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睿一直陪着笑,连连点头称是,最后就差没举手发誓,才算安了他娘的心,从正房里脱身出来。待回了自己的院子,见妻子杨氏笑意盈盈的迎了出来,“大爷回来了,快进屋,外面怪冷的。”
林睿携了妻子的手,温柔的道:“知道的天冷,还穿成这样就出来。”他本生得俊秀无双,这般温柔带笑,星眸含情,更是惹一众丫头脸红心跳。
杨氏见丈夫体贴自己,面上发烧,悄悄低下头去,心底泛起一阵阵的甜意。
林睿见此,笑得更温柔了,“今天跟母亲出去,累了吧。”
“不累。”杨氏甜甜的笑了,脸上的酒窝乍现。
小夫妻两个,成亲不到两年,正是甜蜜恩爱的时候。晚上洗漱过后,同归锦帐,杨氏想起今日丁太太给自己女儿提亲时说的话,悄悄摸上小腹,欲言又止。
林睿见了,心下清楚她的顾虑,伸手揽过妻子,柔声安抚道:“孩子的事儿是要讲缘份的,缘份不到,强求也求不来。况且,林家的子嗣一向来得都晚。我祖母三十多才有了父亲,母亲也是二十多岁才生下我。如今你才不过十九岁,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杨氏成婚后,生活得很幸福。婆母开明,夫君体贴,婚前别说通房,就是他房里连个贴身伺候的丫头都没有,还是婚后婆婆才给的。这样好的丈夫,她自然也不愿与人分享。虽然。婚前母亲照例给选了通房陪嫁过来,可她一直在逃避丫头与妾室的问题,想着丈夫不提,她也不会主动提。
可今天。婆婆与丈夫的维护与开解,让她深感愧疚。入门近两年了,她却半点消息也没有。眼见着丈夫已经二十多,别的人在这个年纪早就做爹了,偏他膝下半个子女皆无。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只想霸占着丈夫,却给不了他一个孩子。越思越想,杨氏越觉得自己做错了。
“夫君……”杨氏咬了咬嘴唇,勉强自己开口,“这半年来。我一直品着,觉得念夏和胭儿两个不错,你把她们收房吧,也好早些开结果。”
林睿笑着拍了拍她:“想些什么呢,你没听娘说。她不要庶出的孙子、孙女。别当娘在开玩笑或者拿话堵那人的嘴,她是真这么想的。你看看,我爹何曾有妾。娘说了,林家家规,年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她可不是说说玩的。所以,放宽心。咱们好好过咱们的日子。就算到四十没有孩子,我还不能过继一个么?”林睿知道,他的话还是安抚不了妻子的心,打定主意,明天去跟娘说说的,由她来劝比较好。
果然如他所想。杨氏根本就是打定了主意,才不管他怎么说。她转了一上午的圈,才咬了咬牙,找贾敏去了。
贾敏今日闲来无事,正跟女儿联络感情呢。她饶有兴致的换了身新做的衣服。拿了卷书,斜椅在木榻上,摆出一个悠闲的姿势,给女儿当模特。
黛玉今天兴致极好,很想画画,便央着母亲给她当模样。本以为要好好求几声,哪想到,她一提出来,母亲就高高兴兴的换了新衣裳,又吩咐人把做画用的东西都找了出来,还在屋里选了半天,才倚到榻上去,摆了个姿式出来。
她见母亲这样高兴,也欢喜起来,顺便就一些配饰给出意见。比如换个别的样的荷包,去了金丝编的香囊,务求贾敏的装扮尽善尽美。贾敏也听她的,让换就换,好容易折腾了半天,黛玉觉得差不多了,才提笔勾线。
杨氏便在这时走了进来,一见母女两个,笑道:“太太和妹妹好兴致。”
林睿早上已经悄悄的求过贾敏了,她见杨氏过来,眼中分明带着沉重,笑得也很勉强,就知道她为什么来了。黛玉放下笔,笑道:“嫂子来了,快请坐。”一面又叫丫头来上茶。
当着黛玉的面儿,杨氏也不好说什么,打起百倍精神陪着这母女两个说笑。脑中却转着她奶娘的话,“姑娘总算是想通了,您不知道,先时我有多着急。太太在新婚之后,一口气送过来八大八小十六个丫头,其中有四人的爹,都是这府里的管事。太太的意思,早就很明显了,偏姑娘痴,一直都没转过弯儿来。”
