冷,但泡泡温泉还是很舒服,你以前不是每年都要去日本泡温泉吗,今年也要去,以后每年我都陪你去。”

薛宁燕干枯的手摸了摸冉静舞的头:“谢谢宝贝儿,妈妈哪里也不想去,就想在家里待着,你陪我逛逛街就行了,妈这身体,出不了远门。”

“妈,你一定会好起来。”冉静舞把头埋到薛宁燕的胸口。

冉静舞闻着妈妈身上熟悉的香味,眼泪一滚而出,浸透了薛宁燕的衣服。

“宝贝儿,你能答应妈一件事吗?”薛宁燕怯怯的问。

“妈,你说,只要你开口,就是十件事我也答应。”冉静舞哭着说。

“真乖,妈不要你答应十件事,一件事就行了,妈想看到你结婚,嫁给你深爱的男人,可以答应妈吗?”

除此之外,薛宁燕别无所求。

“好,我和承允马上就结婚!”

冉静舞不假思索一口答应。

虽然她的原计划是明年再结婚,但计划不如变化快,为了妈妈,她甚至可以明天就结婚。

“你和他在一起……幸福吗?”薛宁燕涩涩的问。

“幸福,很幸福,承允对我很好,很疼我,和他结婚,我会更幸福。”

冉静舞不断强调她的幸福,终于让薛宁燕笑了。

“好,你幸福就好,妈就安心了。”薛宁燕闭上眼睛,她现在就算死,也可以瞑目了,只要女儿得到了幸福,她亦无牵无挂。

至于那个毁掉她一生的男人,她已经不想见了,爱恨情仇,也将随着她的死去烟消云散,再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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