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巧巧心里不拿他当外人,面上却一如面对任何下人时的稳重倨傲,李秋不以为意,老老实实的站着,把自己的事和徐溶的事都说了出来。
朱巧巧一听就笑了,笑吟吟的道:“呦!你倒是不见外,就和你家那位一个德行,敢情我的东西也都是你们的?随你们主仆二人予取予携是不是。”
李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带着笑意没敢言语。朱巧巧想了想,对四喜说道:“罢了,就把凝雪过年时送我的那一套赏人用的缅甸翡翠首饰与了他吧,权当借花献佛了。”
李秋大喜赶忙道谢,朱巧巧不屑的抿嘴一笑,说道:“珍珠那丫头我听说过,很好的一个孩子,本来还想着让她到我身边来做事,谁知忙来忙去的就给忘记了,被你生生捡了一个便宜。抡起模样,她虽说不如晴雯她们几个,却也是难得的小家碧玉,今后好生对待人家,不然我可不依的。”
李秋笑道:“是,小的一定好好待她。”
朱巧巧冷笑道:“话别说的太满,你知道珍珠家和王家发生了冲突,就没话要对我说?一味只知惦记着你妹子小月?”
李秋听的一怔,低头思索了片刻,抬起头来恍然道:“多谢奶奶好意,真不知该怎么谢您老,哎呀,奶奶您实在是太好了。”
“算你机灵。”朱巧巧总算换上笑脸,心里很是受用,瞅着李秋激动的神色。笑道:“你未来丈母娘一家子要进京了,这收拾打理空院的事自然就交给你了,今后珍珠一家子有我撑腰,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敢对我的人不好,可有的是苦头给你吃了。”
“小的记得了。”李秋面上信誓旦旦,心里委实七上八下,没想到大奶奶竟借机把珍珠一家要过来了,这下子可惨了,上有奶奶镇着下有彪悍的丈母娘一家虎视眈眈。自己今后或许就是怕媳妇的命了。
稍后李秋接过来木匣走了,朱巧巧琢磨着徐溶的事儿,对着进来的三喜嘱咐了几句,命她去园子里。
三喜一路溜溜达达的穿堂过户,来到绛雪斋,远远看见十几个丫鬟围在一起,都是大小姐和二小姐身边的,看来两位小姐来了。
“喂!你们在做什么呢?”三喜先是大叫一声,紧接着对站在外面的宛如笑道:“奴婢见过溶大奶奶。给奶奶请安了。”
“胡说什么。”小月唬了一跳,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红着脸使劲跺了下脚,低着头匆匆进了房。
三喜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了。面不改色的笑道:“开个玩笑罢了。你们在做什么?两位姑娘在屋里?”
被丫鬟们围在最里面的晴雯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眸,闻言冷笑道:“大家伙都苦苦求着想进来,敢情还有人一心想飞出去呢,赶紧收拾东西走人。谁也不许留她。”
三喜暗暗叫苦,走过来正色说道:“是大奶奶想把宛如要过去,这和她自己无关。”
“你也不用解释。”晴雯嗤笑道:“自从外头廊下的溶少爷带人进来后。那丫头整天到晚魂不守舍的,当咱们都瞎了眼不成?你还是赶紧把人给领走吧。”
三喜早就听说晴雯厉害嘴里不饶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念在她是三少爷身边最得宠的丫头,不好和她计较,当下笑了笑问道:“你们都在说什么呢?也和我说说。”
晴雯向来对事不对人,她认为小月背地里勾搭外头的少爷,心里厌恶,对三喜没成见,是以笑道:“眼瞅着来年二位姑娘要出嫁了,这不姐妹们都坐不住了,都想着留下来,不想做陪嫁丫头呢。”
三喜理解的点点头,叹道:“我劝你们还是省了心思吧,这上头岂是咱们能做主的?像我当日被点了名字,随奶奶陪嫁而来,何尝不是心里委屈舍不得,来了也就来了,还不是一样过日子?”
徐青莲房里的丫鬟绿翠不同意的道:“话不是这么说,你大老远从寒冷的西北嫁到江南,谁不乐意?哪像我们,要从金陵远去更冷的北平,咱家好歹堂堂国公府本家,那边却是镇守边关的世袭千户家,动辄有人死在沙场上,一门子寡妇阴气熏天,相差何止十倍?一想到要离开这园子,心里就难受的要死。”
三喜说道:“倒也是,这我可帮不了了,我去帮宛如收拾下,领着她跟我去见大奶奶。”
晴雯斜睨着进了屋的三喜,说道:“瞧见没,走了一个就空出了一个位置,你们赶紧想法子吧,谁进来就是她命好。”
与此同时,徐青莲坐在母亲身边,说道:“近日丫头们人心浮动,谁都不想离开家。娘,我只带两房人家就行了,无需兴师动众。”
萧氏顿时怒道:“那怎么行?笑话,几何时轮得到下人们做主了?”
