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砰砰跳得厉害,她甚至听不到任何声音,只听到那一记紧过一记的心跳声。
拼命握紧拳头,萧南长长的呼了口气,冷着面孔道:“母亲大人教诲儿,儿自当听从。只是,母亲大人既提到了长乐公主,儿为了皇家体面、朝廷尊严,不得不请教母亲大人一句——”
说到这里,萧南挺直腰杆,目光直视郑氏,一字一顿的说:“儿见母亲大人似有微恙,敢问母亲大人,儿是该按照您的意思继续跟在郎君身边已尽‘妇道’,还是应当按照规矩礼法上前来已尽‘孝道’?”
郑氏一窒,她说什么,难道告诉萧南不必尽孝?
想了想,郑氏只能一口咬定萧南过来也不是为了伺候她,冷哼一声,道:“哼,服侍?我怎不知?还有,你服侍我什么了?嗯?”
萧南脸上的寒意顿时一敛,满是委屈的说:“儿、儿刚跟上来,正待询问母亲大人是否安好,您、您什么都没说,劈头盖脸就、就——”
掏出帕子覆在脸上,萧南呜咽道:“若只是训诫儿,儿也不敢辩驳。但母亲大人,我阿娘虽是您亲家,可也是皇家公主呀,您、您质疑她,岂不是……儿知道您是身体微恙,这才一时糊涂说了胡话,可别人不知道呀,这话传来传去,还不定最后传成什么样儿呢。
儿是崔家妇,决不能看着崔家有麻烦,所以,您若是觉得儿哪里做得不好。只管训诫,儿绝无怨言,但您千万别牵扯其它呀……”
萧南这话说得极为难听,偏她先设置了一个前提,那便是她不是为了自己辩解,而是为了帮崔家避祸才不得不跟婆婆顶嘴。
这让想用身份压人的郑氏听了,竟不知怎么反击。
其他人听闻,也不好插嘴。
毕竟郑氏确实说过暗讽大公主没教养的话,又被萧南一而再再而三的点出来,谁若是帮郑氏说话。谁就是同意郑氏的意思,也质疑皇家公主的教养问题。
其实吧,这种事儿可大可小。若是换成别的公主,没准儿外人听了,只当世家的傲娇脾气又犯了,不过是说笑几句。
就是圣人和皇后听了,也不会太在意。
偏郑氏说的是公主中品性最好、脾气最佳且最受李二夫妇宠爱的嫡长女。这、这就有些麻烦了。
还有,若是再延伸下去,郑氏质疑大公主的教养,是不是也在暗讽一代贤后长孙氏没教养?!
真若发展到那一步,郑氏甚至整个崔家,都将成为世人唾骂的对象。
开玩笑呀。长孙皇后多好的人呀,通情达理、深明大义,不止前廷的朝臣对她称赞有加。就是后宫的嫔妃也都真心拥戴她,民间更是流传着她的许多美好故事。
就是市井的闲人、混混,提起这位贤后,也不敢用轻佻的语气,更不会辱骂。
这样推论下去。郑氏以及崔家的人品、规矩很有问题呀。
老夫人闭了闭眼,无声的叹口气。然后朗声道:“乔木说的是,我看大夫人的脸色确实不好。来人,伺候大夫人回房休息。”
“老夫人,我……”没病!
郑氏恶狠狠的瞪了萧南一眼,刚要解释,走在前头的崔泽也听到动静,转身回来,冷声对她说:“娘子,我知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如今身子既不舒服,就不要强撑着,还是听老夫人的话,回房好好休息吧。”
崔泽的声音很低,但在郑氏听来,却似耳边打了个响雷一般,惊得她顿时合上嘴,接着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无力的说道:“我还好,就是、就是有些头晕。”
这时,郑氏身边的大丫鬟琉璃和珊瑚走了过来,一左一右扶着她往后堂的寝室走去。
老夫人却似什么都发生一般,冲着萧南招招手,“乔木,到我这儿来!”
萧南知道老夫人的意思,无非是要息事宁人。
好吧,看在今天是除夕的份儿上,我暂且放过这一遭。
萧南在心底暗暗记了一笔,脸上却没有丝毫表露,她听到老夫人的召唤后,先是怯怯的回头看了看跟在后头的崔幼伯。
崔幼伯也被郑氏的暴怒吓了一跳。
随即,他便想到了阿娘生气的真正原因,而这个却跟萧南没有丝毫关系。
萧南被郑氏迁怒了。
崔幼伯想明白这一点,觉得有点儿对不起萧南。
至于萧南的辩驳,崔幼伯倒没有往忤逆、孝道上想,他反而觉得说的没错,她是真的为崔家考虑。
这会儿看到萧南委屈中带着询问的眼神,崔幼伯既心疼又觉得烫贴,便勾出一抹笑,点头表示赞同。
萧南对他感谢的一笑,随即疾步走到老夫人近前,挽着她的胳膊,道:“老夫人,小心路滑。”
老夫人轻轻拍拍她的手背,然后对众人道:“走吧,今儿是除夕,咱们都去前头守夜。呵呵,好好乐上一夜。”
众人纷纷应和,一时间,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又开始有说有笑的往前走。
姚氏撇撇嘴,扭头对女儿说:“哼,这大夫人也是个没脑子的,大过年的被赶回去‘休息’,就这样的人,居然是崔家的宗妇。”简直比她这个村妇还上不得台面。
崔萱却被崔蘅一身华丽的衣饰晃了眼,此刻哪儿有心思跟阿娘八卦,便随声附和了一句,接着便换了个话题,“阿娘,大兄真的能娶郡主娘子吗?”
