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料错,那么这个耶律拓应该是跟龙玲有关的人了,而且看样子关系还好像不浅似的,可人家两人刚刚见面,龙玲便抽了人家两下,这会儿看他眼睛直流眼泪,刚刚清明的灰蓝色眸子这会儿红血丝都冒了出来,双眼糊满了泪水睁都睁不开,双腿还下意识的想夹紧,玲珑这会儿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糟了!
这男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在看到玲珑将龙玲抱住,而这死女人竟然连挣扎一下的表情动作都没有时,脸色更是烟得厉害,他想起以往自己要是碰到龙玲一下,这死丫头露出来的嫌恶神色,如今被个女人抱住,竟然笑得如此令他生气,他强忍了痛疼,冲龙玲伸手:“过来!”
龙玲果然乖乖听话了,这在耶律拓看来可是生平的头一次,他脸色稍缓了些,眼里甚至渐渐亮了起来,嘴角边也不由自主的出一丝期待的笑意,但玲珑这会儿已经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睛。
“看我的辣子粉!”一把红雾朝这男人洒了过去,两人隔得不太远,他一下子吸了一大口,眼睛里也沾了一些。顿时泪水流得更欢快了,鼻子里也有,不住的打着喷涕:“你特么到底教了,阿嚏。她什么!”这会儿耶律拓弄死玲珑的心都有了,但玲珑却是一口气松了下来。
不知怎么的,她有预感,自已今日恐怕不用死了。这个男人虽然刚刚一出现便抽伤了龙玲的胳膊。但从他这会儿受伤了,拳头捏得‘咯咯’响,但他却强忍着没有朝龙玲出手,没将她挣死,甚至为了怕自己伤到她,一怒之下连鞭子都解了扔得老远,玲珑就知道自己等人今日恐怕有救了。
她拉着龙玲退后了好几步,离这男人远一些了,才抿了抿嘴:“她不认识您。请不要对她动手动脚。士可杀不可辱!”她还没完全确定这男人有没有威胁性。因此也没有完全的对他放松警惕,说话时留了几分余地,可其实心里却暗叫痛快。这男人不管跟龙玲是什么关系。可一上来便抽了她一鞭子,还将她伤得这样重。玲珑若不是担忧着自己家人性命,早将他骂得狗血喷头了,一来就装狂拽酷,如今活该受暗算!
“本王的女人,什么叫动手动脚!”兴许是太气了,这男人一边打着喷涕,一边骂,恨不能将玲珑掐死。
得到他这样一句,玲珑心下就放心了,连忙拉着龙玲要朝营地里溜:“可不要乱认亲戚,若是龙玲认识你,那就算了,可她不认识,还请这位大爷自重,你也知道她的性格,不想逼迫她吧?我有话要跟她说,就此别过,改天不见了!”她说完,赶紧招呼着众人躲进营地中,她赌刚刚那男人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看在龙玲的份儿上不会再领兵杀进来,如果说他要杀进来,自己抵抗不了,这跟等死没什么区别,可如果他不杀进来了,那么这一次不止可以保住庄子中众人的性命,说不定还能保得住自己的小命!
