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预见,这条计策一旦奏效,不止能绝了自己和沐佳音的念头,还能让沐家相对平稳的度过这次风波,堵住了悠悠众口
只要避免有人落井下石,这样的结果,几乎这几个家族的脸面都能过得去,惟独,沐佳音却要被彻底牺牲了
那一瞬间,陈明远对这个庞大森严的家族,莫名产生了几分憎恨,就为了那所谓的权力荣华、世家脸面,子女的幸福,在他们的眼中竟是不值一提的?
眼看陈明远的脸色寸寸冷冽下来,沐恬然缩了缩脖颈,忐忑道:“我隐约听说,奶奶跟姑姑提了一个条件,说只要她能保证今后都不再见你,那、那么,她也不会再强迫她嫁给寇北燕了……但是,小姑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连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才惹得奶奶发了大火。”
陈明远的喉咙有些发紧,凝声道:“那她的去向……你有没有线索?”
沐恬然摇头,蹙着柳眉仔细回忆道:“我当时靠在窗边,听得不大仔细,好像事情谈崩了以后,小姑直接说卩果非要这么逼她的话,那她宁可青灯古佛、了却余生……”瞥见陈明远焦急如焚的神色,忍着心头的彷徨,继续道:“然后奶奶就说既然她心意已决,那就成全她……就这样,第二天小姑就被送出去了,因为小姑的手机一早就被收缴走了,加上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所以没人能联系得上她。”
“青灯古佛、了却余生……”
陈明远轻声念着,恍惚间,仿佛能想象出沐佳音毅然不悔的神态。
说完这些,沐恬然也是满腹的酸楚,既是遗憾于两人的情路磨难,也感动于两人对彼此的执着坚定。
事已至此,唯一的利好,或许就是他们都没有爱错人……
偷偷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光,沐恬然从随身的坤包里取出一只木盒子,递过去道:“这是那天寇家上门提亲的时候,小姑最后交给我的,说如果你来,就让我交给你。”
陈明远接过了盒子,打开一看,果真是当初分别之前,自己送给沐佳音的那枚妆糕人。
这是要给自己留下一份纪念么?
陈明远怔怔拿起了这枚模仿沐佳音雕刻的妆糕人,失神之际,另一只手不经意的松了一下,盒子跌落在了地上。
沐恬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蹲下来拾起盒子,忽的眸光一凝,吃吃道:“烟云醉流霞……”
“什么?”陈明远循声看去,才发现沐恬然正手捧着木盒子的反面,上面被镌刻一行字:烟云醉流霞。
是沐佳音的字迹
“等等,这句词我好像在哪里看过……”沐恬然惊疑不定地道,思量了好一会,推测道:“下一句……好像是明月照庙堂。”
陈明远已经所有领悟了,没准,这就是沐佳音故意留下的暗号,忙道:“你再仔细想想,这对词是在哪里看过的?”
“我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了,就记得曾经看过。”沐恬然敲了敲小脑袋,目光偶然掠过远处的寒山寺,眼眸一亮,惊呼道:“对了是流霞山”
“流霞山?”
“嗯应该错不了”
沐恬然兴奋得俏脸红扑扑的,解释道:“这是苏城东北郊外的一座山岭,我曾经听家里人提过,那是很多年前了,因为我奶奶时不时念叨着想把我爷爷的骨灰从八宝山取出来,运回家乡入葬,所以特地请来风水师傅寻找福地,那师傅当时就看准了流霞山,然后留下了这对词,说那里正处于长江往东海的入海口,灵气充裕、风水极佳,如果能把坟冢立在那里,能保家运昌荣、福泽子孙呢。”
“后来似乎是奶奶发话,让人在那里大兴土木,不止把坟冢修建好了,还起了一座别院宅子,说是要留人在那里看守,以后子孙也可以去那里敬敬孝道、给先祖们祈福,为此还请了高僧做法事呢,只是后来的情况我就不大清楚了,也不知道那宅子到底有没有修起来。”
陈明远怦然心动,隐隐觉得沐恬然的推断有很大的可能性,又询问了一些细节,虽然沐恬然可以提供的线索寥寥无几,不过前往流霞山一探究竟的念头却确定了
再看看木盒子,想必沐佳音事前早已料到了自己抗婚要遭受的惩戒,才会故意说出‘青灯古佛、了却余生,这句话,为的就是激怒沐老太太把她禁锢在流霞山,如此一来,只要自己能猜到盒子上这句词的涵义,两人总算还有见面的机会
她并没有放弃……
陈明远深深吸了口气,又望了眼东北的方向,希望重新复苏。
这时,尹庆宁也拿着刚买来的女士鞋回来了,陈明远亲手接过来,递给沐恬然,郑重道:“不管能不能找到你姑姑,你的这份恩情,我永远都铭记在心了,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发话”