“当然,‘那边’说了,朔日新年朝会的时候,圣人便会下旨赐婚,择吉日完婚。”
‘那边’是指三戟崔家,崔嗣伯一直跟崔洋保持着密切联系。
南平公主下嫁的事,也是崔洋极力促成的。
“那、那她会不会瞧不起咱们?”
崔萱很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有些自卑,每当崔家其它小娘子谈论什么话题,她根本听不懂的时候,这种自卑感分外强烈。
来到崔家后,她跟着阿娘吵闹、耍脾气,根本原因也是自卑。
她记得很清楚,住进合浦院的第一天,因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珍稀的宝物,她惊叹不已的同时,又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洁净的地衣。她甚至连脚都不敢抬,惹得合浦院的丫鬟嗤笑不已。
第二日清晨,丫鬟伺候崔萱洗漱。崔萱没见过那些用品,只当是大家族里讲究多,每天朝食前还要喝碗汤,便把澡豆放在漱口水里当茶汤喝了,喝完心里还直嘀咕。崔家厨子的手艺真差,好好的豆面汤竟做得辛辣无比。
崔萱并不知道,那澡豆里因加了许多药材,味道才变得有些辣。
而且其中有一味药,在崔萱偶然知道后,差点儿恶心的三天吃不下饭去。
偏那些丫鬟也该死。明明知道她出了丑也不提醒,每天还照样给她端来澡豆、漱口水,也笑眯眯的看着她把澡豆当茶汤喝掉。
直到第四天。崔萱偶然经过辰光院旁的坛时,听到两个小丫鬟叽叽咕咕的说笑。
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崔萱便躲在一边偷听起来。
“嘻嘻,你个小猴儿,真够促狭。竟眼睁睁瞧着她每日吃屎。”
“哪有?她自己上不得台面,连澡豆都不认识。误喝了这‘治面黑不净,澡豆洗手面方’,我有什么办法。”
“嘿嘿,也是,你说她们这是从哪个穷山沟沟爬出来的呀,竟连澡豆都不认得?”
“谁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尊贵人,咱们呀,只尽‘本分’伺候也就是了。”
崔萱气得差点儿跳出来教训那两个丫鬟。
不过,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当下便跑回院子,找到阿耶,问他何为‘治面黑不净澡豆洗手面方’。
阿耶离开崔家的时候年纪并不大,只记得些重要的大事,哪里还想着那些琐碎小事。
直接交给崔萱几卷药方,让她自己找答案去。
翻了半天,崔萱终于在《澡豆篇》找到了这个方子。
具体配方如下:
“白鲜皮、白僵蚕、芎、白附子、鹰屎白、甘松香、木香(各三两),土瓜根(一两),白梅肉(三七枚),大枣(三十枚),麝香(二两),鸡子白(七枚),猪胰(三具),杏仁(三十枚),白檀香、白术、丁子香(各三两),冬瓜仁(五合),面(三升)。
上二十味,先以猪胰和面,曝干,然后合诸药捣末,又以白豆屑二升为散。旦用洗手面,十日色白如雪,三十日如凝脂,神验。”
而崔萱的注意力全放在‘鹰屎白’这三个字上。
鹰屎白?鹰屎?!吃屎!!!
崔萱吐了。
自那日起,崔萱彻底改变了,用嚣张跋扈、野蛮无理掩饰内心的脆弱和自卑。
但再怎么掩饰,自卑依然存在。
如今大兄要娶个郡主做娘子,崔萱掩藏许久的自卑又重新冒头。
在崔萱看来,崔家不过是个宰相之家,家里的下人就这么看不起人。郡主可比宰相大多了,她会不会看不起自己?!
“不会,你阿耶说了,南平郡主立誓要嫁世家高门,而咱们崔氏则是天下第一高门,她嫁与你大兄,并不是咱们苦苦求来的,而是她自己选的,就为这,她凭啥看不起咱们。”
姚氏底气并不足,只是在女儿面前,她也不好说自己其实也担心对付不了尊贵媳妇。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庭院,按辈分落座。
厨子们也都忙碌起来,烤羊、炙小豕、羊肉铜鼎……浓郁的香味儿扑入鼻端,除夕宴正是开始。
ps:嘿嘿,二更,求小粉红!
第一时间更新《女装大佬吃鸡路》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