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朝阳的两道光柱透过帐中的窗户穿进来,宛如两条透明的金带,内中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尘埃。昨晚的那一觉睡得出奇的安稳,许是太过乏倦的缘故吧,竟是一夜无梦到天明。
我将昨晚阿蜜丝送过来的衣袍利索的穿上。那是一套颇具当地特色的服饰,内衬是一件白色的织缎长袍,袖长至腕,袖口收得窄小,袍角两侧开叉,领口和袖口是银色套贴边。外面是一件天蓝色的对襟风毛坎肩,柔软的面料上绣着层层不规则的图腾。整理好衣饰,对着铜镜依旧将头发用蓝色的绢带束起一个现代公主发,再将阿蜜丝送给我的流苏缨络戴上,嗯,看起来感觉还不错。

走出帐外,清冷的空气迎面扑来,夹杂着青草和泥土淡淡的气息,让人为之神清气爽。一队腰挂弯刀,身穿赞蓝色长袍的西?士兵队列整齐的从我面前走过,神态机警的扫视着四周。听说那是新汗王定下的规矩,王庭的每个角落都要巡视,决不允许再次发生刺客闯进王庭的事件。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耶克尔还没有正式登基就已经订下了诸多的条条框框,但基本上每一条都是从百姓和王族的安全出发,这些举动当然也如他料想般赢得了更多的民心和部落族长们的拥戴。

伸了个懒腰,周围陌生的环境都让我有一股一探究竟的冲动,帐顶的彩色旗帜在风中高高扬起,发出咧咧的响声。我用手遮住额头,挡一挡刺眼的阳光。转过几个帐篷,眼前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我抬头一看,正是南宫寒。

本不想理会他,当他透明般的从他身边绕过去,南宫寒的脸色有些讪讪的,嘴角微微抽动,低低唤了一声:“姑娘!”

“有事吗?”我头也不回,淡淡的问道。

“你。。。”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受伤的感觉,想起阿蜜丝的话,听说他为了救我,为我耗损了很多的内力,让自己的五脏六腑受了很大的伤害。心突然软了下来。

“为什么要救我?还有到底是谁指使你来杀我的?”我回过头,看着他有些忧郁的脸质问道。

“杀你是因为任务,对于一个杀手而言,他的任务就是执行命令。我也不清楚到底是谁要姑娘的命,我当时也是授命而为。至于救你,那是。。。”南宫寒说到这偷偷的瞅了我一眼,脸颊微红。

我的心微微一颤,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淡淡的说道:“内伤可大可小,还是要细心调养才能恢复。摩格巫医医术高明,他开的药要按时服用!”

他的眼中闪过丝丝喜悦,轻轻的点了点头,走近我笑道:“在下知道了。姑娘你什么时候要回去?在下等姑娘一起走,路上也可以有个照应!”

“我没有死掉,你的任何能算是完成了吗?”我岔开话题,睨了他一眼。

他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尽退,半晌才压着嗓子低低的说道:“这个你放心好了,在下绝不会再对姑娘下手!”

这是他的承诺,但其原因我不想深究。只是含着浅笑望着他。

他与我并排走在王庭的内苑,彼此间并无言语。我们现在身上穿的都是西?国的服饰,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新王登基,王庭内部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宫殿外墙已经开始挂起了彩色的旗子,正中央挂着一个狼图腾。西?人自谕为苍狼之子,狼在他们西?是神圣的,不可侵犯的。他们崇尚狼的精神,因为狼之所以能够成为草原上的霸主,是因为它们能在险恶的环境中抗争,在竞争中成长。在它们自信的眼中永远洋溢着舍我其谁的霸气。西?人想要成为强者,他们必须像狼那样具备在艰难环境下独立生存的能力,顽强拼搏和承受挫折,永不停歇的精神。西?国的先祖将狼奉为战胜,尊狼为民族精神的图腾,是希望他们的子孙能与狼共舞,创造一个强大的草原帝国。

我看着忙碌装扮着宫殿的下人微微出神,已经来这里两天了,送出去的那封信烨收到了吗?还是赶紧把身子调理好,动身回去吧。我实在有些担心他们。

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由远及近传递过来,我和南宫寒同时望去,是阿蜜丝公主。她领着菲亚和赛亚朝我所在的方向飞奔过来。

“姑娘。。。”她轻声的唤道。

“公主殿下!”我笑着朝她施礼问安。她忙扶起我的手臂,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好好的行什么礼?我们是朋友,不必这样。”

