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容院东厢内,传来一阵刺耳的瓷裂声。
廊下刚刚还喋喋唠着磕的几个小丫头们顿时噤若寒蝉,她们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往堂屋的方向探了探,又彼此看了看对方。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你知道么?

我不是跟你一起聊着天么,我哪里知道?

......

几人眼神交流完毕,忙肃然坐好,两耳不闻窗外事,垂头不语,乖巧地继续纳着手中的鞋底。

东厢之内,地上一片狼藉,茶盏摔在木制地板上,裂成了几瓣,茶水溅了一地,隐约看见氤氲的热气在地面升腾。

金元怒气腾腾的瞪着林氏,努力调整着呼吸,咬牙低斥道:“你这是发什么疯?”

林氏冷然笑了笑,贝齿死死地咬着下唇,心口剧烈起伏着:“妾身发什么疯?妾身发疯都是让老爷你给逼的!”

林氏凝眸看着金元,脸上溢满委屈的神色,哽声道:“您都不知道在辰府,妾身是如何让人背地里笑话的。”

金元愣了愣,敢情这是在州府受了委屈,回来后将火气撒到他头上来了?

这叫什么事儿?

他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啥时候沦落如斯,竟让一个妇人撒气,传出去,他金元还怎么抬起头做人?

金元拿起矮几上的棉帕,吸干袖口被溅湿的水渍,冷冷道:“那是你自己找罪受,与他人何干?”

金元本就对妻子林氏拜高踩低的行事做法稍感不满。自从去了一趟州府回来,巴结上了蕙兰郡主,就认为自个儿身份不一样了么?真是笑话,这次在人家府上受委屈,那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能到辰府去贺寿的,哪些不是非富即贵的,自己放着安逸舒适的日子不过。非要往权贵圈里挤,碰了一鼻子灰,能怨谁?

金元这些话是隐在心里不说,毕竟外头一干子的仆妇丫头,少不得给妻子留些许面子!

林氏却是不依不饶,她见金元作势要走,忙起身上前拦住,“老爷连听都不听了?”

“为夫没心情听夫人的长篇大论,好不容易忙完衙门里的公事。想着回府歇歇,不想,这竟是奢望。吵得脑仁疼。还不如不回!”金元拉开林氏的手,准备掀开玉珠隔帘,往外头走。

“老爷你就是偏心,以前偏心她,现在就偏心她女儿......呜呜,你知不知道妾身在辰府遇上谁了。遇到你的好女儿了......”林氏见丈夫懒理自己,也顾不得端庄贤淑了,拉开了嗓门大喊道。

金元猛然停住了脚步,璎珞离开金府这些天,他一直担心着。桃源县和庵埠县隔得远。再者他身为桃源县的父母官,总打听邻县的命案。总归不合适,是而,他才会如此烦躁,忙完公事后,想着回府看看,回清风苑看看......

璎珞不是应该在庵埠县的么?

怎么又会到辰府?还跟她们母女撞上了?

这么说,关于之前璎珞卧床休养的谎言,是不攻自破了?

“呵呵,怎么?老爷说不出话了?被妾身说中了吧?你不是说她病了么?怎么还能出现在辰府寿宴上?”林氏脸上泪光闪闪,嘴角却是扬起的,踱步至金元身边,冷声控诉道:“还派了赵虎随身护送?看来老爷真是心疼得紧呀,妾身跟妍珠一早也去了州府,为何不见老爷也派一个捕快随身护卫?您不心疼妾身也就算了,这妍珠也是你女儿吧?上次那丫头还受了惊吓呢,可您上心了么?”

金元闭上眼睛,头脑嗡嗡作响。

见金元不说话,林氏趁机又加了把火:“她突然就出现了,还不是跟妾身一道的,你让那些人怎么看妾身?妾身被人围着一通乱问,还得笑脸迎人地为璎珞遮羞解释。这丫头自从醒来后,就全然变了样子,现在更是没脸没皮的,自作主张到人家府上去......”

林氏叙叙念着,金元却是听不下去了。

他转过身来,阴沉着脸看林氏,大声喝道:“什么全然变了样子?这孩子病了十三年,十三年的孤苦,这感觉,你能体会么?她能醒过来,能好起来,这是上苍给我金元赎罪的机会,让我去好好弥补这些年对她错过的父爱!变了样子,那是好事,难道你看不得她好么?她哪里没脸没皮了?哪里自作主张了?啊?”

金元的厉喝让林氏骤然懵了。

她怔怔的望着金元,瞳孔睁得老大,不能自已的流下泪来。

这是老爷,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对她发火!

“休要再拿这件事闹,璎珞去州府的事,是我做的主,你和妍珠能去,她就不能去了?”金元沉声吐出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帘子打开,廊下刚刚还偷偷竖耳听的小丫头们忙将头垂下,就差装到自个儿怀里了。

老爷发火了......

嗯,原来老爷发火这么吓人......

“老爷冲夫人发火了?”宋姨娘问着随身伺候的婢女,见婢女含笑点头,她也忍不住拍掌笑了:“哈哈,这消息真是大快人心呀,这贱妇,瞧她得瑟的,以为攀上了郡主就了不起了,还嫌弃人出身低贱,自个儿就那么清高了?就是攀上了富贵人,也摆脱不了自个儿的贱皮囊!”

婢女见宋姨娘音贝略高,忙低声提醒一句:“姨娘,小心隔墙有耳!”

宋姨娘抬起了小巴,笑了笑,声音压低很多,却倔强道:“怕什么?这会儿她那些心腹都去安抚和出谋献策了,哪有功夫到我秋霜院来听墙角?”

*****

庵埠县。

辰逸雪和金昊钦并肩走出清凉寺,优雅地步下石阶。

昏黄的阳光照在二人脸上,映衬着两张不一样的俊颜。

辰逸雪冷峻淡漠。

金昊钦惊讶震撼。

他们无声的走着,半晌后,清凉寺内走出一小群人。

清一色的捕快服饰中,有一袭灰败褶皱的僧袍。

那僧人,就是阿勇口中的钟二郎。

他的神色是木然的,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负责押送他的捕快们,一脸兴奋与欢畅!

这案子,终于要结了!

这案子,终于水落石出了!

不过,这案情委实曲折震撼!

(ps:小雪球滚了出来:喵,打劫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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