“现在您还年轻,成亲也未满三年,浑着就浑着了,太太也不好说什么。但要是过了三年,姑娘还没有消息,太太少不得就会发话了。到哪时,大爷纳的都是府里的丫头,她们又是家生子,素有势力。一旦先姑娘生下长子,您在这府里还有地方占么?我的姑娘,我奶了你这么大,可不想你落得个只做个摆设的下场。幸好,姑娘自个想明白了。您这时去跟太太说,一则显得您贤良,二则也能提自己的丫头。咱们家出来的,又素来陪着姑娘长大,一家子都捏在姑娘手里,就算生儿子,也飞不到天上去。”
奶娘的这些话,在杨氏脑中转来转去,逼得她不得不跟贾敏吐了话,“太太,我过门都两年了,也没个消息,好生惭愧,真觉得无颜对您和大爷。我想了想,不若在屋里给大爷放两个人,先做个丫头,等有了孕,就提做姨娘。”
贾敏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我一直以为,我把我的意思表示得很清楚了。咱们府里书香传家,纵使只有睿儿一个儿子,我也从没娇惯过他。只为了,他没有兄弟,只能自己一个人抗起整个家族。他只能不停的磨炼自己,让自己更有能力,更果断。我希望你将来有了儿子,也要这样去培养他,而不溺爱他。至于孙子,我和老爷说不盼着是假的。可这孙子也得看是谁生的,我们才盼着。我昨儿在东平王府说的话不是假的,庶出的孙子不到万不得已,我一个也不想要。”
“再有,男子精力有限。睿儿要读书,要交际,以后做官了,还要处置公务,维持同僚之情,再甚时,也要防着政敌,方方面面都要耗心血,哪里还禁得住女色伐身?所以,我从前不许他沾惹女色,以后更不会许。今天我就给你交个底,省得你总不安。你们婚后,我给的丫头是伺候你的,不是伺候睿儿的。他有你这个媳妇伺候就够了,旁的用不着。想必你也知道,那几个大丫头中,有四个的老子爹都是府里的管事,有两个的老子娘也是我身边的管事媳妇。这样的丫头,就是给你收服为已用的,早晚有一天,你要接过家里的事儿,有她们在你身边,你接手便能顺当些。”
“太太……”杨氏被贾敏说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她扯着贾敏的衣袖,露出一幅羞愧难当的表情,眼睛哭得红红的。
贾敏看了有些心疼,拿了帕子给她拭泪,一面还佯怒的数落她:“看看你都想些什么,那几个丫头还能做妾?你也不怕她们有了孩子,吃了你。再者,便是你身边的陪嫁丫头……”贾敏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吩咐丫头“去把姑娘请来。”
杨氏一愣,贾敏笑着又靠了回去,“正好教你,也一并教了她,省得我犯二次的口舌。”
黛玉正在自己屋里给刚刚的画上色,贴身丫头素月进来回话,“姑娘,太太请您过去。”
“什么事?”黛玉一面放下笔,一面叫人取衣服来。
“杏儿没说,不过大奶奶在太太哪里。”芳菊和芳晓两人围着黛玉转,伺候她换衣服,锦书递过一个手炉,素月给黛玉披上斗篷。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发再色色都妥当了,才一起簇拥着她往正院而来。
黛玉进屋先笑着见礼,“娘,嫂子。”
贾敏一指自己身边,“过来坐。”又伸手摸了摸她的手:“冷不冷?”
黛玉笑道:“我穿得多,又拿了手炉,一点都不冷。”
贾敏摸着她的手温温的,才算放了心,又叫人沏了热茶过来,放在黛玉手边,“这是铁观音,正好现在喝。”
黛玉早就嫂子眼睛发红,像是才哭过,她心下起疑,难道嫂子有什么做得不对,惹母亲生气训了她?可看看贾敏的神色,又不似才生过气。“娘和嫂子说什么呢?瞧嫂子怪委屈的,难不成是哥哥欺负你了?”
贾敏拍了她一下,“你这丫头,也不盼些好的,只想着你哥哥和你嫂子拌嘴。”
黛玉笑着躲了下,“哥哥敢惹嫂子生气,都不用别人说话,娘就先把哥哥打了。”
贾敏也笑了,“算你说的对。”又对杨氏道:“听到了没,以后睿儿敢欺负,只管来告状,我替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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