这样的情况下玲珑自然是要赌了,因此拉了人进营地,呆了半晌之后,外头马蹄声渐渐远去,她知道自己赌嬴了,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冷汗早将衣裳打湿,紧紧粘在身上了。
等到危机远去时,许多人都险些哭了出来,众人不约而同将玲珑围住,个个眼中都露出感激与敬佩等各种神色,显然玲珑今日为保住大家性命而愿舍弃自己的行为,很快让众人对她的好感更升上了一层,只是许多人不知该如何表达,因此都围着玲珑个个不说话。
玲珑让人都散了,这才浑身虚软的靠在龙玲身上,浑身冷汗:“玲儿,刚刚那个人是谁?”她死死的伸手抓着龙玲,也不知道自己这回能不能撑过去,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他说你是……”
对别人有可能还会隐瞒一二,可对于玲珑,龙玲是真的半点儿假话都不会说:“姐姐,我真不记得了,但我知道,他很危险。”一般单纯的人都拥有野兽一般敏锐的直觉,玲珑听到她这样说,便沉默了下来。
不用龙玲说她就知道那个男人很危险,可那样危险的人在面对龙玲时,竟然没有将她给杀了,虽说抽了她一鞭,但到底没有下死手,而且貌似他自己也没有讨好到哪儿去,玲珑心里觉得有些乱糟糟的,索性什么也不想了,赶紧拉了她就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也不管这些了,你的手受伤了,我们赶紧去包扎一番吧。”
两人回去收拾了一番,玲珑抱着女儿不肯撒手,一夜倒是无眠。
谁料第二日时下人倒战战兢兢的来回报,说是昨儿的山大王要过来。昨天的情况庄子里好多女人都被吓破胆了,根本不敢不报,如今人在屋檐下,哪里由得人不低头,玲珑就是不想见那个耶律拓,可碍于形势,也不敢不见,她只盼自己能拖上一段时间,等到岳承宗回来,那便再好不过了。
这次耶律拓头发由头顶辫成无数的小辫子扎在脑后,余下的碎发则披散在身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来,他身上只着一件烟色长袍,胸口处用皮镶嵌,腰上挂着一柄十分华丽的弯刀,整个人少了昨天的锐气,连他昨儿缠在手上的鞭子都不知被扔到了哪儿,只领着一个年约十来岁,满脸冷漠之色的俊美小男孩儿过来。
“地方不错。”他如同进自己家一般,来到院子之后便懒洋洋的停了下来,那沉默冷淡的小男孩儿安静的跟在他身侧,整个人像是不存在一般,这孩子身材消瘦,身高极高,脸色有些苍白,脸颊也消瘦,下巴削尖,嘴唇倒是淡粉,紧抿起来的薄唇与耶律拓简直如出一辙。
玲珑没料到如今两军对阵,这耶律拓还有心思过来窜门子,不由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忙让人搬桌子椅子出来,一边看了这个孩子一眼,下意识的就问:“这是你儿子?”
耶律拓看着年纪不大,约二十六七岁许,此时人本来就成婚早,他这个年纪有这样大的孩子不算什么让人吃惊的事儿,不过这个人一看就像是无情无义且六亲不认的,他还有一个看着像是他儿子的孩子,倒真让玲珑有些失望。
“我就不能有儿子?”耶律拓扬了扬眉头,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来。这样的他倒不像是昨日时满脸杀气的模样,反倒带了些斯文,如同关内许多儒雅多学的士子般,要不是身上穿着与配戴的东西明显带了少数民族特点的彪悍装扮,恐怕任谁都要当他不过是眼珠有些奇怪的中原人而已。
“那倒也不是。”玲珑也不知道该跟这个人说什么,她敏锐的察觉得出来龙玲昨儿说的话是对的,他不是个好人,可不知道这个一看就好像心狠手辣之人的耶律拓为什么不下令攻打营地,也一副不着急的沉稳模样,反倒要过来窜门子,两人之间昨儿见过一回,又不是什么愉快的一见如故,自然没什么好说的,玲珑说完这一句,便冷了场下来。她是能说会道,但也要看对象,尤其是面前这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她更是懒得去多说,免得哪一句话不如人意了,他就拨刀翻脸。
“现在的她,也叫玲儿?”耶律拓沉吟半晌,这才突然间问了一句。
他这话里的意思,是在指龙玲以前就叫玲儿?玲珑还没开口相问,这个一看就是喜怒不定的变态已经又冷笑:“她跟在你身边,你就是教她那些不入流手段的?真是越活越回去!”
一副教训的语气,听得玲珑心里就不爽,她虽然识时务,但也不是低三下四任人搓捏的性子,当下便道:“不如此,莫非还任由别人占她便宜不成?要不是你昨天想要动手动脚,也不至于吃了那样的亏,玲儿长得不差,庄子中人又不少,乱世时万一有人占了她便宜,不教她一些法子,难道等她吃亏?”
估计还是头一回有人敢这样对耶律拓说话,不止是他愣了愣,就连站在他身后安静沉默的小少年都诧异的抬起了头来,有些吃惊的看了她一眼。
出乎玲珑意料之外的,耶律拓并没有发火,他沉默了半晌,反倒是点了点头,看玲珑的目光时少了几分冰冷,反倒多了几丝温和:“你说的对,昨天是我孟浪了。”这个蛮子竟然还会说孟浪一词,不止是玲珑吃惊,就连跟在耶律拓身边的孩子这会儿吃惊得都显些失了态,不过他小小年纪的,看得出来很是沉稳,虽然脸上露出讶异之色,但身形却站得笔直,不过是一瞬间,又恢复了之前冷静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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