“可是现在是在宫里面啊,该有的礼数要是要遵循的,不是吗?”我笑道。

“我说不用就是不用啦。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那里有一件神秘的乐器,能弹奏出最美妙的曲调,保证你没有见过。明晚的晚宴,王兄会请他弹琴助兴,我先带你去瞧瞧!”阿蜜丝说完,拉起我的手就走。

我被她突然一拽,差点摔倒,南宫寒伸手扶了我一把才站稳。阿蜜丝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挽起我的手沿着内苑的石子路前往那个有着神秘乐器的乐坊。

经过几道回廊,来到一个圆形的帐篷面前,菲亚上前敲门。开门的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白净的脸颊,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长相美的差点让人误会他是一个女子。一袭白净的长袍松松的挂在身上,有些浪荡不羁的味道。

“原来是阿蜜丝公主来了,哦?还带着客人!”一脸邪魅的笑,倚在门边细细的打量着我们。

阿蜜丝呵呵笑着走上前去挽住他的胳膊撒娇唤道:“岳鸣哥哥!”动作言语之间尽显小女儿情态。

“你不介绍一下?”那个叫岳鸣的男子轻点了一下阿蜜丝的鼻子,眼神却始终围绕着我们游离。

“在下南宫寒!”不等阿蜜丝开口介绍,南宫寒上前一步抱拳致礼,自报姓名。

“南宫寒,天下第一杀手?呵呵呵,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久仰久仰!”岳鸣一甩肩上的黑发,上前一步,与南宫寒握手。他的动作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我第一次遇到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动作,这是现代的礼仪,他怎么也是这样的东方式见面礼呢?

岳鸣来到我的跟前,带着魅惑的笑容看着我,绅士的伸出他的右手,看着他停在面前的那只白净的手掌,骨节分明,白皙而修长。我含笑伸出手握住,轻声试探道:“you!"

只是一瞬间,我能感受到依旧交握的他的手一僵,脸上没有丝毫不羁的笑容,而是写满惊讶和不可思议。他怔怔的望着我,深邃的眸子带着探究,想要将我看着透彻。而我只是浅笑,不留痕迹的抽回我的手!

“怎么了,岳鸣哥哥?被姑娘天仙般的美貌给吸引住了吗?”阿蜜丝看着对我怔怔出神的岳鸣,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颇为不悦的调侃道。

原来阿蜜丝公主喜欢这个叫岳鸣的男子,刚刚她是吃味了?真是个小醋坛子。我心中暗暗纳罕到。

岳鸣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干笑着几声掩饰方才的尴尬,对着我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几位光临,在下实应略尽地主之宜,请!”

阿蜜丝含着甜笑,率先走进帐内,我和南宫寒紧跟其后。进入帐内不禁发出一片赞叹,这里面各式各样的乐器林立,有瑶琴,古筝,琵琶,西?国最传统的马头琴,古琴,瑟,二胡,钟鼓。。。琳琅满目,品种齐全。连南宫寒这样的武夫都不禁啧啧称赞。我被各式各样的乐器吸引着,阿蜜丝在一旁喋喋的介绍着,如数家珍,仿佛拥有这些东西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菲亚和赛亚两人很是机灵的替我们沏好了茶水,岳鸣接过菲亚递过的茶杯,径自坐在一旁品茗,大方的任我们“侵犯”触碰他的乐器。

如果说方才的那句英文还不足以证实我的猜想的话,那我手上的这件乐器已经能明确的告诉我答案了,他,岳鸣,跟我一样,是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

阿蜜丝看着我手上拿的乐器,兴奋而神秘的对我说道:“就是这个琴,听岳鸣哥哥说这叫什么他的,呵呵,一时之间忘记了。可是我长这么大从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乐器,你知道吗?用它可以弹奏出很多美妙的曲调,跟其他乐师弹奏的不一样的旋律,好好听的。”

听着阿蜜丝的介绍,我凝眸看着在一边专心品茗的岳鸣,笑道:“是否有这个荣幸能欣赏到岳先生的梵音?”

岳鸣放下手中的茶杯,深邃的眼眸凝着笑意,唇角扬起一个弧度,懒懒笑道:“当然,能为姑娘弹琴,在下三生有幸。不知姑娘可有想听的曲目?”