“没事的……”沐恬然连连摇头,垂下眼帘看着新买来的水晶凉鞋,心中的滋味却是难以言表,蠕动了下嘴唇,低吟道:“希望你能找到姑姑,更希望你们俩能就此长相厮守、永不相离……”
“谢谢”陈明远由衷一笑,忽然道:“你比三年前真的长大了很多。”
沐恬然抬头看了他一下,眼中闪过几丝欣喜和满足,双颊泛着女儿家的娇羞,似乎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这次给你通风报信是值得了,你总算没再把我当孩子看待了。”
陈明远却是无暇再推敲她这番话的涵义,道了声别,就和尹庆宁疾步向着车子走去了,准备连夜启程前往流霞山。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夜幕中,沐恬然又埋头看向了地上的一滩水渍,莫名地怅然……
中海,陈家的老宅,大厅里仍然灯火通明。
两排沙发上,分别坐着杨休宁、张荣贤、陈晓兰等族人,连在外述职的陈国梁和夏思海都赶了回来。
气氛宁静得有些压抑,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犹带着几分疲倦,事实上,他们已经在这坐了一个晚上了,也经历一场激烈的讨论。
陈国梁又抽完了一根烟,捻灭在了烟灰缸里,权衡再三,决断道:“要不……我亲自去一趟苏城吧,不管能不能把明远劝回头,但至少不能放任他再这么胡闹下去。”
“这有些不妥当吧。”张荣贤斟酌着道:“现在明摆着是一出闹剧了,国梁你再掺和进去,岂不是连带你一起被人看笑话,这绝对不行”
“是呀,哥,明远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或许还能解释为年少轻狂,被这些情爱蒙蔽了双眼,你总不能陪着他闹下去吧”陈晓兰连忙劝阻,又忿忿道:“明远这回也真是的,放着大好的前途不去珍惜,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宁可让自己成为普天下的笑柄,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非搅得我们也家无宁日才满意吗”
夏思海连忙用手肘戳了一下妻子,瞄了眼杨休宁难看的神色,沉吟道:“事情已经出了,还是先想想如何把负面效应降到最低吧,依我看,涉及到这种敏感事,我们家实在不易再介入进去了,不如派个中间人过去找他谈谈,能劝回去是最好,若涵就是个不错的人选,和他关系亲近,又不完全是咱们家的人,这样回旋余地也能大一些。”
众人都没接茬,陈晓兰更是气急地瞪了眼丈夫:还说我口无遮拦,你想事情怎么也不经脑子呢
让岑若涵去充当说客,不用夏思海提,所有人都一早想到了,只是有没有效果是一回事,岑瑞文那里就没有答应的道理————凭什么让人家的闺女去惹上这种桃色纷争,万一中间出了岔子,让他这个副国级领导如何下得了台面
总之,如今这档事,已经成了一锅烂粥,谁凑进去、谁倒霉丢脸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商量不出一个方案,正愁眉不展之际,杨休宁叹息道:“还是我去吧,明远是我的儿子,他做的事,不管是对是错,我都责无旁贷。”
“嫂子……”陈国梁呐呐喊了声,最终还是化为了一阵无力的叹息。
原本看着陈明远在瑞宁屡建奇功、风生水起,他这叔叔还满心欣慰了好一阵,只觉得有这侄子在,家族的复兴必将有望,谁想才高兴了没几天,他就忽然出现在了苏城,并且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如今,这起桃色纷争,几乎已经成了四九城乃至华夏权贵圈一时最脍炙人口的谈资了,先是沐家三小姐当面回绝了寇家的求亲,然后中海陈家的长子嫡孙出现在了沐家苑门口、一连站了三天,想不出名都难了
可能大街上也常有“二男争女”的闹剧发生,普通人做出这样的事,或许可以理解。但以陈明远、沐佳音以及寇北燕等人的身份和地位,竟然为此争风吃醋、互相拆台,就让人难以接受了
更进一步的说,这件事闹大了,不止陈明远的前程将会遭到严重冲击,陈家也将会处于极其尴尬的地位,除了要面对外界的议论和耻笑,未来和寇家、沐家的关系也会很微妙,说不得,就要树立起两个庞大的敌手了
这样的后果,处于仕途关键期的陈国梁承担不起,处于复兴关键期的陈家更承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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