徐青莲劝道:“不甘不愿的,勉强过去也是一个个满腹牢骚,何必彼此心里都不痛快?如今家里对下面人好,日子过的舒心,自是都不舍得背井离乡。”
萧氏忍不住埋怨道:“都是你弟弟惯得,这样,等他回来让他去头疼吧,一边是自己亲姐姐,一边是咱家下人,看到他到时该怎么取舍。”
徐青莲告别母亲,从屋子里独自出来,最近除了贴身丫头侍书外,满院子下人都有意无意的躲着她,这令本就因嫁人要离别亲人而心情低落的她雪上加霜。
大感寂寞的徐青莲沿着回廊慢慢踱步,不想回到住处,漫无目的朝着前方走去。
忽然就见翠桃一个人孤零零的往这边而来,二人遥遥看着对方,同时露出一丝苦笑。
等接近了,徐翠桃说道:“祖母已经定下了成亲日期,下面人嫌那边人少冷清。又都是些不阴不阳的宦官,惹得我心里也不痛快,真想悔婚得了。”
徐青莲收起自己的情怀,皱眉道:“两家近在咫尺,来往很方便。倒是这时候了你可不可能说出反悔的话来,没的令长辈听了不高兴。”
徐翠桃撇嘴道:“原以为公主的儿子身份尊贵体面,谁知一打听才知道,也不过尔尔,也就是个比寻常人家强一些的读书人罢了。李家物是人非今非昔比,他上面还有兄嫂。嫁过去后估计连咱家的管家都不如,总算是离家近些,随时可以过来住几天,心里就好过了些。”
徐青莲轻轻一叹没有说话,徐翠桃见状怜惜的道:“倒是你远嫁北平,张家一介武夫,真不知你今后怎么过日子。老三恁的心狠,放着满京城知书达理的好人家不要,竟然非要把你送到苦寒之地去。”
徐青莲说道:“灏儿是用了心的。想那位乃是燕王府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文武全才坚毅方正,远不是京城一干纨绔可比,能嫁给这样的好男儿。还有什么不知足?就是你那位何尝不是才华横溢老实厚道,一心上进之人?这方面灏儿是断不会令你我姐妹吃亏的,不入他眼的男人即使家世再好,他也不会同意亲事。难道你还不相信灏儿的眼光吗?”
徐翠桃惆怅的道:“希望如此吧,总之临近嫁人,这心里总是患得患失胡思乱想。”
“谁不是呢?”徐青莲拉着徐翠柳的手。边走边说道:“不愿走的下人就不要勉强了,大抵你我嫁鸡随鸡,一心服侍夫君,孝敬公婆,处事公允即可,则谁还敢指责咱们不成?又不是去争什么,何必带着那么多自家人以壮声势?闹得家里人人不得安生,何苦来哉!”
如此姐妹俩商量了一下,晚上各自放下话来,只挑选两房下人陪嫁。消息传出,很多人家算是放下了心,人人称赞姑娘宅心仁厚体恤下面。
大抵凡事必有正反两面,这有不想走的,自然就有想走的,类似姑娘身边最亲厚的丫鬟家里,越发坚定了陪嫁的心思,在这些人家看来,与其等姑娘嫁人后留在徐家的地位一落千丈,莫不如随着过去,成为未来夫人最信任的娘家人,好处多了!
此外还有一些郁郁不得志的家人,也开始动起了心思,陪嫁的人家越少,意味着就越有机会被姑娘信任重用,因此纷纷跑去太太面前摆出一副忠仆架势,非跟了去不可。
萧氏当机立断和大太太通了消息,很快陪嫁的名单定了下来,出乎所有人之预料,自愿随大小姐走的人家竟然有六户三十几口人,而愿意和徐翠桃走的更是多达十户将近六十口人,顿时让整个徐家大为震惊。
敢情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二房下人之所以心甘情愿的走,大多数是因为深信三少爷的选择。原来徐灏当初为了大姐和张辅的婚事,不惜和全家人反目,此事早已事后被下面人分析清楚了,既然少爷这么看重北平张家,想必姑爷的前程将来一定不可限量。
这个世界永远不缺少善于投机的聪明人,二房下人们很清楚,家里最近人心浮动都不想走,那么这关口不跟着大小姐走更待何时?凭此少爷定会记在心里,留在家族的亲戚们会被高看一眼,自己家也成了大小姐的心腹,堪称一举数得。
最不济即使将来后悔了,大可求求少爷返回原籍,对少爷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徐翠桃那边就有些令人无语了,相比二房这边踊跃自告奋勇,那边清一色像是打发叫花子一样的举家被扫地出门,套用二奶奶的话说,徐家不养懒散闲人。
很快徐青莲听说了此事,惊讶非常,算是第一次领教了世事的复杂,感叹怪不得弟弟做事时总是思来想去,平日里任是一件小事,他都会闷头想个半天,果然这人心是最难料的,枉自自己自以为读了很多书,洞察人心通晓世事,原来也不过如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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