“先生是否听过《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我浅笑问道。

“呵呵,姑娘果然是深谙琴道之人,《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是一首传世经典之作,以在下的造诣实在难以将其创作人的意境发挥得淋漓尽致,但也颇能入耳,不足之处,还望姑娘不吝赐教。”他接过我手中的吉他,在木椅上坐下,调教了一下琴弦,抬头望了我们一样:“献丑了!”

优美的音调在帐中传递开来,似天籁般悠扬婉转,带着淡淡的忧伤,如泣如诉,随着琴声,仿佛我被带到了格拉那达,眺望着在夕阳西下背景衬托之下的那座昔日富丽堂皇的废旧宫殿阿尔罕布拉宫,见证着那里由兴盛到破败的沧桑。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从头到尾都在用轮指法来弹奏,难度是相当大的。旋律格外优美、抒情,恰似夜幕下连绵、雄伟的宫廷城墙在眼前不断浮现,悠远的意境,充满了无际的幻想。我闭着眼睛陶醉其中,这是我听过的,弹奏的最好的古典吉他曲。

这是曲子是近代的西班牙吉他大师弗朗西斯科.塔雷加所创作的,方才我问他是否会弹奏此曲仅仅只是试探,没想到他确是演奏的那样的优美,同进配有分解和弦的伴奏,颤的效果发挥得淋漓尽致,无论从演奏技巧或是表现意境方面都有相当的深度。让人不禁思绪游离,俨然入境。

一曲终了,南宫寒和阿蜜丝公主皆难掩激动之情,阿蜜丝抓着我的手,差点没跳起来,只见她眉飞色舞的说道:“怎样?我没骗你吧?岳鸣哥哥的曲子与别人不一样吧?哦,真好听!”她欢快的表情就像是一只雀跃的小鸟。

南宫寒也赞道:“岳先生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岳鸣只是谦逊的看着我,将手中的吉他放好,才悠悠开口:“不知姑娘对在下的演绎可还满意?”

我点点头,“先生的琴音既精妙地描画出阿尔汉布拉宫宫殿的辉煌华丽的景致,又给人以深的感受和回想。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如缕!改天有机会一定跟岳先生切磋交流一下琴技。在下不才,对吉他没有多大的造诣,古琴瑶琴也只是略通一二,唯擅小提琴!”

“哦?”他扫了一圈自己的乐器,颇为懊恼的拍了拍脑袋:“你说我这怎就唯独差了小提琴呢?呵呵,改天做上一把,再请姑娘为在下也奏上一曲!”

“你还会做琴?”天呐,这下我无言了。很好奇他到底在现代是做什么的。

“呵呵,这里的琴具大多都是岳鸣哥哥自己做的。”阿蜜丝在一旁插嘴道,眼眸中洋溢着崇拜。

“能否唐突的问一句,先生来自哪里?”突然将自己心中的问题脱口问道。

“与姑娘来自同一个地方!”他邪魅一笑。

“岳鸣哥哥怎知道姑娘来自哪里?”阿蜜丝不解的问道。

“我当然知道,你们刚才没有听姑娘说让我弹奏哪一首曲子吗?那曲子就是我们那里的一位大师所作。”

南宫寒和阿蜜丝皆恍然大悟!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是如何到这个世界的,我充满好奇。是不是跟我一样,也是在飞机上失事后而误落这个时空的呢?我想我得找个机会问一问他。

众人坐在一起聊天喝茶,吃着茶点,阿蜜丝好奇的问了岳鸣明晚要演奏什么曲子,岳鸣则假装神秘的说是秘密,到时候就知道了。而后他又问我们为何会来西?,我坦诚相告,引得他发出一声唏嘘河感叹。他看着我的眸子带着赞许,用我只能听的明白的话语讲到:“ight!"

"?"我望着他问道。

他的眸中闪着狡黠的笑意,点点头:“sure!"

南宫寒和阿蜜丝看着我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讲着他们听不懂的话,愣愣的望着我们,阿蜜丝皱着眉头问道:“岳鸣哥哥,你和姑娘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

“哈哈哈,这是我们的家乡话!没什么,很高兴在这里认识这么可爱的姑娘!”

我笑着听他乱扯,阿蜜丝显然不愿意了,嘟喃着嘴说道:“那我呢?”

“你啊?是最难缠的公主!”说完,马上跳开,躲避阿蜜丝的攻击,果不其然,阿蜜丝卷起了袖子,张牙舞爪的扑了上去。我和南宫寒看着这场面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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